面向智能化时代的职业教育课程转向

摘 要：《中国制造2025》提出：到2025年制造业重点领域将全面实现智能化，人类社会也将进入智能化时代。课程问题总是教育的核心问题。面向智能化时代，职业教育的课程需要寻求新的转向，第一，课程理念从重技术转向重技术与生态；第二，课程目标从技能训练转向智能开发；第三，课程开发将从工作过程系统化转向后工作过程系统化；第四，课程评价将从多元化评价转向智能多元化评价；第五，课程建设者将从作业者转向专业人。这一系列转向意味着职业教育课程将迎来新一轮的变革。

关键词]：智能化时代；职业教育课程；转向

作者简介：熊倚（1991-），女，湖南桃江人，湖南农业大学教育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职教课程开发；李尚群（1969-），男，湖南新化人，湖南农业大学教育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原理、教育经济与管理。

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新型职业农民现代学徒制研究”（编号：17B132），主持人：旷浩源。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8）02-0054-04

2015年，国务院发布了《中国制造2025》，这是中国政府建设制造业强国的一个十年行动纲领。智能制造与智能化成为了这一文本的关键词，正是基于这一点，可以把当今时代及其发展趋势称为智能化时代。所谓智能化时代是基于信息物理系统的互联网、物联网和服务网集成的社会，具有智能化、信息化、分散化、个性化的特点，在制造业中表现为“智能工厂”和“智能生产”，在整个经济社会中则表现为智能化生产、智能化管理和智能化服务[1]。相较于传统技术技能型人才工作模式，智能化将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工作模式产生五个方面的重要影响：即工作过程去分工化、人才结构去分层化、技能操作高端化、工作方式研究化及服务与生产一体化[2]。《中国制造2025》也把“实施专业技术人才知识更新工程和先进制造卓越工程师培养计划，加大专业技术人才、经营管理人才和技能人才的培养力度，完善从研发、转化、生产到管理的人才培养体系”[3]作为一条重要的保障措施。时代的变奏对人才培养提出了新的要求，而人才培养改革必然涉及到课程改革。正是基于这样的逻辑，可以提出“面向智能化时代的职业教育课程转向”的命题。

一、课程理念：从“重技术”到“重技术与生态”

课程理念是指一种理性的课程观念。课程变革往往是从课程理念的变革开始的，课程理念的变革具有先导性和奠基性。课程理念必须要体现时代精神。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职业教育课程理念正在悄然发生转向，正在逐渐告别重技术的课程理念，并走向重生态的课程理念。

职业针对性和实用性是职业教育的基本特点，因此传统的职业教育课程信奉实践为主，理论够用的原则，在课程目标与人才培养规格上，坚持以职业能力为中心；在教学过程中大量采用实践教学；在教学内容上，试图把典型工作任务转化为具体的教学内容。这是一种典型的以技术为中心的课程理念。这种理念有它的合理性，并且这种合理性在智能化时代依然存在。然而它最大的问题就是，把技术和技术应用能力置于中心，并过度强化，这样反而使课程理念走向偏颇。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推进，技术的本质也开始发生嬗变。现代性事实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破坏性，制造了许多生态与伦理难题，而这一过程中技术提供了所有的破坏手段，扮演一个同谋的角色。换句话说，技术异化已经形成。技术异化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技术对生活环境的影响，如环境污染、生态危机、生存风险、伦理恐慌等；二是技术对精神生活的影响，如精神的衰退、思想的贫乏、道德的低落、存在意义的遮蔽等。也正因为如此，新型现代性、可持续发展等理念受到重视。职业教育的课程理念也开始从重技术转向技术与生态并重。

当绿色制造与智能制造成为重要的制造理念时，就有必要及时地把这些理念融入到职业教育课程理念中来。节能环保、高效、清洁、低碳、循环等生态性质的术语完全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进入职业教育的课程话语中来，从而改变职业教育课程中只见冷冰的技术，而不见生态与人文的局面。技术与生态并重的课程理念并不只是简单地把两者放在一起，而是试图让技术回归生态与人文，让生态来引领技术的发展。职业教育的课程理念最终会转化为学生的素养。在智能化的时代，如果学生在走出职业院校，进入职业岗位的时候，他具有一定的技术能力的同时，还具有较强的生态意识和技术反思能力，那么可以说，职业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功的，也是体现时代精神的。

二、课程目标：从“技能训练”到“智能开发”

课程目标是一个重要的课程论概念。职业教育的课程目标应当如何定位，这个问题其实有一定的共识的，就是职业教育课程要把学生顺利地导向职业岗位，并保证学生能够胜任职业岗位。因此岗位技能成为课程目标关注的焦点。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职业岗位的性质和特点开始发生变化，职业教育的课程目标必然转向。这种转向使得智能开发开始替代岗位技能的训练而成为课程的中心目标。

以技能训练为中心的课程目标以斯尼登的“社会效率主义”能力开发理论为基础，在宏观上强调职业能力适应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在微观上则按照行为主义学习理论制定技能培训目标、设计培训程序并组织培训活动，从而使能力开发具有可操作性[4]。这一个只适合于工业经济时代的能力开发理论。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新职业主义”提出了智能开发的理念，这一理念淡化了狭隘的职业针对性，并放弃了机械的技艺式的训练。智能是面向未来的，也是面向复杂的工作情境的，在内涵上智能相当于综合职业能力。开发智能或培养综合职业能力，需要对学习领域进行开发与设计，而学习领域开发与设计的基础则是典型工作任务。于是，职业教育的课程也就走向了一种理实一体化的综合课程。

面向智能化时代的人才规格与类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具体表现为“人才结构去分层化”与“技能操作高端化”[5]。人才结构去分层化意味着壁垒分明人才界限的打破，如传统工程技术人才通常被划分为三个层面：工程型人才、技术型人才和技能人才，而去分层化使各层次人才相互融合，使人才结构呈扁平化趋势。技能操作高端化意味着工作过程复杂性的提升，智能化生产是工业与信息化的结合，除去本岗位熟练工作技能，对于工作全过程的理解与工业信息软件的使用都将成为人才培养重点，人才規格的要求呈现整体上移趋势。人才界限的打破与工作难度的提升是智能化时代生产对职业教育课程提出的新挑战。endprint

三、课程开发：“工作过程系统化”到“后工作过程系统化”

基于工作过程系统化的课程开发是一种主流的职业教育课程开发模式，其过程包括行动领域开发、学习领域开发和学习情境设计三个基本环节。有研究者认为，工作过程系统化课程的本质就是课程工作化与工作课程化的双向转化与整合[6]。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工作过程的性质和特点开始发生变化，于是，基于工作过程系统化的职业教育课程开发模式也在寻求新的转向。这一转向暂时概括为从“工作过程系统化”到“后工作过程系统化”。

在智能化时代，工厂的智能化水平不断提升，于是智能化工厂开始出现。所谓智能工厂是利用物联网技术、设备监控技术加强信息管理和服务，清楚地掌握产销流程，提高生产过程的可控性，减少生产线上的人工干预，并通过绿色智能手段和智能系统等新兴技术的运用，构建一个高效节能、绿色环保、环境舒适的人性化工厂[7]。智能化工厂的特征包括：（1）制造环节标准化；（2）产品去商品化；（3）设备去中心化；（4）生产过程可视化等。制造环节标准化代表着无差异，由智能设备完成制造流程，流程清晰可控，无人工干预，与传统工厂人工操作的差异性相比，智能化工厂只要掌握价值链前端的产品研发与设计环节，任何一个企业与自然人只要有能力与资金，就可以开办工厂。产品去商品化代表着个性化定制时代到来，作为生产者不止负责产品制作还需要掌握用户需求，这时候的产品已经不是冷冰冰的商品，而是充满“人性化”的产品。设备去中心化代表着利用物联网技术从中心化控制转向分布式设备控制，通过智能设备进行全球分散生产，最终经由智能物流系统配送产品。生产过程可视化代表着客户直接参与产品生产的全过程，信息的透明化能达到加强过程监测、提高产品质量的目的。

智能化工厂的特征决定了它与传统工厂工作过程、工作内容、工作方式的不同，其中以工作过程变化对课程开发的影响为最大。智能化时代工作过程与传统工作过程相比呈现以下特征：（1）去分工化；（2）个性化；（3）创新化；（4）信息化。去分工化意味着工作过程复杂性的提升，过去一个人完成一项工作，现在一个人完成几项工作；个性化意味着工作过程内容的改变，过去无针对性的生产统一商品，现在结合用户需求设计生产；创新化意味着工作过程性质的变化，无需创造力的岗位最终会被人工智能所替代，只有创新化的工作过程不可取代；信息化意味着工作过程使用工具的改变，人工智能（AI）、大数据、工业软件等被大量使用。这一系列的变化，意味着职业教育课程开发的后工作过程系统化时代的到来。

四、课程评价：从“多元化评价”到“智能多元化评价”

课程评价源于课程改革和教学质量提升的需要，是课程决策、课程研制、课程实施的重要依据[8]。职业教育的课程评价已经呈现出了一种多元化的特征，主要体现在职业教育课程评价主体的多元化，课程评价理念与理论基础的多元化，评价对象的多元化，评价方法与技术手段的多元化等。多元化的課程评价在实践中难免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如在评价主体方面，处于中心地位的往往是行政领导，而一线教师、学生、教学管理人员和企业方代表处于课程评价主体的格局边缘[9]。在评价对象上，也普遍只注重学生的课程学习成绩等。在智能化时代，课程评价的多元化特征依然存在，而多元化评价本身也具有智能化的特征。于是职业教育课程的课程评价走向了智能多元化评价。

课程评价智能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各评价主体在信息与资源方面的智能共享。在课程评价中，来自学校、企业和社会的各评价主体如何实现信息与资源的共享，并保证各评价主体参与评价的独立性、时空平等性，这得借助于信息化与智能化的技术手段。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已经不是一个难题。甚至在评价过程中，各评价主体还可以运用一些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分析等技术手段。随着评价制度的改革，独立于学校与政府之外的第三方的专业评价机构开始出现。第三方评价机构需要掌握大量的精确信息和状态数据，而在课程实施过程中的智能视频监控手段等可以为第三方评价机构提供相对客观的依据。

另外，评价的智能化还体现在评价指标体系的开发上。课程评价的指标体系的建构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随着课程诸多转向的发生，课程评价指标体系也必然进行重构。另外，指标体系的测评、优化、推广运用等也都需要复杂的技术支撑。而智能化技术手段的运用一方面可以极大地提高评价的效率，另一方面也能够控制评价的主观性。

五、课程建设者：从“作业者”到“专业人”

职业教育领域的课程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课程建设者实际上也是一个多元化的群体，涉及到政府、学校，企业、社会等多方面力量。在职业院校，教师必须要懂课程，要参与课程建设，不懂课程和课程建设的教师被认为是一位不合格的教师。随着时代的变奏，课程建设者的角色与使命也在悄然发生变化。课程建设者不再把参与课程建设看作是一项临时规定的作业，而是一项长期的专业性的工作。课程建设者需要从作业者转变为专业人。

课程建设最重要的环节在于课程开发，开发的灵魂在于开发者。针对过往而言，我国课程开发主要依靠课程专家引进国外的课程开发的模式与理念，再进行本土化的改造，例如行动导向课程和项目课程等就带有鲜明的德国痕迹。课程开发的主要流程是由课程专家研究出某种模式，再以具体的课程为范例来解释和说明模式，进而由一线教师套用这一模式对专业课程进行开发。但是，更多的时候，这种课程开发仅仅按照程序化流程来进行“作业”，很难说是一种“专业”。对更多的教师来说，就是一个被动的课程实施者，静静地等待专家或者国家提供的课程，即使在实施的过程中，需要对课程进行再度开发，也只是一项临时性的作业而已。

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一些新的概念也被不断提出。2016年4月，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在《线上教育：高等教育改革的催化剂》这一报告中，讨论了一个新的职业——职业学习工程师[9]。在智能化时代，融线上学习与线下学习于一体的混合学习将成为主流的学习模式，而这种学习模式需要专业人士来进行设计和管理。科技与时代发展催生出了这样一个新的职业。学习工程是一种新的职业类别，它由一些精通学习科学和教育技术，懂得经济和管理学，熟悉学习环境和具体学科、教师和教育机构合作提供复杂的解决方案和实施设计的高级专业人士组成。这些专业人士可能由现在的学习科学和教育技术专家、学科专家、教育管理专家等转型而来，他们达到一定标准就可以成为学习工程师。学习工程师必然也是一个课程专家。事实上，基于学习工程师这一概念的启示，完全可以提出课程工程师的概念。职业教育的课程同样需要这样一个工程师来设计与规划。如果这样，课程建设的建设者也就完成了从作业者到专业人的完美转型。职业院校第一线的教师有成为课程工程师的天然条件。

课程问题总是教育的核心问题。随着智能化时代的到来和职业世界的巨变，以及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国家战略的实施，职业教育迎来了新的发展契机。一种全新的职业教育，也就是现代职业教育浮出了历史的水面。课程转向是职业教育的现代转型重要方面，也是基本的表征。目前，已经看到了当代职业教育课程转向的诸多迹象，而诸多转向的结果则是职业教育课程的整体性转型。社会生活的智能化，制造业变革，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国家战略等都在为课程转型提供动力和线索。在这一过程中，各职业院校也可以结合自身的情况进行多样化的探索。

参考文献：

[1]陆启光.基于“工业4.0”的职业教育转型[J].职教论坛，2015（16）：4-9.

[2]徐国庆.智能化时代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根本转型[J].教育研究，2016（3）：72-78.

[3]国务院印发《中国制造2025》的通知[Z].国发〔2015〕28号.

[4][德]费利克斯.劳耐尔，赵志群，吉利.职业能力与职业能力评价——KOMET理论基础方案[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0.

[5]徐国庆.智能化时代职业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根本转型[J].教育研究，2016（3）：72-78.

[6]张健.课程工作化和工作课程化的双向整合——兼论工作过程系统化课程的本质[J].职教通讯，2014（10）：5-8，15.

[7]夏妍娜，赵胜.中国制造2025：产业互联网开启工业革命[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1.

[8]刘家秀.高等职业教育动态性课程评价指标体系的建立[J].中国高等医学教育，2012（2）：102-103+108.

[9]李明华.教育变革的新职业：学习工程师——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最新研究报告评述[J].开放教育研究，2016，22（3）：24-36.

责任编辑 殷新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