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医家汪机辨治血证特色初探

2018-03-17 16:34冯嘉玮郭锦晨宋婷婷
山西中医药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汪氏麦门冬血证

冯嘉玮,郭锦晨,高 兵,宋婷婷

(安徽中医药大学,安徽合肥230038)

关键字 血证;汪机;石山医案;医学原理;新安医学

汪机(1463-1540),字省之,号石山居士,明代安徽祁门著名新安医家。《石山医案》[1]是其门人陈桷“取机诸弟子所记机治疗效验”辑成,为其行医经验汇编,为后人研讨、承继汪氏的学术思想留下了珍贵的资料。《医学原理》[2]是汪氏临床综合性著述,其卷四分为气、血门,分别论述气血,治法规范而方药灵活,特色鲜明。笔者通过对《石山医案》13例血证医案以及《医学原理·血门》进行研究,感悟颇多,现将其对血证的论治特点总结如下。

1 血证之因,多属虚滞热寒

血者,乃水谷之精,其生于心,受脾所统,为肝所藏,附于气而随气转。汪氏认为血证的病因有四:虚、滞、热、寒。其中因虚、因滞者较多,又有寒、热之别。

1.1 血虚

气为阳,血为阴。“精气夺则虚”(《素问·通评虚实论》),血去多者,阴亦虚也。阴为阳之守,阴虚则阳无所附,阴火乘虚上行,阳气不降,不循常道浮越于上。又气为血之帅,气有余即是火,血虚则阳盛,阳盛而火动,火动则载血上行,阳盛阴虚而迫血越出诸窍,为吐血、呕血、衄血等。

1.2 血 滞

血滞者,血不归经,溢出脉外,则成瘀血,瘀血阻碍新血生成以及气血运行失常,或壅而化热,迫血离经而行,日久不愈,反复发作,损伤正气,以致出血不止。气血凝滞,血络损伤,血积蓄于皮肤之间,血败肉腐,壅滞成脓,内溃成疡,而成壅脓之毒。

1.3 血 热

血热者,感受热邪或素体热盛,邪热入血,血因阳气内陷而热,日久郁热化火动血,热迫血分,络脉受伤[3],“阴络伤则血内溢,血内溢则后血”(《灵枢·百病始生》)。初起多为实证,久则耗伤营阴。血随阳气下行而致尿血、便血、崩血、肠风下血等。

1.4 血寒

寒者,主收引,主凝滞。血得温则行,得寒则凝。血证虽以实热证为多,虚寒者亦时有所见。诚如孙思邈所言,“亦有气虚夹寒,阴阳不相为守,营血虚散,血亦错行,所谓阳虚阴必走耳”。脾胃受损,中阳不振,失其统摄之权,血溢脉外,凝于脏腑之间,而生癥瘕。

2 血证之治,法当补血调血

2.1 妙用四物汤法,调营血助血运之行

汪氏宗丹溪之法,治疗血证宜以四物汤为主加减。四物汤为补血调血基本方,全方组成为当归、川芎、白芍、熟地四味药。熟地、白芍滋阴补血,当归、川芎辛甘行血,共奏补血和血之功。此方能“调益荣卫,滋养气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又可生血补血,以当归、芍药、地黄养五脏之阴,川芎调营中之气,五脏和则血自生(《医方考·卷三》)。如“一人形色苍白”案中[1],其人年三十余,有咳嗽,咯血,声哑,夜热自汗,脉皆近驶等症。汪氏认为此病乃因色欲而致阴血亏虚之证,夜间阳气行于阴分,外不固而内有阴虚之热,故汗出;脉细濡为血虚之象;阴虚生内热,伤及肺络,表现为咳嗽、咯血、声哑。汪氏以四物汤为基础,阿胶以助其功,滋阴补血活血,配伍麦门冬、紫菀养阴润肺止咳,少佐黄柏、知母清热生津。其亦滋阴补血为本,清热润肺为标。

汪氏强调随证辨治,加减化裁运用四物汤。血虚者,倍用当归、熟地以滋阴养血,同时佐人参、黄芪等补气药,气旺则血生;血热者,将性温之熟地易为生地,加黄连、地骨皮以凉血泄热;血寒者,或加大热之品干姜、附子以温阳散寒,使血得温则行,或倍用川芎活血散结,以防其凝;血滞者,或加牛膝、香附以活血开郁,或佐水蛭、虻虫破瘀散结。

同时,汪氏还提出辨证分治上出之血与下行之血。血从上出者,如呕血、衄血,治以滋阴降火为主,药用童便、韭汁之类。血从下出者,如便血、溺血,治以提气凉血为先,用生地、黄连之品。

2.2 甘温益气健脾,多以参芪归术之类

《灵枢·决气》云:“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又主统血。脾气健运,统摄有力,则血行脉中而不溢出;脾气虚弱,气无生源,统摄力弱,则血溢脉外。汪氏认为诸病皆伤于脾胃,脾胃受损,脾气虚弱,脾不统血等皆可致吐血等诸血证,其常以补益脾胃为本,多用益气健脾之法,固护脾胃。如“一人年三十余”案中[1],其人形瘦神瘁,性急作劳,伤于酒色,仲冬吐血而盂盆,其脉涩细而弱,右脉尤觉弱而似弦。汪氏诊为劳倦饮食伤脾,脾主运化水谷之精,脾虚不得运化则形瘦,脾气虚不得摄血则吐血,当以治脾为本,补脾益气摄血,用甘温之人参、黄芪、白术、归身、甘草以养脾。又如“一人年三十”案中[1],其过于勤劳,呕血,脉皆缓弱,亦劳倦伤脾之证,汪氏用参、芪、归、术益气补脾之品,佐以陈皮、甘草、麦门冬等。其深解阴易亏难成之理,而用温阳补气之法,非一味温补,乃是取“阴中求阳,阳中求阴,阴阳互根互用”之意[4]。对于脾胃极其虚弱的患者,汪氏因人制宜,变换剂型,重视节食静养。如一反复伤食的患者,汪氏表示“再用汤药,肠胃习熟,而反见化于药矣,服之何益?”遂不再用汤剂,改用参苓白术散加肉豆蔻,以“枣汤调下”。后又因其脾胃甚虚,认为不可再使用消导药,“惟宜节食,静以守之,勿药可也”,以静养为主。

汪氏以善用甘温之参芪而著于医林,在血证的治疗中尤其能体现此特点。汪氏认为“参芪不惟补阳,且亦补阴”“不惟补气,亦能补血”,遂多用参芪以补气生血,“脾复其乾健之运”。虽汪氏也常用白术佐人参、黄芪等药补益脾气,但其用量多仅一钱或钱半止,恐白术性温燥,易伤阴灼津[5]。在临床应用中,汪氏精于配伍,以参芪为主,其他诸药随证加入,如佐以陈皮、枳实行滞散郁,佐以麦门冬、白芍、当归等养血养阴,佐以黄芩、石膏、知母等清热泻火。其中,汪氏常用人参、黄芪、当归、白术之药物组合,参芪益气健脾,当归活血生血,白术味甘辛,佐参芪以益气,佐当归以行血,尤以脾胃虚寒出血之证为宜。

2.3 详辨血在何经,佐引经药以泄其热

引经药为能引方中诸药以达病所的药物,具有独特的导向作用。汪氏在治疗血证中独辟蹊径,参张元素之法,于方中少佐引经药以治血证。《药引论》尝云:“古今汤方莫尽,药引无穷,临机取用,各有所宜。”在《医学原理·血门》中,其详细论述到脏腑各经血证泄火、清血之药物,即为引热、引血之药物。如“心经咳血,泻火加麦门冬,清血加黄连;肺经咳血,泄火以石膏,清血用片芩;肝经呕血,泄火用柴胡,清血用条芩;肾经咳血,泄火用知母,清血用黄柏;脾经涎血,泄火以芍药,清血以生地……”。泄火药多为滋润之品,清血药多为苦寒之属。如一案“病咳嗽,吐痰或时带红。饮食无味,易感风寒,行步喘促,夜梦纷纭……脉皆浮濡无力而缓,右手脾部濡弱颇弦”,汪氏诊为脾虚之病,肺子失养,心母亦虚,遂用参、术、茯苓补脾为君,归身、麦门冬、黄芩清肺养心为臣。麦门冬入心经,甘微寒以清心火除烦热,黄芩苦寒入肺经,清肺热以凉血,补脾为主,子母同治,配伍精当。

3 远色节食,养性存心贵生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素问·上古天真论》),《内经》提出了养生的原则和方法。汪氏据此在《石山医案·吐血》中通过大段论述强调人要远色节食,养性存心。其认为生死虽有定数,但人不应该依赖于先天命数,而当后天修养心身,“人能远色节食,养性存心,使汗不妄泄,精不往施,数须有修短,而得以终其修短之数;命须有夭速,而得以尽其修短之数”。如一案呕血中,“越十余年,叫号伤气,加以过饱病膈,壅闷有痰,间或咯红噎酸”,后复伤食,呕血又作,药石无治,遂劝其以节食静养脾胃,强调节制饮食,养性存心。

4 小结

汪氏临证经验丰富,医术高明,“行医数十年,活人数万计”,其学术思想主张对后世医学的发展产生了很大影响。在血证的认识上汪氏认为血证之因有四,即为血虚、血滞、血寒、血热。其中因虚、因滞者较多,而又有寒、热之别。其治疗仿朱丹溪之法,以四物汤法为基,补血活血,用甘温之参芪补气健脾,统摄离经之血。并提出使用引经药,清泻脏腑经络之血热,对后世治疗血证提供一定的思路。同时汪氏还强调远色节食,养性存心,对于反复伤食的病人,劝其以节食静养脾胃。笔者希望通过本文研究来拓宽血证的临床治疗思路,提高临证论治血证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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