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救了大兵，回国后却被抛弃

军犬“撒旦”吐着舌头，喘着粗气，紧挨着退役美国陆军士兵瑞恩·安德斯，瑞恩只有连连拍它的前胸，才能让它安静地坐下来……

這是去年7月，分别五年后，经过一系列波折，“撒旦”终于回到了瑞恩的身边，“一个士兵和一只狗，”瑞恩看着这只曾与自己一同在阿富汗战场出生入死八个月的“伙伴”说，“还有什么是比他们更亲密的呢？”

今年3月1日，美国国防部监察长公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2011年到2014年被美军应用在阿富汗战场，协助士兵排除战术爆炸物的嗅探犬退役回国后，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有些狗缺乏照顾，疏于关注，滞留在犬舍长达11个月之久，甚至还有一些狗可能已经被遗弃了。

“美国陆军组建了一群协助士兵工作的炸弹嗅探犬，在阿富汗战场执行潜藏致命风险的任务，它们发现路边的炸弹，拯救人们的生命。”路透社报道，“然而退役后，这些英雄军犬得到的回报却是虐待。”

“我的狗在哪里”

美国CBS新闻曾持续报道过瑞恩和他的狗的故事——瑞恩曾花费三年时间来寻找这只曾陪他在阿富汗作战的军犬：“撒旦”是一只全黑的德牧，瑞恩常会露出胳膊上的文身开玩笑，他是一名基督徒，可他的手臂上却文着一只名叫撒旦的狗。

在一次险恶的作战中，因为距离爆炸物太近，由爆炸引发的大规模癫痫令瑞恩昏迷过去，当他在德国的一家医院中苏醒过来时，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的狗在哪里”，当时，他被告知撒旦已经由其他训导员接管。

从2013年退役后，瑞恩就开始了试图领养撒旦的努力，当他好不容易才联系上负责为美国陆军在阿富汗培训和部署TEDD（战术爆炸物嗅探犬）的承包商“K2犬类培训中心”时，对方却告诉他另一个训导员已经领养了撒旦。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随后瑞恩从其他数十名军犬训导员那里得知，撒旦和其他的嗅探犬已经被一些机构和个人领养，而他们却没接到任何通知，更不可能得到领养的机会。

“加入陆军之后，我的邮箱和电话号码就没有改变过。”瑞恩说：“如果他们打电话给我，我会马上接听。”

他最终在北卡罗莱纳州找到了领养撒旦的家庭，对方告诉他说，“当他们领养撒旦时，陆军告诉他们‘它的训练员不想要它。”

应急的临时计划

2010年，因负责全美军的军犬采购、训练及运输的第341训练中队无法满足美国及其盟国所组成的联军在阿富汗的“持久自由军事行动”中对嗅探犬与日俱增的需求，陆军便自己启动了TEDD计划，并将此项目外包出去，与承包商签订了由2011年2月至2014年2月为期三年的合同。

其中合同规定，由承包商对犬只进行部署，培训和饲养，只有它们通过培训和最终认证后，才为陆军所采购。在合同到期后，陆军部门应当对犬只的能力进行评估，并按照强制性程序对其进行处置，其中包括继续服役，由前训导员或平民领养，专业到执法机构或其他政府机构以及施以安乐死等。

在陆军看来，这一没有得到国防部专项资金支持、且仅应用在特定的任务中的TEDD计划，只不过是一项调用自身资源进行应急的临时计划。在执行任务中，嗅探犬们被轮流分配给自愿接受的士兵，并没有被纳入到军事工作犬统一的管理体系之中。

随着战事的缓和，对嗅探犬的需求量也在下降。2013年11月13日，TEDD计划执行的第三年，美国中央司令部通知陆军不再需要战术爆炸物嗅探犬，陆军中军事工作犬的主管部门开始考虑处置TEDD的计划。

1.3月1日，美国国防部监察长

发布了对陆军“战术爆炸物嗅探犬”处置程序的调查报告

（美国国防部官网图）

2.2012年9月29日，阿富汗南部坎大哈省，一名美军士兵在训练军犬的攻击性

（IC图）

尽快摆脱那些狗

2016年8月，美国国防部MWD（军事工作犬）项目负责人在向国会做的报告中给出了2014年处置的229只嗅探犬的详细说明，其中70只转业到了陆军其他部队，40只由训导员领养，17只转业至联邦政府，46只转业至州和地方执法机构，47只由普通公民领养，还有9只已经死亡。

“截至2014年8月，在该计划失去资金的六个月后，所有的狗都被重新安置。”陆军发言人迈克·克里斯托弗·奥帕尔特对《陆军时报》说。

但是根据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对“战术爆炸物嗅探犬处置记录”的调查，实际上陆军共处置了232只嗅探犬，其余在陆军的电子表格上出现过的，有三只嗅探犬不知所踪。

根据国防部的调查报告，在2014年2月的第二周，陆军领导层决定向普通公民开放一周的时间来申请领养这些嗅探犬，却没有给兽医们留出足够时间为所有公犬做绝育手术，而陆军的实际处置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却远不止这些。

报告还发现，申领人并没有被完全告知其所领养的犬只的习性。这些狗从没有过与儿童相处或者是做宠物的经历，实际工作中训导员甚至会刻意训练它们的脾气，以保证它们在阿富汗战场上更好地完成任务。对于某些具有侵略性的狗，兽医建议只有训导员和驯兽师才适合领养。

可是陆军实际的领养记录却并没有体现出这一点，普通申领人对犬只进行评估的方法只是与其进行简单的面对面互动，而军方并没有衡量该犬的历史习性和申领家庭的具体情况，以确定该家庭是否适合领养这只工作犬。

其中就出现了一户有儿童的家庭领养了一只具有侵略性的狗的情况。领养者声称，那只狗“咬了孩子”。随后，陆军派人带回了那只狗，并且交给了一名新的没有孩子的领养人，但是也没有证据表明此人有作为训导员或驯兽师的工作经历。

事实上，那些转业去执法部门的嗅探犬的表现也难以令人满意。北卡罗来纳州琼斯郡的警察局曾带走了三只嗅探犬，并希望将它们培训成搜索警犬，但是它们一直不能通过部门测试，于是该警局将其中的两只送给了平民家庭，而第三只则不知去向。

此外陆军还批准了一家私人企业领养了13只嗅探犬，但随之它们就一直被遗弃在弗吉尼亚州的一座狗舍里，直到一家非盈利公益机构帮助它们与此前在军队的训导员团聚。

“陆军对嗅探犬的处置极不妥当，”一名犬舍的工作人员在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团队的集体问询中的表示，“看上去，陆军最先考虑的是如何尽快摆脱那些狗。”

“陆军显然没有遵守法律”

据路透社报道，国防部监察长办公室之所以会出台这份调查报告，是因为2016年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要求其对陆军的嗅探犬处置程序进行独立调查评估。而这一系列的调查，则源自于一些训导员曾经为他们的“四脚救星”所遭受的命运进行的投诉。

国防部的报告指出，在TEDD计划执行期间，法律并没有明确规定训导员拥有优先领养权。但是当时执行的法律文件——2000年11月由美国时任总统克林顿签署通过的“罗比法则”却有规定，“符合领养条件的退役工作犬可以被执法机构，前训导员和公众领养”。后来国会在2015年修改了该法律的措辞，将其中的“可以”改为了“应当”，并且修改了领养者的顺序——将前训导员调到了第一位。

然而在2014年，当TEDD计划中的嗅探犬在许多“公开或私下的活动”中被处置时，具有领养资格的训导员们却毫不知情。

国会议员哈德森在2016年接受CBS新闻采访时表示：“陆军显然没有遵守国会的法律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