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爸爸衣锦不还乡:愤怒子女为母曝光嚣张“陈世美”

2018-05-02 02:56果果
知音·下半月 2018年4期
关键词:陈世美深圳妹妹

果果

张妙兰的父亲外出打工20多年,寄回养家的钱却少之又少。不仅如此,他过年回家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次回去时都是破衣旧衫,声称自己在外打工辛苦,没有赚到什么钱……

长大后的张妙兰也前往深圳打工,希望能找到失联已久的父亲。直到在朋友的婚宴之上,她偶遇了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父亲。然而,出现在眼前的父亲,与在家的形象有着云泥之别。这是怎么回事?

以下是张妙兰对本刊的讲述——

穷爸爸外出打工,母女仨留守苦盼

我叫张妙兰,出生于1989年。我的家在广东省一个偏远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家中还有一个妹妹。1995年,为了养家糊口,爸爸去了深圳打工。

妈妈为了增加收入,把家里的三亩地全种上了棉花。那时候,我都记不得她为了给棉田打药中了几次毒,也记不得她一个人去浇地晒了多少毒日头。

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很讨厌我和妹妹,与我妈的矛盾不断。爸爸走后,我们仨便寄住在外公外婆舅舅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我活得战战兢兢,怕惹怒这个,得罪那个,讨好这个,屈服那个。

爸爸虽然在外面忙忙碌碌,但他赚到的钱很有限,寄回家的也就很少。他打电话给我们时,也都是在公用电话亭用电话卡打。电话里,他说话急,全都是打工辛苦,外面难混之类的话。那时候,我妈做饭都是按碗量的,从不浪费一粒米。吃饭时,我吃完第一碗,總会看看锅里还有多少,如果少了我是不吃第二碗的。我妈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劳作,我不舍得让她挨饿,宁愿自己少吃。我从小自尊心特别强,读书很卖力,小学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13岁那年,我进了镇里的重点中学。刚上初一,我就得了鼻窦炎,整天都在流鼻涕。大冬天,脚冻的红肿,不敢也知道不能要一双保暖的棉服;生病了,捂着嘴巴也不敢咳出声音。面对周围其他同学嫌弃的眼光,还有我身上的破衣烂衫,我真是极度自卑到抬不起头来。

最重要的是,我非常心疼我妈。别人家的爸爸有好工作养家,最不济也会在农田里帮忙劳作,而我的爸爸却还不知在哪里!为此,我跟我妈说,我要退学做工养家。在我妈眼里,上学是我唯一的出路,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我妈只是打我。被我妈揍了后,我又继续读书,但总是与别人不合群,理解与想法也不同。勉强读完了初二,我不想再继续上学了。可我妈不顾我的反对,非得交上学费让我继续读。我看着从她手上递出去的一大沓两块五块的钞票,那一刻,我很想死掉算了,有愧疚,有怨恨,有愤世,但依然拯救不了我不想读书的心。于是,我天天追在比我小3岁的校长儿子屁股后面打,校长这才同意退还我的学费。

于是,我正式终结了我的求学之路,也终结了我父母对我的期望。自我退学后,爸爸的电话就更少了,一年打两三次,也不回家。妈妈问他为什么不回来,他就说,还不如把路费寄回家。

年少无知的我,一腔热血地想要赚钱,让我妈和妹妹过上好日子。我做过保姆,打过零工,还当过建筑小工,什么赚钱我就做什么。爸爸依然常年见不到面,只在过年时,他偶尔会提着一点东西回来看望我们和爷爷奶奶,但在家待不上两天,他就又回去了。每次回来,他穿的衣服也都很旧,总是很落魄的样子。

手机普遍化后,爸爸给过我们一个手机号。可这个号总是打不通,不是没人接就是已关机。中间只有一次我打通过,我开口喊了声“爸”,还没说上两句话,爸爸就不耐烦地说:“我很忙很辛苦,你们好好生活,别打扰我别烦我,好不好?我日夜加班,会多寄点钱回去的!”说完,爸爸的电话就挂断了。

我听着忙音,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想告诉他:“我也想去深圳打工,妈妈的病好了,妹妹的成绩很好,考上好大学没有问题……”我想跟他说的话太多太多了,家里最重要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父爱,我经常在梦里哭醒。我好想像别的人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2013年,我在深圳宝安一个模具厂打工,做质检员,月工资三千多,包吃包住。除去我自己的开支,每个月我能寄一千元给妹妹和妈妈,还有节余。

生活慢慢好起来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爸爸。我现在长大了,也能照顾爸爸了,一家人团圆才是真正的好。可深圳那么大,我去哪里找呢?

再相逢沧海桑田,“穷爸爸”家外有家

2015年,和我关系非常好的一个女朋友结婚,在深圳一个大酒店摆酒。我受邀去参加了,竟然碰到了那个让我朝思暮念的爸爸!

可那是我爸爸吗?中山装,黑色礼帽,笔挺的裤子,一位穿旗袍的漂亮女人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

我惊呆了,呆立一旁不知所措。印象中的爸爸总是穿着过时的印着广告的T恤,穷酸艰辛的样子。是他吗?我看了又看,人的眼睛是不会变的,脸形是不变的,四方脸大鼻子,我长得也像他。

爸爸落座后,我走到他跟前,眼泪控制不住地哗哗直流:“爸。”我艰涩地喊出这个字。他抬起头,显然是吓住了,脸上全是惊愕。“啊?”他转脸望向身旁的女人,又望向我,他一下子就认出了我。“你怎么在这儿?”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出去谈……”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火了,抽出手,指着旗袍女人,问:“她是谁?”爸爸不做声。众人闻声围过来,可因为悲愤,我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又怒问:“她是谁?爸,我找了你多少年,你知道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他一把抓紧我的手,另外又来了两个人,生硬地将我推出去,推到一辆车里。在车里,爸爸的语气软下来:“对不起!”他取下帽子,挠着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唉……”他把车开出来,带我到了一个咖啡店的包间。

落座后,爸爸跟我讲述了这么多年来,他所过的生活。1995年,爸爸带着家里仅有的一百五十元来深圳关外,做好了吃大苦的准备。他在街头流浪了一个多月,四处找工作。但他才小学毕业,根本找不到工作,还被中介机构骗了50元。转眼半年多,他没给家里寄一分钱,只打了一次电话给镇上的小店老板娘,让她给我们报平安。为了生存,爸爸靠捡垃圾为生。7月酷热,晕倒在街头,被一个好心人救助。这个好心人介绍他到自家亲戚的饭店打杂工,包吃包住三百元一个月。发了一个月工资后,老板就说生意不好做,到年底一起发。爸爸觉得对方管吃管住已感激不尽,年底发工资也行。没想到,春节前,老板跑路,一分钱没发。爸爸原指望这笔钱带回家过个好年,还电话给小店老板转达给我们说了,可是希望全部落空。庆幸的是,这半年多有吃有住,身体长强壮了。

他再次流浪街头,和工友直接打个地铺睡在饭店门口要债。天气降温,冷得不得了,他们连买被子的钱都没有。最后,一共只要到五百块,爸爸寄了三百块回家了。他给自己定下目标:混不好就不回去了。后来,他终于找到一份工厂保安的工作。爸爸十分珍惜这个工作机会,尽职尽责,还额外给台湾老板洗车,扛物,什么杂活都抢着做,用心做。老板觉得他不错,就把他调到技术部做焊接师傅的学徒。不到一年,爸爸通过夜以继日的勤奋学习,考过中级焊工资格证,当上部门主管。

在这个台湾工厂,他一开始只能拿500元工资,就寄200元回家。后来,爸爸认识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女工严琳,就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她当时20岁出头,是市场部助理,需要经常找爸爸了解产品生产的进度及交货情况。一来二往,两人就熟了。

严琳是湖北人,家中独生女,父亲开个小诊所。她会用电脑,懂会计,喜欢看书。最主要的是,她对爸爸很好。爸爸骗她说自己是初中毕业,单身。

2002年,爸爸见过严琳父母后,在她的老家领了结婚证,当时也没联网,查不到婚姻状况。严琳一直多囊,月经不准,婚后不久就幸运地怀上了,没想到还是儿子。儿子是过敏体质,常常身上抓得稀烂,非常难带难养,他们便请来严琳的父母帮忙。

爸爸几次说到落泪,有时因为不安,干脆直接站起来来回踱步,搓着双手。有了小孩后,2003年,严琳的父亲掏钱付首付,在关外按揭买了一套50平米的小房。2006年,爸爸和严琳打算創业,严琳的父亲便四处带息借钱支持他们。最后,他们在深圳开办了一个模具厂。

创业本就很艰难,结果又赶上2008年金融危机,刚刚开始好起来的生意又掉入谷底。严琳的父母动用一切力量帮忙,房子与车全部抵押,这才渡过难关。

愤怒曝光怎知糟糠苦?爸爸请多多爱我们

2010年,公司走上正轨,蒸蒸日上。他们就又买了车,同时也扩大厂房,加大投入。谁知,2012年,两名员工高空作业时意外身亡。他们刚来3个月,还没来得及买保险,公司一下赔款300多万。

几起几落,爸爸一直都在忙忙碌碌之中,也几乎淡忘了曾经的婚姻,但内心也不是不歉疚。

“我总是想,等我好了,再补偿。真的好了,我也往家多寄了几万元。我是想再多寄一点,可财产是双方的,严琳管财务,公司的每一笔钱都有走向。这些年,没有她和她爸爸的支持,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又不能向严琳说我的秘密,就一直瞒着。这些年,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我也不想伤害她。”

可是,你不想伤害严琳,就能伤害我们母女仨吗?我在心里暗暗想,脑袋里除了震惊还有愤恨。

“但是,但是,真的,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爸爸坐在我对面,用手痛苦地揪着头发。见他这样,我一时心软,都想要原谅他了。可是,当我再想到家中满头白发的妈妈,和眼前这个衣着光鲜,浑身成功标志的男人时,心中的恨意又瞬间升起。

离开时,爸爸和我交换了手机号,还记下了我打工的工厂地址,并留下两万元,说他会去看我和正在上大学的妹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我百感交集,伏在桌上大哭。哭完后,我端起咖啡,这也是我第一次喝咖啡,第一次进这么高档的地方。

后来,我通过朋友了解后才知道,爸爸在深圳已有两家工厂,业务做到全球,住别墅,有三辆车,每辆车都价值七八十万。他还出资几百万在严琳老家建了一栋五层半的房子,儿子在国外上高中。

爸爸过着富豪日子,可我们呢?我们在老家连住的房子都没有,至于在深圳买房?想都不敢想!朋友十分为我不平:“你说,你爸爸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管不顾!还有你母亲,守活寡,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蒙在鼓里,一个人养你和妹妹。你们必须找他赔偿,他就是现代的陈世美呀!”

我心里痛得很,阻止朋友继续再说下去。可我无法否认,他说的就是事实。我那可怜的妈妈,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就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头发几乎全白,身体因为常年劳作,经常生病……我哭了一整夜,实在想不通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们。

第二天,我去了朋友所说的爸爸开的工厂,还有他住的别墅。经过多方打听,我发现朋友说的都是真的。回家后,我与妹妹商量,富翁爸爸必须补偿我们仨:十万给妹妹上学,十万给我当嫁妆,十万给妈妈养老。此外,他还必须在老家建三层楼。我们打通父亲的电话,将要求说出,他沉默了,回一句:“可以,以后再谈吧。”过了三天,我又打电话,说带妹妹过去谈,他的声音低沉:“唉,外面看着我们光鲜,实际上我们资金周转不灵,欠债六百多万,这月工人工资还没发,先转给你五千吧……”再后来,他不接电话了。

一个月后,打通电话时,爸爸说:“别急呀,等等吧,我现在真是烦得不得了,过几个月吧。”就这样,爸爸一拖再拖,拖到最后,他压根就不见我们,也拒绝回家,只是答应给我们十万块。万般无奈,我没有经过他同意,带着妈妈和妹妹到他的厂门口闹。厂里的保安见状,强硬地把我们赶走,还威胁道:“以后再敢来,就不是赶走这么简单了。”我们给爸爸打电话,他就是不接。我们想告到法院,却出不起律师费。2017年7月,在朋友的建议下,我们找到深圳《第一现场》栏目组,在他们的调解之下,爸爸才答应我们的赔偿。后来,他分五次付清了我们要求的三十万,为我们母女仨在老家居住而建的房子,也终于在2018年1月动工。

我向《知音》杂志倾诉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获得他的关注,向他呼告:爸爸,妈妈是你的结发妻子,我和妹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们一点?为什么不可以多关心我们一点?房子和钱,只是改善了我们母女仨的生存困境,我们多么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爱,得到你的关心和温暖。这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情感需要。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为化名)

[编后]在张妙兰对本刊的讲述过后,我们的特约记者也随之联系上了她的父亲张全先生,想听听他的说法。但张全先生一再表示自己很忙,没有时间,下次再说。对于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不知读者朋友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您也有类似的情感倾诉,欢迎来电。电话:027—68890779。

编辑/白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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