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唐代铜镜

2018-05-07 03:49尚刚
书城 2018年5期
关键词:瑞兽铜镜扬州

尚刚

铜镜是古人鉴容理妆的青铜用具,一般略如扁平的圆形。它们正面光滑明亮,用以照映,背面或者光素,或带装饰。艺术史关心的是那些带装饰的铜镜。铜镜的装饰大多随镜身一道铸出,装饰如果后加,一些以彩绘或錾刻手法做出,更华美的则嵌饰蚌片,甚至金银、玉石之类的高级材料。

已知中国最早的铜镜出土在齐家文化的墓葬里,距今大约四千年。历经缓慢的发展,在战国中晚期,才开启了铜镜最早的艺术高潮。直到东汉中期,铜镜依然展现出很高的艺术造诣。此后,沉闷延续了大约五百年。到了唐高宗时代(649-683),铜镜又气象日新,唐代的风貌也逐渐生成。玄宗时(712-756),铸镜业鼎盛,成为中国铜镜史的巅峰。进入九世纪,铜镜艺术走入低迷。由宋至清,虽然也出现了少数优秀的作品,但铜镜已经淡出了艺术的主流,到了清代,还渐渐被玻璃镜取代。

唐镜的成就主要表现在材质的考究、镜形的丰富和装饰的精彩。而若干著名的铜镜品类在唐代出现,也是因为它们特别精良。

镜材越熔炼则越清纯,唐代优质铜镜的镜材经过反复的熔炼,一种著名的扬州镜甚至有“百炼”之称。正是由于镜材清纯,优质唐镜不仅表面光润,铸出的细小图案也特别清晰。按照传统的说法,鼎盛期的唐镜会大量加入白银,如明末的大科学家宋应星称:“唐开元宫中镜,尽以白银与铜等分铸成,每口值银数两者以此故。”(《天工开物·冶铸第八》)而检测结果却表明,含银的唐镜数量绝少。

与其他青铜器相比,镜历来含锡较多,目的是令镜面光亮,适宜鉴容。尽管绝少含银,但许多唐镜和少量汉镜依然呈色银白,这也是由于锡的作用。根据谭德睿的研究,它们的表面涂覆了含锡较高的“富锡”层。锡氧化之后,生成了二氧化锡薄膜,这种薄膜耐腐蚀,能在空气中永不变色。

图1 打马球纹镜

以前的铜镜基本为圆形,唐代则添加了不少新的造型。圆镜虽然仍旧居多,但也有大量的菱花镜(图1)、葵花镜(图2)和方镜。菱花镜和葵花镜的空间变化丰富,最具唐代特点,它们是伴同花卉被大量表现为艺术形象而涌现的。晚唐还开始流行四方委角或圆角的亞字形镜。

图2 瑞兽鸾鸟纹镜

唐代前期,镜身普遍比较厚重,进入九世纪,则转向轻薄。如同前代,唐镜的直径或者边长一般在十至二十厘米之间,也有大至六十厘米的,小的則仅四厘米左右。镜面,尤其是小型镜的镜面,仍然延续着传统,微凸以利取照。

说大型镜的尺度能达六十厘米,针对的不过是一般性的鉴容用具,当年还有些形体特别巨大的铜镜,其占有者都是君王。大镜之中,声名最著的要数中宗时代扬州贡献的方丈镜,其镜背的图案为金花银叶的桂树。中宗皇帝常常骑马对镜自美,能“人马并在镜中”(《朝野佥载》卷三)。特大的铜镜并非唐人的发明,汉晋时代已经出现。汉镜有实物,如出土在山东淄博的西汉早期矩形镜,长一百十五厘米,宽五十七厘米多,重量超过五十六公斤。晋镜有记载,《河南志·晋城阙宫殿古迹》引旧籍称,洛阳仁寿殿前的大方镜高五尺多,宽三尺三寸。

有钱有势者的服用总会更加考究,由于主人有财力、等级的差异,唐镜的背面也因之不同。简朴的素背镜为数不少,如果带图案,比较少见的手法是以颇粗的阳线表现题材,或者以錾刻的阴线作装饰,它们的图案大多粗率。精美的唐镜大多要铸出浮雕式的装饰,盛唐时代,还有一些图案大大凸出镜背的高浮雕镜。

如果装饰繁复,镜背的传统构图为分区式的,就以钮座为中心,逐步扩展到钮区、内区、外区、边缘,装饰层层布列。绝大多数铜镜的尺度不大,装饰再分成多层窄窄的区间,图案只得采用二方连续的带状构图,虽然严整,却不免单调,纹样也大受拘束。隋代和唐初,这种手法依然常见(图3)。但是从高宗时代开始,钮区常常被取消,边缘每每变窄,时时不再划分内区、外区,可令较大的装饰面积表达一个主题,这就为多样化的构图方式提供了可能,又给绘画性装饰的涌现和自由表现物象拓展出了空间。如果从发展趋势讲,大体在八世纪之前,相当繁满,略显拘谨;进入八世纪,则渐趋简洁,显得舒展自由。

图3 十二生肖纹镜

唐镜的主题图案以丰富著称,其中,鸟兽题材出现最多。瑞兽纹样应用最广,延续时间很长,纯以瑞兽作主题的大多铸造于唐前期,也在那时,瑞兽又会与葡萄、禽鸟搭配,成为瑞兽葡萄镜、瑞兽鸾鸟镜(见图2)等,前一种尤其著名。一些瑞兽可以形象若虎、若豹、若马、若鹿、若麒麟等等,很难分辨到底是哪一种动物。而更多的瑞兽则形象似狮,它们被称为“狻猊”,这是传说中的龙之九子之一。龙纹也很多见,但一只及两只盘龙的固定程式,始于玄宗的开元年间,它们同皇帝的生日大有关联。白居易《百炼镜》诗云:“人间臣妾不合照,背有九五飞天龙。人人呼为天子镜”。由此可知,龙纹的尊贵这时已经显现。

用禽鸟作装饰主题始于盛唐,禽鸟纹样品类丰富,雀和鸾最常出现。倘若禽鸟被花卉相间,则流行于八世纪。禽鸟往往是四只,但是由于对花枝的着意表现,两只的显得更加热烈,更饶生趣。如果讲形象的优美、设计的精妙,唐镜之中,口衔长绶的双鸾图案应该无与伦比(图4)。绶、寿同音,不仅铜镜,古代装饰里,但凡长绶出现,都有庆寿、献寿的蕴涵。唐人对鸾鸟纹的铜镜吟咏不少,其风行由此可以想见。从诗意看,双鸾的镜纹总与恋情、相思之类情景联系,当然,这只针对不衔长绶的鸾鸟。

图4 双鸾衔绶纹镜

花卉主题的唐镜数量也多,题材通常取自宝相花、莲荷与牡丹。初唐,布局严谨,纹样轮廓圆圆的团花镜便已出现,以后,团花虽依然常见,但舒展自由的缠枝和折枝更多,花头通常丰硕饱满,气象十分阔大。有些花卉纹镜采用了多种构图方式,如外缘为八头折枝花,但枝叶缠为一圆,其内再包含独窠的宝相花(图5),设计饶有意趣。

图5 花卉纹镜

人物纹镜历来备受关注,它们在盛唐和中唐相当风行,种类不少,反映的内容也相当广泛。屡屡发现的飞仙镜必然与神仙思想有关。月宫纹(图6)则既表达着长生的愿望,又是对传说故事的形象化。类似的还有高士雅集、竹林七贤、真子飞霜、吹笙引凤、许由巢父、孔子荣启期等,但它们与士大夫的优游生活、隐逸观念、安适思想有许多联系。如果讲材质的纯粹、设计的精良、装饰的清晰,比起打马球纹镜(见图1)和狩猎纹镜来,上述几种相形见绌。打马球、狩猎都是在表现上层社会的享乐,以之为纹的铜镜应当属于官府的铸造。

图6 月宫纹镜

同释老思想关系最亲密的是卐字镜、桫椤(娑罗)树镜和八卦镜。卐字镜八世纪中叶已见,但流行在晚唐五代,以至于宋。它的构图最简洁,虽也会出现“永寿之镜”等铭文,但醒目的只有那个著名的佛教符号。桫椤树镜的出现始于晚唐,佛经说,释迦牟尼诞生在桫椤树下,又涅槃于其林中。它在镜背的形象是一株花繁叶茂的大树,几乎独据装饰面。八卦镜自然同道教相关,因为皇家对道教的推崇,它们数量很多,其出现大约在盛唐,而流行于晚唐五代。有些仅饰八卦,有些则或与十二生肖,或与星象,或与日月星辰等结合。

伴随山水画的兴起,盛唐时代,山水也开始进入唐镜装饰,但表现的常常是海外仙山,显然,这联系着道教的思想。不过也有表现山中美景、林间小屋的(图7),这又表现着士大夫对山林野逸生活的向往,其艺术造诣也更高。

圖7 山水纹镜

唐镜之中,瑞兽葡萄镜很受青睐,它们存世颇多,声名很大。典型的图案由高浮雕式的若干瑞兽和葡萄蔓枝叶实组成,繁花锦簇,是唐镜中装饰最满密、风格甚特殊的一类(图8),又有海马葡萄镜、海兽葡萄镜等多种称谓。对于难以辨别的物种,传统的做法往往是冠名以“瑞”、以“海”,如果冠名以“海”,还大多有指其为外来的意涵。

图8 瑞兽葡萄纹镜

瑞兽葡萄镜上的纹样确实很“洋”。瑞兽的体型每每似狮,这是中国不生,西方才有的物种。葡萄更有意味,尽管早在西汉,它已经引进自中亚,艺植在宫苑,以后,又大量栽培于民间。纵使早已被中国人熟悉,甚至融入了生活,但一旦与葡萄牵连,就有了“洋”的蕴涵。尤其在涉及人物的诗篇里,葡萄纹常常成了胡人的标志,如岑参《胡歌》里的“黑姓番王貂鼠裘,葡萄宫锦醉缠头”,刘言史《王中丞宅夜观舞胡腾》里的“手中抛下葡萄盏,西顾忽思乡路远”。甚至晚到清代,北方的葡萄艺植早已普及,但诗歌之中,以葡萄为“洋”的遗风依然存留。

瑞兽葡萄镜大约出现在高宗时代,武则天时期最盛行,质地精良,造作考究。山西省天镇县文管所征集到一面,在内区铭框里,横铸“官样”二字,这说明至少瑞兽葡萄镜一部分同官府造作有联系。在早期的样式中,动物只有瑞兽,而后又加入中国人喜爱的禽鸟,成为鸾兽葡萄镜,这又为唐人的吸收改造、“中西合璧”增加了例证。瑞兽葡萄镜的文化影响很大,不仅在宋辽金元仍有生产,在伊朗也被仿铸。

瑞兽葡萄镜以图案及其蕴涵而著名,当年还有一类铜镜则以尊贵享誉,它们是千秋镜,用在唐玄宗李隆基的生日里。玄宗降诞在八月五日,开元十七年(729),定这一天为千秋节,天宝年间,又更名天长节。关于更名的时间,《唐会要·节日》说,在天宝七年(748),但《旧唐书·玄宗纪》的表述不同,记在了天宝二年。千秋节、天长节是当年的大节庆,在玄宗父子统治的时代,要休假三天,到了玄宗的孙子代宗即位的公元七六二年,才改成休假一天。节日里,王公贵戚等要向皇帝献上铜镜及长长的绶带,皇帝也要向四品以上的达官赏赉铜镜等等。

因为皇帝赐镜的数量太大,又因为贡镜的达官勋贵为数甚多,一地的铸造肯定不足赏赐,故千秋镜的产地应当不少,然而最考究的千秋镜还是扬州制作的。扬州地当长江、运河交汇点,除去长安、洛阳,是当年最繁华的都市,当地的铜器铸造也最发达。这里的千秋镜在五月五日于扬子江中的船上铸成,故又称“水心镜”或者“江心镜”。其镜材经过反复的熔炼,故也称“百炼镜”。图案题材虽也有月宫、花卉和衔长绶的鸾鹊之类,但更常见、更典型的是盘龙(图9)。镜背有时会铸出“千秋”字样,甚至,再配以“万岁”“万春”之类。

图9 千秋镜

当时,节日贡镜是件大事。安史之乱爆发,皇帝逃难巴蜀,扬州的长官还要把背饰金龙的天长节镜贡献到行在(《全唐文》卷三八五《为独孤中丞天长节进镜表》)。显然因为江心镜制作精良,靡费太多,公元七七九年,玄宗曾孙、代宗之子德宗登基未久,便下诏终止扬州江心镜入贡(《册府元龟·却贡献》)。但是从《新唐书·地理志》看,那里贡镜的传统并未因德宗的诏命而终止,仅所贡应当不再是用于庆贺帝王生辰的千秋镜了。

白居易曾为盘龙纹的千秋镜作过一首著名的诗,即其《新乐府》里的《百炼镜》。《新乐府》五十篇,是“不为文而作”的典范,咏事咏物,章章有寄托、篇篇在讽喻,主旨则以副标题点明。《百炼镜》的副标题是“辨皇王鉴也”,在借唐太宗故事,阐说帝王的宝镜乃是诤臣的道理。诗人借镜讽喻,也因为其铸造和包装靡费巨大,铸造的靡费就在于镜材的反复熔炼,当年的优质铜镜往往用装饰华美的漆匣包装、存放。

关于百炼镜的熔炼,当年就受关注,白居易说它“熔炼非常规”,徐夤《铸百炼镜赋》则称:“十数炼者,未足为明;一百炼者,方为至精。”不过汉语里的数词有时仅为概指,数目难以较真。至于到底熔炼了多少道,李肇在《唐国史补·扬州江心镜》里有稍许确切的记录,说“或言无有百炼者,或至六七十炼则已,易破难成”。因为此书记述开元至长庆(713-824)事,涵盖了百炼镜铸造的时代,编撰又是为着“纪事实、探物理、辨疑惑”等等,以补国史,书中的说法就应当更有价值。即便镜材熔炼六七十道,也实在太多,因为明代的宣德炉以器身精纯萃美著称,而按当年的说法,其铜料的熔炼最多也不过十二道。

把御用千秋镜的产地选在扬州,是因为扬州铜镜质量最高,它们在民间也极受欢迎。早在汉代,广陵(扬州的旧称)镜便饮誉天下,入唐,铸造声名更大。唐代诗歌言及铜镜,产地往往被指为扬州,诗歌所咏虽未必尽皆实物,即令确系实物,也未必尽皆产在扬州,包含着产地托名,或者产品为扬州样式。无论怎样,既然称之为扬州镜,就足以说明扬州铸镜的崇高地位。唐人还常常吟咏盘龙镜和双盘龙镜,它们在各地也屡有出土,至少受到了扬州产品的影响。在扬州一带,唐镜出土了许多,考古资料证明,它们大抵是高宗至德宗时流行的类型,唐代两京地区不同阶段流行的铜镜,在扬州几乎都有发现,扬州镜的地位也于此可见。至于为何扬州出土唐镜主要延续到德宗时代,或许也同江心镜停贡相关。

中国古代,手艺属贱业,手艺人遭蔑视,因此古籍绝少记录匠师的姓名。所幸对于扬州的铸镜匠,如今还能知道亦真亦幻的吕晖、吕神贤两位,他们都生活在盛唐时代。吕晖的事迹见于唐人传奇(《太平广记·李守泰》),因为故事太过神奇,事迹必属杜撰,姓名也难采信。吕神贤之名见于上海博物馆藏镜,其镜铭内容是铸造者自夸其能,说其镜假如“停之一二百年,亦可毛发无隐”。即令姓名仍系伪托,但所取仍为吕姓,这就更是吕氏铸镜享有崇高声誉的证明。可惜的是,有吕神贤铭的那面铜镜的装饰太不高明,镜铭居然一百五十六字,围成三周,月宫图案委委屈屈,团缩中央,装饰面太小,嫦娥也不见踪影。

唐镜华美,前文说到的唐镜大抵是铸纹的,当年还有更华美、更考究的特种工艺镜,它们要以高级材料做精细加工,如银背、金背、螺钿、宝装、宝钿、金银平脱等等。关于它们,作者曾有文章谈到(《故事:唐人好色》,《书城》2012年10月号),这里不再重复。理当说明的是,唐人之所以要为铜镜装饰殚精竭力,是因为那时铜镜的功能不单是鉴容理妆,还常常用来装饰宫殿和寺院等大型豪华建筑。

以铜镜装饰建筑不晚于北齐,其末代小皇帝还造过镜殿(《北齐书·幼主纪》),隋炀帝则用“高五尺而阔三尺”的乌铜镜屏装饰迷楼,以为秘戏的宝物(《说郛·迷楼记》)。唐高宗也建过镜殿,墙壁满饰铜镜。大臣刘仁轨入内,又“惊趋下殿”,对皇帝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适视四壁有数天子,不祥孰甚焉!”高宗迅即下令剔去铜镜(《资治通鉴·开耀元年》)。据说,高宗建镜殿来自武则天的主意,也是为着“白昼秘戏”。高宗死后,她又重建了。

上述的镜殿之类,铜镜还都是正面向外以取照的。唐代后期的豪奢建筑还要把镜背朝外展示装饰,如宝历元年(825),唐敬宗用“用铜镜三千片,黄白金薄十万番”装饰清思院新殿(《旧唐书·薛存诚传》)。又如在五台山菩萨堂院,日本求法僧圆仁见到“宝装之镜,大小不知其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开成五年五月十七日》)。

艺术史中的许多问题都不能由艺术的演进索解,唐代铜镜里的一个重要现象就是例证:九世纪以后,唐镜艺术萎靡不振,若仅凭对造型、装饰的绵密分析,无论如何也不能圆满解说。其实,铜料紧缺才是导致唐镜艺术的由盛转衰的主要原因。

古代中国铸铜钱为货币,经济越繁荣,所需铜钱便越多。唐代经济发达,但铜材资源畢竟有限。铸钱是国家大计,一旦遭遇铜源的困扰,铸器、铸镜便无法保证材料。况且,淮河以南还多有奸人熔钱铸器,以牟暴利。于是,最晚从开元十七年(729)起,政府便屡禁铸造铜器,还试行过压抑铜器价格的强硬手段,但成效显然不大。无奈之中,政府再改为禁。在《唐大诏令集》《唐会要》《册府元龟》里,这类禁令收录了不少。倘若按照日本和尚圆仁的见闻,禁铜法令“六年一度,例而有之”(《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开成三年十一月二日》)。

由于生活不可或缺,材料无法替代,不禁限铸造的铜器用只剩下镜子一种。九世纪以降,铜镜艺术走入低迷便与铜源紧张,铜价较高直接联系。低迷的普遍表现是,不再反复熔炼,镜材不再清纯,细密花纹不再清晰,镜身不再厚重,高浮雕图案不再出现,装饰趋向草率,特种工艺镜减少。例外当然还有,晚唐的少数铜镜仍旧质地极佳,如自铭“碧金仙”的那面,虽然应当是无纹的素镜,但“色碧体莹”,因此被五代宋初的博雅高官用五石粮买走,置之堂上,以充清赏(《清异录·器具门·碧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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