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草帽

2018-05-14 09:01◎弗雷德·吉普森于毅译
润·文摘 2018年3期
关键词:马厩马儿草帽

◎[美]弗雷德·吉普森 于毅译

爸爸是一个牧场的场主——经营着一家养马场。一直以来,他总是以自己的穿着方式为荣。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就连工作的时候也是如此,这对一个在马场工作的牧人来说,真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爸爸也从不因为是在户外工作而不戴帽子,他总是戴着同一款式的帽子,一顶黑色的大厚呢牛仔帽——高耸而方正地戴在头上。我想他是想使自己的身高看上去比实际上要更高一点。

爸爸有两顶帽子。一顶是星期天戴的,另一顶是平常戴的。他只有去教堂、假日或进城才戴星期天用帽。

长夏炎热,妈妈在刊物或书上看到了有关帽子的文章。她开始相信文章里所说的:爸爸如果还在炎热的天气里戴那厚厚的呢帽子,他的头发就会掉光。爸爸的头发又浓又黑,丝般闪亮着,如果爸爸的头发因为戴厚呢帽而掉光那就太可怕了。

妈妈开始烦恼起来。每当爸爸戴着他那顶又高又重的帽子在炎熱的田野里工作时,她就会站在窗前仔细地观望着。

“孩子他爸!”一天她说,“你为什么不把那顶旧呢帽扔掉,去买一顶漂亮又凉快的草帽呢?”

“什么?”爸爸说,“让我戴草帽?我永远不会让我的马儿们看到我戴草帽!”

“马?”妈妈回答说,“马和草帽有什么关系?那些牲畜才不会管你戴什么样的帽子呢!”

“我的马会!我的马之所以能辨认我,就是因为我经常戴同样的帽子,它们最喜欢牛仔帽。总而言之,”他说,“我绝不会戴什么草帽的!”

经过再三劝说,妈妈仍没有改变爸爸的心意。最后,妈妈为了让爸爸戴草帽而试着去吓唬他,“孩子他爸,你仔细看看我们认识的牧人,他们夏天都戴厚呢帽,结果他们大都变成了秃子。”

爸爸笑得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但是他的畅笑并没使妈妈的话停下来,她试着告诉爸爸,吉姆·贝利的头发在这两年间是怎么掉光的。可爸爸却略带怒意地回答:“并不是因为戴牛仔帽才使吉姆·贝利的头发掉光的,而是他的妻子总是喋喋不休地谈论帽子,不给他一点安静平和才造成的。”

妈妈不再说话,也不再提帽子的事了。后来,有一天,妈妈起得比平常要早一点。她快步走进厨房去做早餐,脸色凝重,一句话也不说。做饭时发出的声音比以往要大得多,她用力地摔着碗碟,我想它们一定逃不脱被摔烂的噩运。

突然,她坐进汽车,向城里开去。她没有告诉我们她为什么要去城里,可回家时却带回一顶草帽,她的脸色还是那样严肃。

那年雨水很少,对经营牧场的人来说不是个好年景。我们的手头很紧,而那年爸爸也该买新牛仔帽了。妈妈心里很清楚,如果她花钱买了一顶草帽,爸爸就不会再花钱买牛仔帽了。

妈妈的想法是对的。爸爸看到草帽时,脸涨得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他把草帽从头上往下拉,直到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滑稽,我想笑可又不敢,因为爸爸正在气头上。

至今我还记得他走出屋子时的样子,他的神情沉静得很是怕人。

那天我跟在他的身后,他又要去驯那些野马,我爱看他工作时的样子。那年的早些时候他买了一群马,但它们还没有被完全驯服。

爸爸慢慢地走进田野,他的马儿正在那里吃着草。爸爸叫着它们的名字走近田野时,它们都抬起头来默默地注视着他。

突然,它们扬起前蹄,跳了起来,然后绕着圈子狂啸着跑起来,其中一匹马还踢翻了装干草的车子。所有的马都在田野里绕着圈儿奔跑,最后跑向它们睡觉的马厩。

我从未听过这种嘈杂喧闹的声音。爸爸开始大声喊叫:“吁!孩子们!停下来,镇定点,孩子们!镇定……”可他的呼喊似乎很无助。

马厩里受惊的马儿尖叫着,用蹄子猛踢着马厩的墙壁。

妈妈从房中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等爸爸,两只手抚在胸前,“怎么啦,老头子?怎么啦?”

爸爸没有回答,大步走回屋内。他打开灶门,从头上扯下草帽,狠狠地扔进灶火里。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妈妈,他的目光把我吓坏了。

我从未见过爸爸生这么大的气,他大声地吼叫着。过了一阵子,他的怒火开始平息,气仿佛也消了,他用一种舒缓但坚定的口气说:“现在听我说,我以后绝不再戴草帽,或其他什么我的马儿们不喜欢的任何样式的帽子。”然后,他戴上他在星期天才戴的牛仔帽走出了屋子。

将近午夜时分,闹声渐渐地停了下来,马群终于平静了。第二天,爸爸修好了马厩墙壁上那些被马儿们踢坏的木板。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听妈妈谈起过帽子的事。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多年后爸爸去世时,他的头顶上有块圆圆的地方没有一根头发的缘故。许多年后,我才弄明白:这块小小的秃斑痕迹是妈妈对爸爸的爱,也是爸爸对马儿们的爱——一种只有他的马儿们才能理解的爱。

(归雁生摘自《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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