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丘吉尔的演讲

2018年3月4日，第90届奥斯卡奖评选结果揭晓。英国男演员加里·奥德曼凭借在影片《至暗时刻》中饰演温斯顿·丘吉尔的精彩表演而摘得最佳男主角桂冠。在本次奥斯卡奖评选中，该片共获得包括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在内的6项提名，其中最佳男主角、最佳化妆与发型设计获奖。

作为2017年最受关注英国电影之一的《至暗时刻》是一部以英国首相丘吉尔为主角的历史传记片，它主要讲述了1940年英国战时内阁的“5月危机”。该片上映后，不少人都对其中丘吉尔演讲的精致再现推崇至深。甚至有人将该片戏称为《丘吉尔的演讲》。

值得注意的是，《至暗时刻》与英国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执导的《敦刻尔克》一片同于2017年下半年上映。碰巧的是，两部片的剧情故事都截取改编自敦刻尔克战役期间的历史故事，只不过着眼点完全不同。这两部影片之后也都在我国内地院线进行了公映。不过比起制片方帶有好莱坞色彩的《敦刻尔克》，偏重历史元素的《至暗时刻》在国内似乎并未取得很强烈的票房反响。

片名溯源

“至暗时刻”这个短语出自丘吉尔的回忆录和公开演讲中。这是对1940年6月至次年6月期间英国所处的国际局势的描述。“至暗”，原词为英语中“黑暗”一词的最高级形式。丘吉尔将这一年间的局势描述至如此地步的原因，是因为当时西欧已经被纳粹占领，而此时苏联未与德国交战、美国因国内政治原因无法向英国直接军援。丘吉尔的战时内阁所领导的英国正处于几乎独自对抗欧洲纳粹的困境之中。

除了孤立无援的局面，“至暗时刻”这一形容还可以被看做是丘吉尔于1940年6月18日在英国议会下院发表的《这将是我们最伟大的时刻》演讲措辞的对应。

角色与故事安排

该片的故事开始于1940年5月9日。这天，德军即将入侵法国，张伯伦的绥靖政策行将破产。影片第一个镜头就是当天英国议会下院内的质询会，位于议长左手边的反对党议员群情激奋。反对党领袖艾德礼用它标志性的演讲风格口诛起了对面的时任首相张伯伦。这时人们发现，作为张伯伦内阁成员的丘吉尔竟然没有出席这场质询。

这场带有序幕性质的戏中，由英国演员大卫·斯科菲尔德饰演的工党领袖克莱门特·艾德礼的扮相与表演真的太棒了！这个角色连同罗纳德·皮克阿普扮演的首相张伯伦在序幕阶段的演出，很好的提升了该片作为传记片的核心要素——演员扮相与表演要向实际人物靠拢。

在这幕中，极具该片导演乔·赖特个人风格的油画式构图也得以展现。代表历史正确性的工党议席一侧有光照下来，而代表绥靖政策的保守党议席则处在阴暗中。这个构图方式也延续到了影片后面的故事里。比如丘吉尔发表几场经典演说时，议会里的光就照到了保守党一边。

虽然本片的故事主线是英国战时内阁的“5月危机”，但影片的主要角色却并不仅有丘吉尔一人。丘吉尔在二战期间的私人秘书莱顿小姐、丘吉尔的夫人克莱门汀、他的政治盟友安东尼·艾登，以及英王乔治六世都在下面的剧情中作为重要人物登场。事实上，《至暗时刻》一片的剧情故事并不仅来自丘吉尔的回忆录。其中莱顿小姐与丘吉尔夫人的回忆录与一些历史事件中的发言记录都被编剧汇编进了剧本。

说到英王乔治六世，军迷们都还记得2011年上映的英国影片《国王的演讲》。在那部影片中，这位国王的三个特征被军迷们记住了——一是口吃，二是烟瘾，三是他的海军背景。在《至暗时刻》中，烟不离手的口吃国王再次以战时军装状态出现。在丘吉尔获得首相提名的一幕中，由本·曼德森扮演的乔治六世更有着很多与历史故事相符的细节出现。比如他有点“害怕”与丘吉尔打交道，甚至在后者向他行吻手礼后赶紧蹭了蹭手。

但是剧情发展到此，影片对于非历史爱好者的“不友好”愈发明显。英王以及议会议员们对丘吉尔担任首相前的“劣迹”陈述太简要。这里面提到了加里波第战役，丘吉尔一战后曾背叛保守党参与自由党以及担任鲍德温内阁财政大臣时参与制定金本位等故事。然而毋论原片还是译制字幕都没有相关的介绍。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中出现的唐宁街10号，白金汉宫，战时内阁地下工事的内景，其实都是在摄影棚搭建的。对比现实中这几处地方的实地照片，您会发现地下工事的布景尤其真实。其中的地图室，战时内阁会议室几乎让人感觉这就是在博物馆里实拍的。

这里不妨为读者介绍一下片中除了主要人物外的角色是谁。丘吉尔于1940年5至6月飞赴法国会见的法国总理是保罗·雷诺。在地下工事会议室里，坐在画面左侧的陆军将军是伊斯梅，他当时是丘吉尔的军事顾问，冷战期间当过北约秘书长。首相对面的陆军上将是当时英国的陆军参谋长艾恩塞得，海军将军是达德利·庞德。在最后几场戏中登场的空军将军是日后指挥了不列颠空战的道丁。安东尼·艾登在片中的职位是陆军大臣。

除此之外，细心的观众还能看到丘吉尔夫人身着警服型制服拍摄宣传照的画面。这里丘吉尔夫人参加的制服团体是圣约翰救护队。这是一个至今仍活跃在英联邦地区的志愿医疗服务组织。

至于片中丘吉尔从地铁里出来后会见的那些议员，他们的统称是Outer Cabinet。在译制版字幕中，这个词被翻译为“外阁成员”，我個人认为不妥。此处应被直译为“阁外成员”。因为当时的战时内阁是包括了所有主要党派的广泛政府，所有的议会议员都可以被称为广义上的阁外成员。丘吉尔在此时会见的阁外成员，就是一群前反对党（工党）的议员。获得他们的支持，恰恰是现实中丘吉尔为了扭转权力局势的一种“外道超车”手段。

哪些是史实

演讲是《至暗时刻》台词中的精华。其中的演说大多直接使用了丘吉尔议会演讲的原稿，还有一些是丘吉尔和其他人回忆录中的语言。如会见阁外成员时的“战斗到我们鲜血流尽”来自于丘吉尔的回忆录，而丘吉尔在叙述演讲稿时的一些细节，则来自于莱顿小姐的回忆录。

然而本片也有不少戏剧加工而来的“非历史”剧情。比如现实中莱顿小姐是在1941年才到丘吉尔身边担任秘书的。哈利法克斯子爵也并没有真的与张伯伦一起密谋在议会提起对丘吉尔的不信任投票。现实中，丘吉尔也并未如此“旗帜鲜明”地拒绝和谈。

另外，现实中丘吉尔“我们绝不投降”的那段演讲，发生在“发电机计划”结束后的6月4日。而影片中像是发生在5月28日。至于丘吉尔乘坐地铁的那段戏，更完全是编剧的手笔。无论片中偶有登场的非洲裔英国人，还是英国民众对战争政策的理解，都更多的带有现代人对二战历史的解读。

总而言之，《至暗时刻》是继《国王的演讲》、《锅匠、裁缝、士兵、间谍》与《敦刻尔克》后引进我国院线的又一部优秀英国军事历史题材影片。这部影片的演员表演出色，剧本历史典故丰富。虽然对观影的知识储备要求较高，但是不愧为一部了解二战历史的精彩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