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初长成

文/心盈莲花

一株小苗使劲地啄破泥土，探出头来，尽情吮吸暖暖的阳光与晶莹的露珠，点点绿意忽然就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一朵小花对天光地色，尽纳尽吮，悄悄地以最美的姿势送给春天惊喜，让每一个日子都氤氲着生命的芳香。望着女儿的身影，我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春天里的那棵小树，生机盎然。

女儿常常很自豪地站在我的身旁，对着前面的大镜子说：“妈妈，我都比你高了！”我一面故作不服气的样子踮起脚尖，一面细细打量着镜子里的母女俩：母亲扎着马尾辫，笑吟吟的眼角已不可阻挡被几丝皱纹侵占；女儿短短的头发，俏皮的羊毛卷儿，脸颊上泛起的是得意的笑容！两个人绝对是精准的“相似形”！怪不得常有同事打趣我女儿道：“简直是小蒋老师啊！”

上初中以来，我感觉到女儿正渐渐长大。因为她上了我们学校，还成了我的学生，一切都是全新的体验。之前我曾有诸多的担心，可一个学期过去后，我发现自己的那些担心全是多余的。因为，女儿已经长大了。

她全然没有一种自己是语文老师女儿的优越感，课堂上总是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听讲。回答问题时常有条不紊，偶尔也会词不达意，在我点评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坐下了，与其他同学一样。

刚入中学，各科作业纷至沓来，让她应接不暇，有时写作业就得写到十一、二点。老公心疼孩子，看着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的女儿，不觉气愤地说：“咋留这么多作业！算了，语文作业你就别写了！早点睡觉吧！”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怎么能让孩子养成这种坏毛病呢？这才刚刚开始啊！”还没等我开口呢，女儿便使劲摇着头，十分坚决地说：“那可不行，我一定要把作业写完！”嗬，听听，完全是不容置疑的口气，我暗暗松了口气，朝着老公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我俨然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夺下城池的大将军，炫耀着胜利的喜悦。灯光下，女儿正一笔一划地写着，神情专注，心无旁骛。那一刻，我仿佛倾听到了小苗拔节生长的声音，那么真切，那么悦耳。

班级里的《〈世说新语〉论坛》即将拉开帷幕了。这是接新初一以来我组织的第一次读书盛会，我心中既热切地期盼又有些隐隐的担忧。没有想到随着两位主持人开场白的结束，第一个出场的竟是我女儿。一阵阵紧张袭上心头：万一她讲砸锅了，我该如何收拾残局？万一她讲得水水踏踏，无滋无味，那后面的同学再如法炮制，这“读书盛会”岂不夭折了？我有些忐忑不安了，但还故作镇定，慢慢踱步到教室后面，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她从从容容地上台了：“话说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褚公，他刚刚从章安县令升级为太尉记室参军……”嘿，没想到她以说书人的口气来讲，这一开场就扣人心弦，把大家给吸引住了。随着情节的起伏变化，她越讲越生动，还不断转换角色表演，真是惟妙惟肖。台下的同学们时而颔首，时而大笑，时而皱眉，完全沉浸在她出神入化的故事中了。我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更让我感到惊喜的是讲完后她还头头是道地对故事中的人物大加点评，以“倾斜的天平”来比喻，我也情不自禁地和其他学生一起为她鼓掌喝彩了！望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我笑了：女儿真的长大了，像一株郁郁葱葱的小树，片片绿叶在阳光下镀上了金边，炫出了青春的色彩！望着望着，那树就枝繁叶茂了；望着望着，那个蹒跚学步的女孩就亭亭玉立了！岁月怎么如此神奇，原来发现孩子的成长竟如此美好，如此幸福！

时至期末，女儿每天更是孜孜不倦地学习，只是数学题常成为她的绊脚石。老公一声比一声高的斥责让我的心揪得紧紧的，特别害怕这样的方式会熄灭了孩子心中自信的小火苗。期末统考，女儿虽全力奋战，但结果却仍不尽如人意，名次从上次的年级第八骤降为年级第二十七。得知成绩的那一刻，她哭得一塌糊涂。从前安慰考砸的学生时我总是振振有词，而今面对自己的女儿，我却有些力不从心了：“睿睿，不要紧的，我们还可以慢慢来……”不知什么时候，哭声消失了，屋子里一片沉寂。我发现女儿正端坐在书桌前一丝不苟地写着什么。不一会儿，一张十六开的白纸被她贴到了墙上。待我定睛一瞧，上面还有她写给自己的一首小诗：“何时都奋斗，畏心不可有。风摇我志坚，浪涨又何妨？及用功苦研，浮之事莫做，云端自清幽！”虽然还有些稚拙，但着实令我刮目相看！细瞧瞧，还是首藏头诗呢！首行连起来是“何畏风浪及浮云”！“这首诗贴到这里，我每天学习时都会看到的！”女儿的眼睛虽然还红肿着，但那里闪动着的是希望的光亮！我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人儿心灵竟如此强大。记得小学时一次没考好，她哭得“地动山摇”、昏天暗地的，我们怎么劝都无济于事，以至于她奶奶都生气了：“哭吧，哭吧，看将来你把眼睛哭坏了咋办？”而现在，她的自我修复能力如此之强，与从前比真是判若两人啊！瞧，她又静静地写着自己的假期学习计划了，时而凝神思索，时而奋笔疾书，我仿佛看到了繁枝嫩叶间一朵朵蓓蕾在积蓄力量，预约下一季的华美绽放！

假日里，我买的书邮到了。女儿捷足先登，一饱眼福。“妈妈，我真是太喜欢这本《把生活过成诗》了！”她津津有味地读着，简直爱不释手。而那本《俗世奇人》呢，也成了她午饭后阳光下的必读书目，我却只能眼巴巴地“望书兴叹”了！岁月是怎样神奇地塑造一个人的呢？原本只醉心于《窗前的小豆豆》、《狼王梦》、《稻草人》之类的小说的女儿现在居然跟我抢书读了！我一捧书读，她就鬼鬼祟祟地凑过来瞧：“你又看什么书了？”那架势不亚于刺探情报的“间谍”。于是，转眼间，她便“劫走”了我的《张晓风散文集》、《悲惨世界》、《解忧杂货店》、《城南旧事》……被“劫走”了这么多“宝贝”，我心头聚集上来的竟是一种美妙、快乐的感觉！望着小家伙捧书阅读的情景，我的感觉该怎么来形容呢？嗨，真的像在飞啊！世上还有比见证自己女儿成长更幸福的事吗？

亲爱的女儿，我愿我能给予你阳光、雨露，让你绿成春天的模样，笑声如风一样哗啦啦！

我愿我能给予你月色、清泉，让你开成烂漫的风景，眼神如月一样清亮亮！

我愿我能给予你蓝天、白雪，让你的羽翼染上诗的颜色，留下一串如鸽一样动听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