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电子 右手互联网 浪潮之巅的科技新城

2018-05-30 10:48
科学大观园 2018年22期
关键词:华强北马化腾深圳

英国《经济学人》评价:“改革开放近40年,中国最引人瞩目的实践是经济特区。全世界超过4000个经济特区,头号成功典范莫过于‘深圳奇迹。”

40年前,深圳市还叫作宝安县,一个宝安农民一年只能挣270元,眼见隔岸的香港灯火辉煌、高楼林立,一股逃港浪潮应势而生。从此,对标香港,成为深圳的使命。

30年前,深圳最繁华的地方是中英街,深圳和香港的距离在这里拉到最近,全中国都来这里买黄金,中英街的金铺开门即被抢空。那时,万科还在卖投影机和录像机,中兴还在加工电风扇和电话机,华为还在为香港公司代销交换机。虽然手机、电脑还未兴起,但深圳的电子基因就此深种。

20年前,深圳最中心的位置,华强北路和深南中路的交会处,竖起了一座华强电子世界。同年,马化腾在华强北的赛格科技工业园创立了腾讯。深圳从此软硬件齐发,势将颠覆中国大地。

10年前,伴随着PC和移动互联网的兴起,华强北和腾讯踏上了各自的巅峰:前者成为“中国电子第一街”,后者成为中国首家市值过千亿的互联网公司。左手电子、右手互联网,深圳拥抱了整个时代。

中英街往事:“一街两制”决定了它的崛起衰落

徐金走进了中英街后面的一家酒楼,这是他最常来的店。自从去年查出肺里长了一个瘤,他就申请了提前退休。

徐金一家已经在沙头角生活了50多年。他们原是惠州澳头人,一家人以渔船为生,做着跑船拉货的生意。1966年,徐金举家逃至香港,从此成为香港人。有人做过一个对比:1977年,深圳农民人均年收入仅270元人民币,而一河之隔的香港农民却有6000元港币(约合2400元人民币),是深圳的近10倍。巨大的收入差距诱发了一波“逃港风潮”,徐金就是其中一员。

刚到香港第二年,徐金一家就来了沙头角,他们在当地买了木屋,生活渐渐稳定下来。当时,沙头角居民大多住在木屋,以打鱼、種田为生。直到1980年,徐金才找了份下水泥的工作,天热时出海打鱼,天冷时就下水泥。不同于原生态的环境和生活方式,中英街很早就修上了水泥路,但回归前英界、华界都是“各扫门前雪”,即使同一条马路,中间都会留有一条缝隙。

徐金刚到沙头角的时候,中英街的名气还不大,虽然有人前来购物,但真正爆发是在80年代以后。在徐金的记忆里,当时人们“都过来买电器”,中英街贩卖的电视、录音机、油烟机都是从香港、台湾地区以及日本、韩国来的货。因地处深港交界处,且货物免税,这里成了许多人买洋货的好去处。巅峰时期,中英街曾创下日接待游客近10万人次的纪录。

除此之外。八九十年代,中英街还掀起了一股“黄金热”,中英街因此成为中国第一条“黄金街”。1988年达到高潮时,一天有3家金铺同时开张。每天有几万人来中英街,买金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卖光,”一位在金铺工作了近30年的老员工回忆道。中英街不出十步就有一家金铺,全中国都来买黄金,因此称为“黄金街”。

内地居民奔赴中英街抢购黄金的背后,有着深刻的时代原因。1983年,中国颁布了《金银管理条例》,确定国家对黄金及黄金制品进行生产、流通的全面管制,禁止个人和企业自由买卖黄金。内地无金可买,而紧邻香港的中英街不仅货量充足,而且价格更低、成色更好,于是成为买金的首选之地。

中英街步入黄金时代,也影射着深圳驶上了第一条快车道。1979年,深圳开始引进“三来一补”企业,有官员为了寻求合作,直接到酒店蹲点截堵港商,一年不到就引进了200家。1980年,蛇口工业区开始招商引资,来自瑞士、日本等地的资金相继涌入,为深圳注入新鲜血液。

有些不同的是,中英街“一街两制”的宿命决定了它的崛起,也注定了它的衰落。1997年,香港回归,中英街由此摆脱了两国管辖的困局,也失去了香港窗口的功能。2003年,香港全面开放自由行,游客可以直接过港购物。与此同时,中英街地理位置偏僻,产品质量存疑,更加剧了它的衰退。进入新世纪,中英街人流量锐减,最冷清时一天不足百人。如今的中英街,从购物中心变成了旅游景点。

华强北时代:“北有中关村,南有华强北”

香港回归后的第二年,华强电子世界建成,这座商城位于华强北路和深南中路的交会处,占据了深圳最核心的地段。此后,华强北就像产生了一种磁场,以华强电子世界为中心辐射至周边区域。都会电子、赛博宏大、桑达电子、远望数码等电子产品卖场拔地而起,万佳百货、茂业百货、东方时尚等综合型商场也相继诞生。华强北形成了电子中心和商圈,也开始有了“北有中关村,南有华强北”的说法。

更早之前,深圳是没有电子中心的。如果回到80年代的华强北,站在街边,一眼就能望见天际线,超过50米的高楼几乎不存在。那时的深圳,虽然诞生了一批日后闻名世界的企业,但无论万科、中兴还是华为,它们在初创阶段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贸易、加工的行当。

1984年,王石创办了现代科教仪器展销,贩卖投影机和录像机;1985年,侯为贵创办了中兴半导体,做着从电风扇、电子琴、冷暖机到电话机无所不产的加工生意;1987年,任正非创办了华为,最初只是一家生产用户交换机的香港公司的销售代理。

贸易、加工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是“三来一补”。深圳被列为经济特区后,一系列诸如减免所得税、出口退税的优惠政策如期而至,吸引了全国各地的企业家,“三来一补”产业日渐兴盛。企业集群效应下,再加上当时国内电子元器件大多从日韩、美国进口,深圳紧靠香港,货来得快又便宜,渐渐成为电子中心,华强北则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最火爆的时候,华强北几乎垄断了全球LED市场的半壁江山。在华强电子世界员工蔡佞娲的记忆里,成立于2009年底的华强LED国际采购交易中心,曾引发一波“价格战”,商户之间互相竞争,把价格从99元杀到了9.9元。采购商前赴后继,这里也渐渐变得一铺难求。“一个边边角角的铺位,转让费就炒到了50万。”蔡佞娲说,虽然商场的铺租并未上涨多少,但转让费仍然让人望而却步。

全国各地的采购商、经销商接踵而至,华强北终于在2008年迎来了巅峰时期——第十届高交会华强北分会场开幕仪式上,华强北被授予“中国电子第一街”的称号,由此确定了全国电子商业界的龙头地位。随着中国加入WTO,华强北的影响力甚至延伸到了国外。后来,夏海燕去印度发展业务时,跑过许多城市,但无论是孟买、班加罗尔还是新德里,印度电脑城里卖的都是“华强北来的产品”。

关于那几年的火热,四楼经营矿机生意的女店员也印象深刻,虽然她刚来不久,但同行总是津津乐道华强北曾经的热闹,而他手机中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前一楼哪里都是人,现在没几个了。”

2012年,经过高压集中整治后,华强商业圈出现“关、停、并、转”潮,一些违法经营的商户失去了生存土壤。除此之外,电子商务的崛起也波及了实体商铺,传统硬件销售难以为继,许多商贩开始另谋出路,有人开了淘宝店,也有人黯然退场。据统计,华强北手机专业市场逾3500商户选择主动离开。

商户自谋出路之际,华强北也在努力寻求转型。2017年底,华强电子世界迁走了四楼的300家商户,为智能家居腾出了半层楼,为了吸引商户,甚至开出“铺租减半”的优惠条件。“智能家居的租金200元/平方米,对面的普通商铺却要400~500元/平方米,”蔡佞娲说。截至采访时,已有30家商户入驻,几乎涵盖了国内的主流智能家居生产商。

不管是智能家居,还是区块链,华强北身上,有着深圳崛起的原动力。紧抓时势,自我革命,没有一座城市可以单纯依靠政策繁荣,也没有一座城市可以靠吃老本领先。

互联网新城:科技体现出不一样的“深圳高度”

对于马化腾来说,腾讯也是一个“意外”。

“马化腾和许晨晔在跑步的时候一定不会料到,20多年后,他们能有机会在校园北面建一座39层高的腾讯大厦,从位于顶层的办公室可以日日俯瞰校园,追忆已经逝去的青春。”吴晓波在《腾讯传》中如此写道。

1998年底,青年马化腾在华强北赛格科技工业园创立腾讯,这间办公室保留至今,提醒着马化腾那段奋斗时光。回看腾讯的历史,从事业群制替代业务系统制,到微信替代QQ,内部创新是其最大动力。

2004年,马化腾在位于赛格科技创业园的办公室中工作。

马化腾刚创业时,校园里最流行的词语是“时不我待”,这句话他一直记到现在。从人工智能、大數据、云计算到区块链,腾讯紧跟时势,甚至将其代入了深圳的历史——与深圳金融办建设金融安全大数据平台;与深圳巴士打造智慧出行;为深圳税务局的全国首张区块链发票提供底层技术。

有人曾这样形容深圳和北京、上海的不同:“深圳的包容很强,你今天是一个平民,明天也可能发家。” 城市的包容性和无限潜力,再加上一系列支持IT产业发展的政策,从制造到支付全覆盖的产业链闭环,更接近香港等国际市场、资本的地理位置,让深圳时至今日都是互联网人才就业、创业的首选之地。

去年底,马化腾在母校深圳大学南端,建了一座新总部大楼。它与2009年建成的腾讯大厦一南一北,将深圳大学包裹其中;新大楼运用了物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集数字化、智能化于一体;三个连接层将两座塔楼相互连接,寓意着“互联”。人才、技术、连接,正是腾讯和深圳崛起的三大动力。

挑战当然也存在。虽然互联网潮流掀起后,深圳以其集群效应,吸引了一批科技企业——以小米为例,虽然总部北京,但硬件生产、加工等环节多在深圳——但大多是硬件企业,软件领域几乎是腾讯一枝独秀。根据胡润发布的独角兽指数,截至今年一季度,深圳独角兽企业11家,远低于北京的66家、上海的38家和杭州的16家。超级独角兽如滴滴、美团、今日头条者,则无一位于深圳。

风口更迭,世事流转,深圳一直在迎接属于自己的新时代。

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全国的目光再度聚焦深圳,“深圳故事”再度被讲述,是因为它们与不断发展的“中国故事”紧紧相连,“深圳密码”再度被探寻,是因为它们是解锁新时代“中国密码”的钥匙。

从“世界工厂”蜕变为“深谷”,改革、开放、特区精神构成了深圳故事背后的“深圳密码”。深圳的每一天都是新的,资金、技术、人才飞速聚集;深圳的每一天都在上演鲜活的深圳故事,汇聚成令世界感叹的“深圳奇迹”。要么创新,要么淘汰。这样的危机意识让深圳的企业不断奋进。

华为、腾讯、传音、大疆……一系列深圳原创品牌在全球越来越响亮。这是全国第一个提出建设自主创新城市的城市。1982年初,蛇口工业区的巨型标语“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佐证着“深圳速度”;而现在,深圳前海蛇口自贸片区同样有一句巨型标语“WE THE FUTURE”(我们即未来),深圳正体现不一样的“深圳高度”。

今日再提及深圳,是科技必不可缺的关键词。在近40年的发展中,如果说深圳曾经历过“拿来主义”的阶段,在如今科技创新全球化背景下,深圳正致力于在多个领域站在浪潮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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