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寻家书中的幽微

孙瑾

由教育部于2017年审定，并于同年12月出版的八年级（下）义务教育教科书中，以“选择性阅读”的阅读方法指导为着眼点，把《傅雷家书》作为名著导读的推荐书目。同时，在其“专题探究”中设置“傅雷的教子之道”“父子情深”“我给傅雷写回信”三个专题内容供小组学习探究。由此可见，在初中语文课程的阅读活动中，以学习任务为驱动的“专题性”阅读已成为一种明确的方向指引；《傅雷家书》的荐读一方面源于作品中漫溢的独特教育思想，另一方面对于学养形成期的青少年们，它又是一部“最好的艺术学徒修养读物”，更重要的是它还承载着一种生生不息的中国传统文化——“家书文化”。

高中语文课程的学习时段上是义务教育阶段的延续，学习内容上要体现面上的整合拓展与点上的提炼深化，学习方式上需以自主、合作、探究性学习为主导，以求通过“阅读与鉴赏”“表达与交流”“梳理与探究”等语文实践活动进一步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最新颁布的2017版《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以下简称《标准》）在“语文建构与运用” “思維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发展”等四方面语文核心素养的观照下，确定了由必修、选择性必修、选修三类课程组成，将十八个“语文学习任务群”贯穿其中的课程建构。令人惊喜的是，秋季高中语文教材目录（初拟版）中可见，必修二中呼应“学习任务群二——当代文化参与”的第四单元，以项目学习为载体的第一个学习专题便是“家书、家史、家训”。如此具备初高中衔接性的内容安排是教材编写者们的苦心孤诣，也是一线教师们在对新《标准》内化后亟待探索与开发的课程资源。

一、专题学习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家书”是家庭成员之间传递信息、表达情感的重要实物载体，同时承载着中华民族薪火相传的文化基因，是具备物质和非物质双重属性的特殊文化形式。从家书的思想内容上看，不仅包括琐碎而温馨的家长里短，其中也有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人格养成、精神砥砺等方面的交流探讨与指导传授；从艺术价值上看，在信息化时代来临之前家书信件往往用钢笔或毛笔书写，它体现了书写者的书信艺术和独一无二的书法艺术。另一方面，历史名人与作家们的家书中常常会呈现其经历、见识、情感、认知等内容，或引经据典，或直抒胸臆，或动情描摹，或冷峻说理，具有极高的艺术鉴赏价值。可令人忧虑的是，随着现代通讯技术的产生与广泛应用，加之互联网的全球性覆盖，QQ、微信、电子邮件等已然成为家庭成员之间沟通信息、交流情感的主要渠道，这必然会让传统家书日趋式微，而作为中国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家书文化也正面临衰败消亡的困境。对家书文化的理解与保护无疑是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效路径。

纵观中华文学史，家书自成一脉，蔚为大观。从诸葛亮的《诫子书》到清代的《左宗棠家书》《曾国藩家书》，由近代的《从文家书》《傅雷家书》到2014年由人民文化社出版，集合30位名人倾心写给孩子的书信集——《成长，请带上这封信：他们致孩子》，乃至2017年央视节目《朗读者》中，麦家准备了18年的那一封被誉为“2017最美家书”的《致信儿子》，都是传承家书文化的典范之作，也是一笔公共的文学财富。同时，2005年4月在费孝通、季羡林等文化名人的联袂倡议下发起的“抢救民间家书”的活动方兴未艾，可借此对学生加以引导，使其积极参与当代文学生活，落实《标准》中有关“在阅读、表达中探析有关文化现象，拓展视野，培养多方面语文能力；通过社会调查、参与文化公益活动等，丰富语文学习方式”的学习任务群目标。

二、专题学习的内容选择与整合

民国时期的《古今尺牍大全》一书中，从内容上把书信分为“叙事”“达情”“论理”三类，家书也可参照这样的划分标准。叙事类家书是写信者传达自身的遭遇或经历，具有全面真实叙述生活的特征，从而达到报平安的目的；达情类家书是写信人心态与情感的真实写照，如情书；论理类家书则是写信者思想信息的外显载体，如对某问题的主张看法，父辈对子女传授的道理。从写信对象上看，可以写给父母、兄弟、恋人、子女等。笔者对该专题学习的书信文本选择基于三点考虑：①作为阅读鉴赏的评价对象，所选择的家书在实用性之外具备一定的文学审美价值，能体察其所蕴藉的情感美与理性美；②选取不同时代、不同时期家书中的典范之作，展现家书文化的薪火相传，并感悟优良文化在世代传承中的一脉相承与随世变迁；③高中生的自我意识觉醒，在心理和行为上表现出强烈的自主性，迫切希望从父母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并经常与之争论不休。通过专题学习，能对家书中传递的拳拳之爱产生共情、对谆谆教诲进行反思，从而反观自身，促进成长。

基于以上的相关思考，笔者将专题学习与核心素养的落实结合起来，整合出由学习板块、学习任务、学习材料、活动设计、核心素养统领下的发展要素等五个角度组成的学习纲目。如表所示：

三、专题学习的设计与实施

1.课时安排与学习方式

“探寻家书中的幽微”这一专题根据家书的写成时间分为“古者的箴训”“近现代的劝诫”“当代的警示”三个板块，每一板块甄选两封具有代表性的家书作品。第一板块入选的两封书信涉及文言文的阅读，特别是宋代司马光的《训俭示康》因大量的用典，在字词与文意的疏通理解上存在一定的难度，故这一板块的学习要有充分的自学时间，用一个课时让学生通过注释、查阅工具书、上网查证资料等方式自行解决。在此基础上结合学习任务进行第二课时的小组交流与全班探讨。第三课时安排一次指向于思维发展与提升的口语交际活动，在辩论中展现当代中学生对“坚守传统和与时俱进”这一问题进行辩证性思考的能力，培养学生的倾听能力、表达能力和应对能力。第二板块学习前，可让学生选择性地阅读《左宗棠家书》《梁启超家书》中的其他书信作品，以便在接下来一个课时的交流探讨中，对学习任务的把握有更全面的见识，更深刻的认知。该板块下的活动可在课外完成，引导学生关注时下家书日趋式微的现状以及各地区开展的有关“拯救民间家书”的项目，以“自主梳理材料，编制调查提纲，访问调查对象，记录调查内容”为基础，完成一份“传统家书式微背后”的调查报告。学习第三板块也可以学习任务为导向，用一课时通过教师点拨和学生自主交流的方式感受家书中所蕴藏的为人之道、治学之本与家国情思。课后布置一次写作训练，以传统书信的形式用祖国语言进行表情与达意。最后一课时进行写作成果与学习经验的分享，锻炼学生的表达与交流能力。除课外开展的社会调查与书面表达，本专题的学习在6课时内完成。

2.专题学习的具体实施

【第一课时】

（1）家书在中国传统的生活方式中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地位，也是中国古诗文中出现的高频词，请你回忆所学内容，背诵一些与“家书”相关的诗文。

（2）请结合注释，并查阅工具书疏通《与子俨等疏》《训俭示康》两文，上网查阅书信中文学典故的出处加以积累，并思考其作用。

【第二课时】

学习任务①：《与子俨等疏》写于诗人53岁，当时他患疾愈重，恐来日不多而写下此信，因此这封信带有遗嘱的性质。明代林云铭评价说“末以善处兄弟劝勉，亦其至情不容己处。”他认为陶渊明写此信时情难自禁，溢于言表。请谈谈你对这份“至情”的理解

学习任务②：《训俭示康》不仅是一篇对儿子进行节俭教育的家训，在说理议论上也颇具特色，如果你是司马康是否会被折服，并悦纳父亲的教诲？请阐述理由。

【第三课时】

口语活动设计——微型辩论会

中国古代社会长期处于物质匮乏的状态，历代都把“节俭”视为立身处世的传统美德，但随着时代的转变，国家鼓励消费以带动经济，这也是当代经济发展的实践真知。那么，在当代，节俭是否仍是立德之本？

【第四课时】

学习任务①：左宗棠《致孝威、孝宽》一信中向儿子们传授了从文字、句读、篇章等角度切入的读书方法，对此你有什么值得分享的读书之道吗？你又如何理解“读书”与“立志”之间的关系呢？

学习任务②：梁启超的家庭可谓是“学霸之家”，他的九个子女不仅是各自领域的学者专家，在为人秉性上亦承襲梁氏遗风，从梁启超写给梁思成的书信中，你见证了怎样的名士风骨？

学习任务③：时下我们经常听到这样的新闻：高考在即，孩子潜心备考，家中遭遇变故，家人合力隐瞒，避免考生分心。在同样的情景中，梁启超没有选择隐瞒，而是让孩子们直面苦难。哪种方式更好一些？谈谈你的看法。

课后活动设计——社会调查

通过自主梳理材料，编制调查提纲，访问调查对象，记录调查内容，完成一次“传统家书日趋式微背后”的社会调查。

【第五课时】

学习任务①：在《傅雷家书》（两则）与钱文忠写给儿子的书信中有很多启人智慧的哲思隽语，请选择几处加以品读感悟，并和同学们交流分享。

学习任务②：1959年10月1日傅雷写给傅聪的信中，我们不仅见证了作为艺术者应有的气度和修养，也看到了一代大师炽烈的爱国情怀，而此时的傅雷已被打成“右派”，他也因不堪欺辱于1966年自缢辞世，你如何看待个人的安生立命和家国情怀之间的关系？

课后写作活动

假如你是这六封家书的接收者，请你以儿子的身份给其中一位父亲写一封回信。

【第六课时】

（1）通过这一专题的学习，你对家书文化有了哪些新的认识？作为当代的中学生，你能为家书文化的传承与发扬做些什么？

（2）向全班同学分享你完成的家书，师生共同欣赏品鉴。

[作者通联：浙江宁波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