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源，装着我童年的记忆

何杲

在西城区著名的回族聚居区牛街，有一家以经营牛羊肉出名的清真老字号，叫聚宝源。前不久一个周末，我的一个朋友从那里路过，看到了一个热闹的场面，一边是排着长队买牛羊肉和酱制品的，另一边则是排队等号来吃涮羊肉的。朋友知道我是牛街出生长大的，便感慨地对我说：“真是清真老字号啊，就是不一样！”他的话，让我不禁想起几十年前，聚宝源给我留下的童年记忆。

1939年我出生在牛街，在那儿一直生活了几十年，是地道的老牛街人。我記得，聚宝源大约是在1946年创建的，那时我7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开业的地点就在牛街中间的寿刘胡同西口，座东朝西，两间门脸儿。因为我家住在沙栏胡同，离聚宝源很近，下学后家长常让我去那儿买东西，所以我对这家牛羊肉商店有深刻的印象。

过去，老北京卖牛羊肉的店铺都设有一个床形的大木案，以便于切割和售卖牛羊肉，故得名“羊肉床子”。我记得聚宝源的肉案子周围都镶着四边有花的白瓷砖，特别漂亮。掌柜的姓马，人长得白净，身上总系着一条白围裙，透着干净利索。我管他叫马伯伯（回民管长辈都这么叫），他说话和蔼，笑脸迎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把挂肉的木杠、放肉的案子、泡肉的木盆都刷洗得露出木纹来，和新木头一样。连称肉的秤盘以及白铜的秤链儿、秤砣也都擦得锃亮。大扇的牛羊肉用铜钩子挂在木杠上，一扇扇都那么鲜灵、色正，瞧着就让人喜爱。

那个时候，家家都比较穷，只有逢年过节才买得起几斤肉，平日里是难得见到荤腥的，偶尔买一次也都是现吃现买，一般两三毛钱，但掌柜或伙计从不因你买得少另眼相待。过年时，你买的肉多点，保证先向你问一声，您是炒菜，还是爆着吃、炖着吃，还是吃馅儿？如果您不喜欢他切肉的部位，完全可以做到您指哪儿，他剌哪儿，保证让您满意。

到了冬天，聚宝源还卖自制的“酱牛肉”，夏天卖自制的“烧羊肉”。顾客买时，掌柜的把肉从汤里或油锅里现捞出来，切成小块，夏天用荷叶，冬天用油纸包好，交给顾客。同时，您还可以带个罐子或瓶子，盛些不要钱的肉汤，回家浇面吃。

20世纪80年代末，单位盖了宿舍楼，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牛街这片故土，但对聚宝源那一抹挥之不去的记忆犹存已久。2003年，随着牛街地区大规模的拆迁改造完成，一幢幢漂亮的居民楼拔地而起，古老的牛街旧貌换新颜。名震牛街、享誉京城的聚宝源迁址牛街清真超市一层，正式挂匾聚宝源餐饮有限公司，从单纯经营生鲜肉，扩大到清真涮肉，熟食火锅，延展了聚宝源这块牌匾的内涵范畴，让很多的年轻人因火锅记住了这个老字号。

如今，我76岁了，经不住“怀旧”的惦念和牵挂，时不时地回去，喝碗小吃店的豆腐脑儿，买点儿聚宝源的酱牛肉，逛逛牛街清真超市，瞧瞧我那些老街坊。

因为，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的根在那里。

（编辑·韩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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