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法师弘法文学作品的特色

张子开

摘 要：佛光山开山宗长、临济正宗第四十八代传人星云法师，乃数百年来影响最大的汉传佛教僧人之一。法师取得巨大成就的根本自在其深厚的修为，再外化为言教身行——弘法文学正言教之一也。法师弘法文学作品的体裁多样，举凡小说、诗歌和散文等并皆涉及。本文以法师隽语集《老二哲学》为例，略析其弘法文学的特点，诸如运用实际生活经验、善于讲说精巧故事等，期以就教于方家。

关键词：星云 佛教文学 老二哲学 佛光山 弘法特色

中图分类号：I29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8）02-78-81

佛光山开山宗长、临济正宗第四十八代传人星云法师（1927～），乃数百年来影响最大的汉传佛教僧人之一1。法师取得巨大成就的根本自在其深厚的修为，再外化为言教身行——弘法文学作品正言教之一也。

概言之，法师的言谈举止几皆可以纳入弘法范畴，内中形诸语言文字和音像文献者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这些言语文字大多可视为佛教文学，体裁多样，举凡小说、诗歌、散文、影视文学等并皆涉及，在法师的弘法活动中居于核心的地位。

2014年1月9日至15日在台湾佛光山参加“宗教实践与文学创作暨《中国宗教文学史》编撰国际学术研讨会”期间，蒙会议义工薄培琦小姐慨然赠送星云法师大作《老二哲学》2。捧读之际，颇受教益。现即以此书为例，结合以前拜阅过的其它作品，略析法师弘法文学的特点。

《老二哲学》收录了法师于1992年12月至1999年7月七年中计十七篇弘法文字，大致按时间顺序排列。它们应该是在不同时间、地点，针对不同信众的弘法内容的记录，非常真实地体现了法师的弘法风格。

一、明佛教义理于实际生活经验之中

《老二哲学》的主旨，自为法师一生中所奉行的“老二哲学”，即在现实生活中不要时时争当领头人，而是甘作辅助角色。这一主题，又以书中第五篇阐述得最为透彻。

法师之所以主张“老二哲学”，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因争当老大而导致的悲剧。“夜阑人静时，细数中华民族五千年来，因为‘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观念作祟，所造成的分分合合，不知牺牲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思之越感伤痛，竟致无法成眠。”

“佛法说万法相互缘起，故法法平等，每一法都可以是‘老大，也可以都是‘老二，但看你以什么角度去观察。红花如果没有四周的绿叶围绕，怎能显得娇媚动人？主角假使没有诸多配角的陪衬，也表现不出他的重要性来。所以绿叶、配角其实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做个‘老大，能够领导群伦，固然很好；作个‘老二，去成就别人，也很伟大。”“我们如果想要展现成功的人生，必得先从‘老二做起，不强出头，随缘随分。”这是用佛教的根本教义“缘起”1，来说明应当、先当和甘当“老二”的佛学理论基础。

为明此义，法师主要以自身的经历为例，述說做“老二”的益处：在俗世家中和出家后师兄弟中都排名第二的“缘分”，出资兴办《怒涛月刊》却推智勇法师为社长、自己自愿做副社长，公推智勇法师为南京华藏寺住持、自己做监院，来台湾后婉拒台中佛教会馆、新竹青草湖灵隐寺、苗栗法云寺等的住持之位而“宁愿一面从事苦役，一面阅藏撰文，以一管秃笔，将正信佛法介绍给大家”，在宜兰时甚至“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二，只是无名苦役”，参与筹建高雄佛教堂却以月基老和尚任住持、自己自愿为监、最终因“大家都争着要做‘老大”而终于告知离去；转往南部弘法，“那时外省僧侣住在北部，都是神通广大，住在南部的人，好像矮了半截，只有以‘老二自居”，但最终佛光山发扬光大，那些“老大”们反倒“三十年来却是纷扰不断，至今有寺无人住持，当年的信徒也都四散他方，只有徒增兴叹”。“总之，我优游在‘老二的天地里，自得其乐，最重要的是，我安于做好‘老二的本分，在承上启下当中得到无限的满足。”

实际上，“不喜欢别人当‘老大，已是社会常态，大家见怪不怪，有人自甘屈居当‘老二，居然也被人排斥，才是无奇不有”。法师在月基法师建栖霞精舍中乃作老二，在其圆寂后不得不“连老二都放弃”。与南亭、悟一法师共同发起筹建智光商工学校，以南亭为董事长，“目前的主事者竟然处心积虑欲将我这个创校董事除名于外，抚今追昔，对于今人否定前人努力的心态，连‘老二也要除之而后快，安能妄想老大？”

法师认为，“自尊、谦虚都是‘老二应具的特质”。慈航法师曾说：“如果要人讨厌你，你尽可挺胸昂头！”西方谚语也说：“宇宙只有五尺高，要能容下六尺之躯，必须低些头！”

法师还举了劝说吴伯雄先生“以退为进”地退出省长选举、名企业家张姚宏影女士“我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是向多少人鞠躬弯腰才得到的”两个例子，说明人生应该奉行“老二哲学”。

要当老大，先要做好老二。这就是古德所讲“要作佛门龙象，先作众生马牛”的道理。“孙中山先生就是凭着‘立志做大事，不做大官的精神，得以创立民国”。“你不愿作‘老二，谁服气你做‘老大呢？”法师认为，自己创下了许多“佛教第一”，其根本原因正在于“只不过是努力做一个‘跑腿的‘老二，将各种人、事、物结合在一起罢了。”“都是众人因缘成熟，感应道交所致”。所以，应该“不要光看到高高在上的‘老大，那些无名的‘老二才更伟大！” 相反，自视为老大，最后很可能沦于失败。“历史上，项羽打天下，结果竟是刘邦得天下；陈友谅先自立称雄，南征北讨，后来却是朱元璋统一大局，坐上王位。世事不必强求，只要因缘具足，自能水到渠成。”

其实，整个佛光山都在践行着“老二哲学”，“老二哲学”已经成为佛光山精神。如《佛光大辞典》就是“很多人花费十年时间，不计报酬，不眠不休地从事这项工作，心甘情愿屈居‘老二”，才得到台湾图书金鼎奖。佛光山创立的“云水医院”，为偏僻乡间的山民“做尽‘孝子贤孙的工作”，“做的都是卑微的‘老二事情”。举办第一届大专佛学夏令营时，佛光山甘当老二，才保障了活动的顺利进行。佛光山在香港弘法时，先从公寓中的“佛香精舍”做起，再到“佛香讲堂”，再到香港最大佛教道场之一“东莲觉苑”。

短短的一次弘法演讲，法师就用了这么多真实、鲜活又贴近听众的例子，淋漓尽致地阐释了“甘作绿叶衬红花”这一重要的人生哲理，极富說服力。

书中直接阐扬“老二哲学”的，还有《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我们要做义工的义工》《被领导学》《先作牛马，再做龙象》，而其它篇章，也或多或少与“老二哲学”有关联。这些作为演讲实录的弘法文字，亦皆具有以中华实际生活经验来说明佛教义理的特点。

二、扬人间佛教于精巧故事之外

法师弘法时所运用自如的这些中国古代历史故实、自己和他人的真切经历，一般凝练为短小精悍的故事，再形诸童叟皆懂的通俗语言，说服力和感染力皆极强。

《老二哲学》中穿插了许多篇幅短小却颇富启迪价值的小故事。这些故事之小，有时候甚至只有寥寥几字而已。“其实，就在我们的身边，有许多‘小而不起眼的人、事、物，其未来性往往不可限量……凡此皆说明了‘小之不可忽视”，为了说明“小，不能忽视”的道理，法师讲了一系列小故事，比如：幼年时，常在母亲病榻前“为她读诵故乡扬州七字段的故事，母亲则纠正我所念错的字”，日积月累，居然“不但从不识字的母亲那儿认识许多国字，培养我阅读的兴趣，更增长我忠孝节义的观念”。在私塾读书时，将附近读洋学校的小朋友的课本上的“短衣短裤上学校，从不迟到一分钟”牢记在心并奉为圭臬，“直到现在，我向来为人所称道的守时守信习惯，实则源于这‘小小的一句话。”二十七岁时，在雷音寺的斗室中，“每晚就着‘小小的裁缝机，我写下了《玉琳国师》与《释迦牟尼佛传》”。没有料到大获成功，《玉琳国师》先后被拍成电影、被改编成收视率颇高的连续剧《再世情缘》，“一本‘小书能跃上银幕，以声光弘法，实在是始料未及”。《释迦牟尼佛传》则是“我日夜揣摩旷世圣者一言一行所写成的”，“其中一小字一小句，无一不是我与佛陀无数次接心印心的深刻体验”。法师更用二书的稿费“购地兴寺”，从而奠定了佛光山的根基，“‘小小的书册不但以文字般若延续慧命，更成为佛教事业的资源。”在出家生涯中，“犹记得至金山寺挂单，苦候五个小时，没有人理我；到毗卢寺参访首座，等了三天，不蒙接见，在这些‘小小的等候里，我学到了逆来顺受、虚心耐烦，从中获益甚大。”只用三十六个字，就讲了两个故事！

这都是一些多么小的故事，可是所要传达的又是多么耐人寻味的道理！

细读法师的弘法文字，可以发现，几乎每篇文章都是由一个个小故事所串连起来的。这些小故事，易于理解、饶有趣味又富含哲理，宛如一颗颗珍珠，闪耀着法师智慧的光芒。

我们知道，佛教有一种叙述故事始末缘由的通俗文体“缘起”。原本说明佛陀或历代禅师宣说或撰述三藏的缘由，如诸经的序品皆是也；后被归类为十二部经中的因缘（nidāna）部。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译《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卷一即是《初分缘起品第一之一》，卷二又为《初分缘起品第一之二》。后来，凡叙述佛教道场的创立、佛像的雕刻、僧侣灵验等的由来因缘的文字，亦称为缘起。如《菩萨本生鬘论》（Jātakamālā）卷一至卷四1即搜集了“投身饲虎缘起”、“尸毘王救鸽命缘起”、“如来分卫缘起”等十四则故事，皆为本生也。再到后来，佛教僧侣援用种种故事以阐明佛教义理，这类故事亦呼为“缘起”。如敦煌写本《历代法宝记》载，保唐无住和尚（714～774）弘法时，就曾引用了须菩萨在石室中入三昧而得以最先见佛法身、母亲责打两种尿床儿子的故事1。

——星云法师著述中星罗棋布的故事，皆用以晓明义旨，正继承和发扬了古代僧侣们运用“缘起”的传统也。

总之，星云法师将人生经历和经验镕铸为一个个清新隽永的小故事，用以阐述佛教义理，从而创作出了一批批一流的佛教文学作品。这应该属于面向世俗信众弘法的最高层次吧。

另外，以人世间故事来教育指导世俗人等，令之秉持正确的生活态度，再进而趋向佛教，这也是法师所倡导的人间佛教的特色吧。

A Study of the Features of Master Xingyuns Literary Works of Buddhism Teachings

Zhang Zi kai

Abstract：This paper，Taking his philosophy of being penis（Laoer）（老二哲学） as an Example，which analyzes the features of Master Xingyun（星云法师）s Literary Works of Buddhism Teachings. For instance，he always uses real life experiences，and is good at telling smart stories.

Key Words：Master Xingyun；Buddhist literature；philosophy of being penis；Foguang Shan；feature of teachings of Buddh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