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脸书暴跌看互联网新变局

方兴东

26日，脸书股价下跌19%，市值蒸发将近1200亿美元，创造美国股市史上第一跌。第二天，推特股价也直落将近20%。而在此之前不久，中国社交媒体企业也曾遭遇过股价跳水。可以说，2018年，中美社交媒体都感受到巨大的压力，接连的暴跌或许预示着新时代即将来临。

关于此次脸书股价暴跌的原因，外界普遍认为导火索是该公司当天公布的第二季度报告不甚理想，用户数量增长缓慢，公司将投入更多资金用于保护用户隐私。不过BBC称，其背后更大的原因是用户数据泄露丑闻遭美欧政府调查。全球社交媒体的商业模式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建立在广告业务上，一种是基于用户增值业务的运营。这两种业务的核心秘诀就是用户个人数据的运用。在欧盟《一般数据保护条例》（GDPR）实施之前，个人信息和隐私保护缺乏真正保障机制，用户对数据的主导权基本失控，网站根本不会告诉用户究竟收集了哪些数据，这些数据又被哪些机构所使用，更不知道最终用到了哪些地方。利益驱动下的数据滥用成为强劲的增长引擎，脸书市值最近三年几乎每年增加千亿美元，直到“剑桥门”爆发。

其实，股价暴跌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社交媒体巨头不得不正视产品生命周期的“宿命”。脸书成立于2004年，推特成立于2006年，微博推出是在2009年，微信则是在2011年。这些“老牌”巨头面临的最大挑战就是老用户的使用疲劳，以及对新用户缺乏足够吸引力。在中国，一批全新的社交媒体纷纷崛起，如做内容分发的今日头条，短视频App抖音和快手，网络直播平台虎牙和映客，以及刚刚上市的社交电商拼多多等。这些“小巨头”不但用户增长强劲，而且市值也开始从数十亿美元向数百亿美元挺进。这或许是比数据保护更能给巨头制造“烦恼”的关键因素。全球网民目前已经超过40亿，下一个40亿的变局潜能不容忽视。

脸书暴跌对中国的启示也非常深刻。首先，社交媒体的平台主体责任和治理能力急需补课，补得越晚代价越大。脸书内容审查人员的数量在今年将达到2万，几乎相当于脸书全球员工数量，可见合规的成本无疑是高昂的。其次，围绕新应用和新网民的创新依然是竞争的制高点。抖音、拼多多等多以吸引中国三四线以下城镇和农村地区网民为突破口，而下一个40亿的主体将来自发展中国家，这将为它们这样的新兴力量提供契机。

最重要的是，脸书暴跌背后或预示着整个互联网产业的变局已经开始。从满足人与人之间简单信息互联的社交媒体引领时代，逐渐转向以价值创造为主的智能化时代。近年来，人工智能成为投资领域乃至中美高科技竞争的重中之重，亚马逊和微软由于云计算而成为资本市场的宠儿，医疗、安防、金融等行业应用的智能化转型也是如火如荼，这些都预示着新的智能互联网时代正在全面到来。

过去十多年，全球互联网最大的变革就是谷歌、脸书等终结了网景、雅虎等始自上世纪90年代互联网第一次浪潮时的江湖地位。表现在中国则是，BAT颠覆了三大门户主导的互联网格局。如今看来，互联网新的大变局依然会继续上演，这就是互联网浪潮的精彩之处。▲

（作者是浙江传媒学院互联网与社会研究院院长、互联网实验室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