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归来诗人:不是流派的群体

2018-09-10 00:57/沙
作品 2018年12期
关键词:诗坛流派写诗

文 /沙 克

进入21世纪以来,网络工具和自媒体在全社会的出现和普及,使诗歌写作从20世纪末的文化边缘境地彻底沦为大众把玩的波普生活。这个时候,人数或多或少的各种诗人群体更为容易地滋生起来,当他们上来就以什么流派自封的时候,根本不去思量自身是否具有流派的构成要素:时段性、群体存在的客观性、审美风格、价值取向和得到公认的代表人物,等等。即使某些诗人群体具有上述的一些构成要素,其是否成为流派,还要经过时间和机遇来接受与认可。民国时期的现代派、新月派、湖畔派、象征派、七月派、九叶集等,“文革”后直到1980年代出现的朦胧诗派、非非主义、他们文学社、海上诗派、城市诗派、大学生诗派等,多数都是事后若干年被诗歌界和学术界追认、确认或命名的诗歌流派。鉴于种种客观性对于流派形成的制约,新归来诗人群体从2007年诞生时起,直到现在都没有以流派自居,他们集群的理由是群体内的诗人们具有大致相同的写诗履历,以及中断写诗与回归诗坛的事实过程。

对于诗歌写作、发表的中断与回归,仅是新归来诗人群体必要的和主要的物理特征,但不是全部的构成要素。典型的新归来诗人基本是在1980年代出道,在当时的诗坛属于初出茅庐或具有一定影响,发表过相当数量质量的诗歌文本,通过主办诗社、民刊参与过现代主义诗潮;当他们离开诗坛多年重执诗笔后,认同“回归诗性与真性”的艺术理念,持续参与新归来诗人的群体运行。但是,这个群体相对庞大复杂,其中可能有些不够典型的新归来诗人,比如一直处在文学体制内的诗人们,可能从来没有、几乎没有停止过写诗,甚而几乎没有停止过发表诗歌,他们却一时出于自我标识化的目的,自认为是新归来诗人,对此,似乎没必要也没办法顶真地予以拒绝。新归来诗人不是文学的实体机构甚至不是诗歌的实体组织,只是自然而生自在而行的民间加网络的诗歌群体,无法不对外界敞开门扉,接纳多种解释的“新归来”诗人入群。

无论是时间维度上曾经中断过写诗的“新归来”,还是诗歌理念回归到群体倡导的诗性和真性的“新归来”,抑或是间歇性中断、回归写诗的“新归来”,都不是新归来诗人的全部定义。实质意义上的新归来诗人,应该指多年中断写诗而去从事与诗歌无关的职业,重新写诗时在诗歌理念上回归到诗性和人本的那些诗人,或者原本就在诗性和人本的轨道上,重新写诗时对诗性和人本产生更本质认识和运用的诗人。按照这样的尺度,且不论各自的风格特质如何,沙克中断写诗十年,2007年重新写诗,尚仲敏中断写作二十年,2010年代后期的近几年重新写诗,大仙、周庆荣、橙子、索菲、龚学明、周占林、义海、孙启放、张樯、曲光辉等中断写诗十到二十五年,进入21世纪以来先后重新写诗,都属于无可争辩的纯粹的新归来诗人。

2007年是新归来诗人集结成群的开始,它的指称与1980年左右出现的“归来者诗人”相对应。归来者诗人指一群受当时社会影响从1955年起陆续被迫放下诗笔的诗人,他们来自民国的各个诗歌流派及十七年时期的新生代诗人,彼此并无审美风格、价值取向的共性诉求,文学代际和年龄辈分各不相同,却因为“被迫放下诗笔”十多年、二十多年以及1980年左右回归诗坛的共同遭际,被诗歌界和学术界归属命名为“归来者诗人”,他们既有艾青、绿原、牛汉、曾卓、鲁藜、辛笛、蔡其矫、陈敬容、郑敏这些民国时期的“老流派”诗人,也有公刘、白桦、邵燕祥、流沙河、昌耀、周良沛、孙静轩、林希这些十七年时期的“老新生代”诗人。

归来者诗人二度出现在诗坛的1980年左右,前新归来诗人们正处于刚开出道或崭露头角的青少年阶段,后者从1970年代后期至1980年代开始写诗,因此他们在21世纪二度出现于诗坛的“新”,显然是承接着并区别于从前的归来者诗人。

在1990年起文学热潮进入平静期直至20世纪末的十年间,前新归来诗人们与归来者诗人放下诗笔离开诗坛原因不同,他们是由于学业、职业、商业、家庭生活等诸种社会和本身的原因,放下诗笔离开诗坛,进入21世纪以来又陆续回归诗坛,其中一些骨干成员沙克、冯光辉、陈义海等当即称之为“新归来诗人”,虽然他们不是诗歌流派,但十年多下来已经获得群体内外的广泛认同。

新归来诗人群体通过自身的聚会交流、官博、微信群、微信公共号、电子刊和有关民刊内刊,以及官方报刊《诗林》《中国诗人》《诗刊》《汉诗界》《翠苑》《火花》《现代青年》《扬子晚报·诗风周刊》《诗歌地理》《岭南文学》等,持续发布发表了数千首次的诗歌作品,全国主流的大众媒体和文学网站新华网、人民网、央视网、新浪网、凤凰网、作家网、中诗网和《深圳特区报》《福建日报》《海口日报》《吉林日报》《内蒙古日报》《西南都市报》《扬子晚报》等,以及海外报纸网站等媒体,对新归来诗人的运行动态作了持续的传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力,得到了海内外诗人的认可响应,不断有新的同人加入新归来诗人群体,使之成为当代诗坛的重要现象,当代诗歌的重要力量。2016年12月出版的《中国新归来诗人》(2007-2016)十年诗典,包括七万五千字的序论《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更是将新归来诗人立于新诗发展的史实之中。在数字信息化进入微信年代以后,新归来诗人设立了微信群和微信公众号,使这个诗人群体进入短频快的现场交流与互动传播的热势状态。据2016年8月新华网、搜狐网等全国媒体报道,由六家权威文学机构和媒体组成的评委会,经过半年多的取样调查,对全国范围150多个无官方、资方背景的纯民间诗人微信群进行综合评估,从诗人构成、发布作品数量及质量、人文氛围、运作模式及影响力等方面综合考量,评选出中国十大诗人微信群,中国新归来诗人微信群名列榜首。

既然是一个诗人群体,就不仅要有足实的诗歌文本,而且要有自身的理论构建。新归来诗人的理论研究文章《新归来诗人初论》《新归来诗人将成为新诗史的闪耀星座》《从文学现象上升到社会文化现象》《百年新诗发展中的叶延滨》《新归来诗人是自然、必然和神圣的回归》《阅读五位新归来诗人》《论中国新诗发展的转承启合》等,在《当代作家评论》《江苏文艺研究与评论》《扬子晚报》《宁夏大学学报》《诗选刊》《草堂》《火花》《侨报》《华页报》《星星》《山东诗人》等海内外报刊发表,从历史渊源和诗歌理论上对新归来诗人予以学理合法性和存在价值的支撑。四十年前的“归来者诗人”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诗歌流派,被归属为流派是中国诗歌发展的特殊性造成,也是一种人为的划分和需要,有此历史先例为鉴,新归来诗人不会自认为、自封为流派,让群体在自然运行中形成他们的初期性质,如果今后由量变产生质变,衍生出诗歌流派,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由于时代转换的特殊性和当下复杂多元的诗坛状况,新归来诗人的构成大体分为几种类型,典型类的有沙克、尚仲敏、大仙、周庆荣、冰峰、林雪、潘洗尘、龚学明、周占林、义海、丛小桦、南鸥、冯光辉、马启代、张樯、孙启放、曲光辉、南京江雪、宋醉发等,80年代少年校园诗人类的有小海、邱华栋、李少君、洪烛、周瑟瑟等,代际交叉类的有严力、许德民、车前子、默默等,70后类的有郭建强、倮倮、阿诺阿布、张况、离默、冰果等,海外类的有雪迪、阮克强、冰花、韦宏山、索菲、芳竹、施玮、郑南川、呢喃等。在大致认同新归来诗人身份的前提下,他们中的一些同人或显或隐地带有流派意识,而流派是排他性的存在,如果不顾群体的实际构成去强生出流派,势必要排除掉太多的同人以让群体的人数变成极少数,比如只保留上述某一个类型中的少部分诗人。那么,就新归来诗人的非实体机构的状况和运行实际来说,该保留哪一类型的少部分诗人为新归来诗人,显然这是无法取舍的。我只能反复强调,一个诗人群体的存在,只要有益于彼此间的写作交流,有益于诗歌进步和传播,能够切合当代诗学发展的趋势,不必计较“是否流派、有用无用”的功利得失。还是让新归来诗人的群体生命力自然地运行,即使未来衍生成诗歌流派,也绝非自封称号的结果,而是时间段的辨认结果和诗歌发展的某种结构性需要。

关于新归来诗人的总体与个体的诗歌文本特质,我已经在2016年的长论《百年中国新诗概论——兼新归来诗人总论》等文章中做了较为详尽的解析归纳,此处不作列述。新归来诗人不是流派,它是网络波普时代的诗坛特殊现象,是中国当代实力诗人的集结,中国当代优秀诗歌的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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