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不远

胡永坤

我是大山的孩子，出生于会泽县大海乡一个只有18户人家的小山村。我印象中的童年是简单而快乐的，因为山村四周都是很高很高的大山，于我而言，这所见所闻的四方天地便是全世界。整日里除了读我也不甚明白的书本外，就是悠闲地在田野里飞奔，在河溪里戏耍，在山林间攀爬，更甚于摘东家枣，拿西家果，而又不勤于干农活！以至于村东头老太太向各村民下定论“这孩子不行”，父亲为此还与老太太好好理论一番。

就这样，童年的足迹遍满大山又止于大山。大山既温润滋养了我，又遮住了我所有关于远方的想象。若有人和童年的我谈远方，所谓的远方铁定是还不如一颗糖果对我的诱惑大。就这样，以至于我六年级第一次被亲戚带去昆明，我才知道原来城市的天空到夜里竟然是亮的！竟然可以天天赶集！竟然有这么高的大楼！犹记得那时候有那么多的竟然。这次出远门给我的冲击有点大。这个时候，我的远方就是大城市的夜晚恍若白昼，街道车水马龙，商品琳琅满目。

这次昆明之行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山里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样子。上了初中，学校破天荒地分来了两位新老师，对我们学生娃来说他们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开始体会到读书的乐趣，开始喜欢学习，早上会最早到教室，晚上下晚自习后会自个儿再学习一个小时才回去睡觉。初一结束时成绩上来了，超过第二名60多分，数学还破天荒考了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满分。从此以后初中成绩一直保持很好，后来以一个不坏的成绩进入了县城的实验高中。

进入县城又不一样了，我以村里初中第二名的成绩进入高一（1）班，中考成绩在高中班上却排名49名。在高中一切的开始是我拥有每个月300元的费用和全班几乎倒数的成绩。远方一直是美好的代名词，但这个时候的远方就不美了，这时候的远方就是我面临的经济捉襟见肘，成绩停滞不前，内心孤独无助。这次的远方留给我很多甩不掉的记忆：唯一一件外套是校服的窘迫和无奈；自认为全班最努力，无比期待成绩的提升，得到的却是150分的试卷只考了86分的绝望和悲愤；听到初中同学去到另外一个学校考了年级第三我仍舊全班第46名的失落与无力。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之前我最好的成绩就是全班第46名，那是一段充满自我怀疑和痛苦的时光。早上最早到教室开始学习，甚至凌晨3点半醒来下到宿舍看见宿舍门紧闭才知还是凌晨，晚上最晚回到宿舍，甚至熄灯后站在窗边借外面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书，课间10分钟仍在做练习题，去食堂吃饭是全班最晚的一个……我只想多看一会儿书。这一切换来期中考第一是值得的。第一名是我自个都未曾想过的成绩，也算是告慰那么努力的自己。

高考结束后来北京读书是我第一次出省，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大学上学。犹记得第一晚见到清华东门和旁边科技园内的网易大楼，听过无数遍的名字就在眼前时心底那异样的激荡。听过说过无数遍和就在眼前可触可碰完全是两码事。这里才是高中的我最期待的远方，才是最让我梦寐以求的远方。来到这里后我想起了那句“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努力的自己”。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大概就是我当初无数日夜努力铺就的远方的样子吧。后来，游历祖国大地时我已不再是那个第一次进城眼底盛满激动的孩子，踏在异国的土地上时我也已不再是那个初进县城只有校服那一件外套的孩子。这个时候的远方于我而言是人生踏歌东去，理想藏蕴于胸，追寻从未止步，因为我期待的是比远方更远的远方。

一路走来，我自认不算太聪明，所以总愿付出比别人多一点的努力和多一分的坚持，支持着自己不断走向自己期望的远方。也曾有怀揣此志少年恰风华正茂的豪情，可惜败在不肯坚守初心，一身才智枉费在苦练人情世故，抑或止步于眼前苟且，甚为可惜。所以希望莘莘学子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