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故事崩坏之后

2018-09-13 07:16陈赛
三联生活周刊 2018年35期
关键词:自然法则赫拉冥想

陈赛

在《今日简史》的最后一章,尤瓦尔·赫拉利提到自己10年前在牛津读博士,被一个朋友说服,参加了一个印度的冥想课程Vipassana(印度最古老的静坐方法之一)。这个课程的主要内容就是教他如何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全神贯注,只观察鼻息的进出,而不对自身或者周围环境做任何评价、解释。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从别人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其重要性甚至超过了他之前30年人生中所学的总和。

《今日简史》书封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冥想两个小时,每年还会抽出1到2个月时间去冥想营静修静修。他说,正是冥想给予了他清明的思绪和尖锐的辨别力,得以“辨别哪些是这个世界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哪些是几千年来人类为了控制历史而虚构出来的故事”。

事实上,这是他的第一本书《人类简史》最重要的一个观点——人区别于动物,人之为人最本质的一种能力就是虚构的能力。正是这种虚构的能力促成了规模不等的合作,从而将人类推向了地球生物链的顶端。不仅上帝、国家、货币、人权……是人类虚构出来、但在人类社会中被普遍接受的故事。人类一切合作的体系,包括宗教,政治、经济、文化、社会,也都是建立在我们的想象力和虚构故事之上。正因为相信伟大的鳄鱼神索贝壳、天命或者《圣经》,人类才能够辟出法尤姆湖、修建长城、建起沙特尔大教堂。

不久前,我与一位叙事疗法的心理咨询师聊天,席间谈起这件事。他笑着说:“其实Vipassana也是一个故事啊,一个关于佛陀开悟的故事。”

事实上,已经有人把赫拉利先生称为21世纪的先知、马克思、柏拉图了。

一个月前,因为《今日简史》,我也接到了出版社发来的采访邀请函,意思是赫拉利先生这次没有来中国,所以只接受邮件采访,每个媒体最多可以提5个问题,还要明确表明对答案的字数要求,然后由出版社统一递交。当然,根据媒体的地位和提供的版面多少,赫拉利先生会酌情给予不同长短的答案。最后,我的5个问题得到了3000多字的答案。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有一点诡异。至少在我的采访生涯里,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统一规划、量体裁衣式的采访。

这本书的全名叫《今日简史:人类命运大议题》,英文名是《21 lessons for 21 centuries》,也就是说,作者要谈21个事关现代社会人类命运的大问题,包括自由、平等、民族主义、宗教、教育、战争、恐怖主义等。

事实上,自从《人类简史》与《未来简史》推出以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赫拉利的知识储备与宏大的学术野心之间的差距,但他对于大问题的兴趣与野心始终不改,就像他自己在前言中说的:“我想讨论的是全球性的议题。我所关注的是塑造全世界各个社会的各种重要力量,这些力量也很可能影响整个地球的未來。”

当然,一路阅读下来,你会发现很多地方是似曾相识的,是他之前两本书中涉及过的主题。比如人类社会建构于虚构之上。人工智能与生物技术带来的伦理难题。未来绝大多数人会变成无用阶层,没有工作,也没有价值。时间在加速,不仅每个个体,绝大部分的人类制度和体系都无法跟上时间的脚步……

如果非要做一个总结的话,他似乎认为,人类社会最大的问题仍然是故事出了问题。人类喜欢故事,而且故事越简单越好。但现在,各种故事都讲不下去了,宗教的故事讲不下去了,国家的故事也讲不下去了,自由主义的故事也快讲不下去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目前人类社会的各种问题、重重困境,都可以看成是故事崩溃的结果。

“当旧的故事全部崩溃,新的故事还未建立起来,在这样困惑的时代,你要如何生活?”

“就好像一个人学了很多年怎么当一个演员,但当他/她终于学成毕业时候却发现,所有的剧院和电影公司都关闭了。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呢?”

对于这个问题,英国《卫报》有一篇评论说得很精辟(虽然有点刻薄),答案之一就是新古鲁(印度语,意思是宗教导师、精神领袖)阶层的兴起。在这个困惑而焦虑的时代,每一个阶层都有量身定制的精神导师,焦虑的中产阶级妇女有格温妮丝·帕特罗和她的养生法则,蒸一次屁股(一种SPA)足以改变认知;愤怒的年轻男士们有乔丹·彼得森和他的《人生的12条法则》,整理房间就是修炼身心。而那些曾经在学校里叱咤风云,却没能在现实社会里得到幸福的人,则有赫拉利。他的书用进化心理学炖出一锅心灵鸡汤——外面的世界如此可怕、多变,我们在非洲大草原上训练出来的猿猴类大脑只能挣扎着穿行。人类缓慢的进化速度注定无法应付数字时代的生活方式。

那么,解决方案是什么呢?

也许,大家都来冥想吧。

新锐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

三联生活周刊:一方面,你说所谓人类的欲望、选择甚至创造力,都不过是生化反应。另一方面,你说我们对人类的思维几乎一无所知。这里有矛盾吗?

尤瓦尔·赫拉利:生化反应塑造我们的欲望与选择,对此我们有足够的认识,但至于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却一无所知。最近几十年,我们在理解人类大脑上有了长足进步,但在理解心智上却罕有进展。很多人,包括很多科学家,常常把大脑与心智混为一谈,但它们完全不是一回事。大脑是神经与突触的物质网络,而心智是主观体验的流动,比如痛苦、喜悦、爱。科学假设是大脑产生了心智,数十亿神经元的某种化学反应制造了痛与爱的体验。但这些体验是如何从大脑中产生的,为什么数十亿神经元以某种模式发射电子信号,我会感到疼痛,而以另一种模式发射,我会感觉到爱?对此我们毫无头绪。在我们对生命的理解中,这是最大的缺陷,而且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缺陷。

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我们已经获得对外部世界的掌控,重塑了整个地球,但因为我们不理解全球生态系统的复杂性,我们的所作所为在不经意中破坏了整个生态系统。在未来的世纪里,我们将获得内在世界的控制,重塑我们的身体与大脑,但因为我们不理解自身心智的复杂性,我们的所作所为也可能对我们整个精神系统造成巨大破坏。关键问题是,我们是根据经济与政治系统的当下需求,而不是根据人性的深层需求研究和发展自己的能力。政府和企业强调某些能力而完全无视另外一些能力。我的老板需要我不断地查邮件并尽快回复,但对于我的品赏食物的能力毫无兴趣。所以我吃饭的时候也在查邮件,食之无味。就这一点而言,人类跟动物是一样的。我们驯养那些产奶量巨大但其他各方面都不如其野生同类的奶牛。现在我们制造的人类可以作为巨大数据处理机制上的高效芯片,但完全无法实现其他各方面潜力。

是的,我们不知道人类的全部潜力是什么,因为我们对于人类心智所知甚少。但我们极少投入精力探索人类心智,而是更多致力于提升网络连接的速度和大数据算法的效率。我们很可能失去很大一部分的人类潜质,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拥有这些潜质。

三联生活周刊:根据你在书中所说,科学告诉我们,人类没有自由意志,也没有什么真正的内在自我等着我们去发现和追随。而且,我们目前对“自我”的定义太狭隘了。既然如此,你认为应该如何重新定义“自我”,又应该如何学会“了解自己”?

尤瓦尔·赫拉利:在古代,各种传说和圣人一再告诫人们要“认识自己”。但在佛陀与孔子的时代,你几乎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如果你没能做到“认识自己”,对其余的人而言,你最多不过是个黑盒子。但今天我们却是有竞争对手的。各种企业和组织都在试图“攻克”(Hack)你。如果他们比你更了解你,他们能卖给你任何他们想要卖的东西——无论是商品,还是政治。

最容易操纵的,就是那些相信他们的选择反映了自己的“自由意志”的人。真正认识自己,意味着放下所有那些幻象,关于你是谁、你有自由意志、你有某个从生到死,甚至死后都不变的某种可称为“自我”的内核。

真相是,你的身體和心智时刻都在变化。你的意志从来不是完全自由的。关于“自由意志”,我们有很多的困惑。很显然,人类有意志,有欲望,有时候我们甚至还能自由实现自己的欲望。但欲望本身,却从来不是人类的自由选择。你可以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只要观察下一个跳入你的脑海的想法。它从哪里来?是你选择想到它的吗?很显然不是。只要你仔细观察自己的心智,你会意识到你并不是自由的选择思考什么、感受什么以及想要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去掉一些执念,包括我们的观点、感觉以及欲望。很多时候,我们将自己的欲望看的如此之重,甚至尝试根据它们来控制、塑造整个世界。在追逐自身欲望的过程中,人类飞向月球、挑起世界大战、毁灭生态系统。如果我们能理解,我们的欲望并非自由选择的结果,而是大脑与身体某种生化反应的结果(受进化与文化的影响),也许我们就不会那么执着于自己的欲望。我想,比起大脑中随意浮现的幻象,以这样的方式理解自己,理解我们的心智和欲望,会让世界变得更好。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认识自己”意味着不将转瞬即逝的思维、欲望与任何一种“自我”相等同,而是学会观察心智的流动。观察这些思想、情绪、欲望如何在不由自主地浮现、消失。观察我们的心智如何不断的创造关于我是谁、世界如何如何之类的故事,并将这些故事误当成现实。越是能看穿“故事只是故事”,你就越接近真相。

三联生活周刊:人真的可以没有故事而生存吗?如果一个人真的能看透所有的故事会发生什么?你觉得你自己已经看穿了所有的故事吗?

尤瓦尔·赫拉利:故事是很重要的工具。所有的人类群体的形成与维持都仰赖于对某个共同的故事的信仰。比如我的国家以色列是由以色列国的信仰整合在一起的。世界经济是由对钱(如美元)、公司(如腾讯)的信仰整合在一起的。但这些故事都是人类虚构出来的。

我说这些故事是虚构的,不意味着它们有什么特定的事实错误。而是说,它们扭曲了现实,把现实弄的像某个虚构英雄的故事。比如,“1967年,以色列与埃及之间发生了一场战争”,这么说就好像以色列和埃及是现实的主角。或者,“这个世界上基督徒比穆斯林多”,这么说就好像基督教和伊斯兰是现实的主角。再比如,“亚马逊去年比丰田盈利更多”,这么说就好像亚马逊、丰田、美元是现实的主角。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些说法都是正确的。以色列的确在1976年与埃及发生了战争,这个世界上基督徒的数量的确比穆斯林多,去年亚马逊确实比丰田赚了更多钱,但在最终层面,这些都是虚构的,因为国家、宗教、公司、金钱都是虚构的,它们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之中。

这些虚构并不总是坏的。它们可以非常有用。人类集体正是通过接受共同的故事,关于国家、宗教、企业与金钱的故事,才聚集在一起。800万以色列人之所以能有效合作,是因为他们都相信以色列国的故事。80亿人彼此能进行和平的交易,是因为我们都相信美元,以及腾讯这样的企业。22个人能一起玩足球是因为他们都相信足球比赛的游戏规则——由人类想象力发明的规则。但是,如果人们忘记了这些只是想象的故事,而把它们当成最终的现实,问题就来了。他们可能会为了故事而给彼此造成巨大的痛苦。比如,他们会为了“保护国家的利益”,或者“为企业赚很多很多钱”而发动战争。比如,在以色列,我看到以色列人在虚构的故事(比如以色列的永恒国家、犹太人的神圣权力)的名义下,对巴勒斯坦人造成了巨大痛苦。

我们要做的,并不是消灭虚构故事。如果你不相信游戏规则,怎么踢足球呢?如果你不相信美元,怎么跟陌生人做贸易?但我们永远不能将虚构的故事当作现实,永远不应该为了虚构的实体伤害真正的生命。当然,这就涉及某个特定的实体到底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测试痛苦。如果你听到一个故事,你想知道这个故事的主角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你可以问自己,“它会受苦吗?”我们告诉自己的所谓国家、企业、金钱的故事都是虚构的,因为这些故事的主角体验不到任何感觉。一个国家不会受苦,即使它打了败战。它没有思想,不会感觉到悲伤或者痛苦。同样,一个企业不会受苦,即使破产。美元不会受苦,即使它贬值。相反,如果一个士兵在战争中受伤,他体验的是真实的痛苦。当一个工人失去工作,他会受苦。当一只奶牛被屠宰,它会受苦。人类和其他动物都是真实的实体。

分辨故事与真实的重要性,是我自己的个人经验所得。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被告知,男孩爱女孩,这是上帝的意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上帝只是一个人发明出来的故事。真实世界里,有一些男孩爱男孩,我是其中之一。然后,他们告诉我,即使没有上帝,仍然由自然法则规定了男人必须爱女人,女人必须爱男人,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都破坏了自然法则。但当我学了生物学,我意识到这也是人发明出来的故事。男同性恋、女同性恋并没有破坏自然法则。没有人能破坏自然法则。

自然法则不像交通法规。政府说,你不能超速100公里/小时,如果有人破坏规则,以120公里/小时速度驾驶,交警就会拦下他,给他开张罚单。自然法则是什么?自然法则说,你不能走得比光速快。并不是说,如果你以2倍的光速移动,某个银河系交警会拦住你开罚单,而仅仅是这种速度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一天你成功地以超过光速的速度驾驶,这只能说明我们并不真正了解自然法则,在某些情况下,以超光速行驶是自然的。如果某些东西存在——按照定义来说,它就是自然的。如果两人相爱——就说明并没有自然法则阻止他们如此。如果两个男人相爱,我们就不应该以某些关于上帝或者自然法则的虚构故事的名义来伤害他们。

三联生活周刊:你在书中最后一章专门提到了学习静观和冥想的经验。为什么观察如此重要,它比推理更重要吗?观察究竟对我们有什么作用?观察后会发生什么?

尤瓦尔·赫拉利:推理当然非常重要,但推理必须在观察的基础上进行。你必须先观察现实,然后对它进行推理。否则,你的推理可能构建一个极端精致但与现实无关的虚构故事。这就是科学革命之前大部分文化做的事情。科学的精髓不是推理,而是观察。科学家和牧师都利用推理来解释世界,但科学家忙于观察宇宙、细菌和古代化石,而科牧师只是阐释故事。

这也不是我读书学到的,也是直接的个人体验。十几岁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世界上,包括我自己的人生里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难,以及我能做些什么。但我从周围的人和读到的书里得到的,都是故事:关于上帝与天堂的宗教神话,关于祖国与历史责任的国家神话,关于爱与冒险的浪漫神话,关于经济增长以及购买与消费能让我幸福的资本主义神话。我能感觉到它们也许都是虚构的,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真相。

后来我在牛津读博士,一个好朋友磨了我一年,让我去参加一个冥想课程Vipassana (http://dhamma.org/),我以为是什么迷信或者邪教,我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一种新的神话,所以我一直拒绝去。但他磨了我一年,所以我终于决定去试试。

以前我对冥想一无所知,我以为它也涉及各种复杂的神秘理论。但我很惊讶地发现它非常的实践性。那门课的讲师S.N.Goenka指导学员双腿交叉而坐,闭上双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呼吸进出鼻孔。“不要做任何事情,”他总是说,“不要试图控制呼吸,或者以任何特定方式来呼吸。只要意识到当下的现实,无论这个现实是什么。吸气的时候,只要意识到——现在气息进来了。呼气的时候,只要意识到——现在气息出去了。当你失去聚焦点,你的心智开始在记忆和幻想里晃荡时,你也会知道——现在我的思维从呼吸上移开了。”这是我一生中从别人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那次冥想课程持续了10天,那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艰难的事情。试图聚焦在现实是如此的困难,因为我的心智总是不断试图逃避与不愉快的现实的对质。我想那10天里,我学到的关于我自己、关于人类的,超过过去的总和。而且,我不需要接受任何迷思。我只需要观察现实本来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我意识到痛苦最深层的根源在于我自己的心智的模式。当我想要什么,却没有得到,我的心智就会产生痛苦。痛苦不是外部世界的客观状况,而是由我自己的心智产生的心理反应。

从2000年的第一节课开始,我开始每天做两个小时的Vipassana。每年还会抽出1到2个月时间去冥想营地。这不是从现实中逃离,而是与现实连接。至少每天2个小时,我观察现实,但剩下22个小时,我被邮件、推特和可笑的猫咪视频淹没。如果没有Vipassana 提供的聚焦和清晰度,我不可能写出我的任何一本书。如果你的心智不断地产生各种幻象并相信这些幻象,你是很难看清楚外面的世界的。当你学会如何观察自己的心智,而不陷入任何幻象的陷阱,理解历史、经济、生物,都会相对容易。

三联生活周刊:在这本书的最后,你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怀疑一切的人,每天醒来还是可以如此开心?”对于这个问题,你有答案吗?

尤瓦尔·赫拉利:当人们寻找生命的意义,很多情况下,他们期待有人告诉他们一个故事。人类是天生喜欢故事的动物,我们以故事思考,相信宇宙也像故事一样运转,就好像宇宙是一个故事,有英雄有恶魔,有冲突和解决方案,有高潮和幸福大结局。我们以为,为了理解生命的意义,我们需要了解宇宙的故事,发现自己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角色。但宇宙不是一个故事,它没有一个脚本。我没有预设的角色要扮演。人类关于宇宙的所有故事——犹太故事、基督教故事、穆斯林故事——都只是人类虚构出来的故事。

人们听到这些,常常会害怕。没有一个宇宙故事,他们无法理解或活着的意义。就好像一个人学了很多年怎么当一个演员,但当他/她终于学成毕业时候却发现,所有的剧院和电影公司都关闭了。以后我的日子怎么过呢?

但是没理由绝望。现实仍然在这里。你不能扮演一个虚构的故事里的一个角色,但你为什么一开始想要做这件事情呢?当你放弃了所有的虚构故事,你能更加清晰地观察到现实,现实比虚构要好得多。每天早上醒来,你只要关注与现实就好。如果你了解关于自己、关于世界的真相,没有人能让你悲惨。当然,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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