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的事情里藏着礼物

2018-10-11 03:05风停以后
文苑·感悟 2018年10期
关键词:倒数数学老师手指

风停以后

你吃的苦,流的汗,甚至流过的眼泪,都变成了现在的礼物。勤奋勇敢的人是不会被亏待的。

开学伊始,女儿拿回一张竞赛报名表,问我报哪一科好。她平时最不喜欢数学,此刻我故意试探,拿起笔作势欲填:“选数学吧,你不喜欢的事情里藏着礼物。”

小孩聪明伶俐,才不上当。她转转眼珠理直气壮地说:“要给人礼物,就包好了拿过来呀,为什么要藏起来?”

我微笑:“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拿礼物就得辛苦做题。”

女儿一听做题,立刻变了脸色。数学是她的冤家,她的人生大苦。每次做完数学作业,她必定将书本通通翻扣过去,像送走瘟神般长出一口气。

她以为今日的苦已受毕,剩下都是好时光。她忘记还有一个“大义灭亲”的妈妈,我翻开本子,指出三道错题,还外带一道漏掉的小题。她笑容顿消,愁眉蹙起,开始不情不愿地返工。

我耐心地给女儿建议:“数学也是有自尊的,你嫌弃它,它也会给你脸色瞧。不如下功夫多做几道题,它肯定会有礼物送你。”女儿还是一脸愁苦相,我也没有强迫她,想找个好的时机再谈这事。

这次,女儿仍然没有接受我的建议,她选报了古诗词比赛。女儿背诵的功夫一流,想借此机会夺个大奖,风光一场。她才九岁半,只懂得避难就易,根本不曉得天有不测风云。

那天放学,女儿一进家门就连人带书包倒在沙发上,凄凄惨惨叫道:“妈妈,我可能活不到五年级了,希望你照顾好我的小乌龟。”

我放下手中的工作,陪在这个绝望的小人儿身侧,听她细述根由。各科竞赛的正式通知下来了,天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的错,她噩梦般领到了数学竞赛的准考证。数学老师说,这件事已无法更改,她得代表班级上阵一搏。

她气得像只呼噜噜的小猫:“我同桌说,我去了肯定考个三五十分,能把阅卷老师吓死。简直气掉我的大牙,我讨厌这样的真话。”她唧唧咕咕,埋怨弄错名单的人,埋怨我不帮忙,埋怨这个夏天太糟糕。

窗外是无尽的余晖,风里流着金翠。我凝神望着我的小女孩,不禁微笑。这个年纪,哭与笑都爱煞人,等到她长大,偶尔想起这段小小的烦恼时光,也会觉得温馨吧。

后来,她终于平静下来,打开数学老师赐予的卷子,一道一道写起来。她悲壮地说,肯定是要考倒数第一的,只是想多考几分,不要吓到阅卷老师。这小孩虽然怕吃苦,爱偷个小懒,但心思善良,肯体恤人。

世上事知易行难,女儿坚持了两天半就叫苦不迭,哗啦啦一把推开书本,说手指都快磨断了,扁起嘴就要罢工。我拉过她的手:樱粉色中指上有个透明的水泡,是握笔磨出来的。

我替她裹上纱布,给老师写了请假条:该生因手指磨断,无法完成今日作业。她一下害了羞,举手挡住眼睛,呵呵地笑:“我只是说着玩的……”

当然,我也是写着玩的。我知道,撒娇也是一种减压方式。

两周过去,她渐渐上了道,不再念苦,整个人变得沉静下来。竞赛日期渐近,她更加用功。晚上说梦话挥手娇叱道:“去去去,我不是倒数第一,我是倒数第二!”我有些触动,小朋友抱着必败的心念,却又如此勤勉,真是个勇敢又踏实的人儿。

竞赛结果出来的那天下午,我刚进门,女儿就扑进我怀里大哭,直哭得头上热汗蒸腾。她没有获奖在意料之中,但今年有了新规定,只公布获奖者的名次与分数,落选者信息保密。她吃了那么多苦,坚持了那么久,仍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何,怎不叫人悲从中来。哭够之后,她平静地去复习功课,因为期末考试马上就到了。

日子小鸟一样扑着翅膀,唧唧唧去了,啾啾啾来了,新的一日有新的事情,让人完全没有时间悲伤下去。忽然,期末爆出个大冷门,女儿的数学成绩跃至前十,吓了大家一跳。

女儿喜极而泣:“哇,这就是数学给的礼物呀,太好啦!”

兴奋之余,她又颇为遗憾:“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从前写数学作业,我是故意偷懒漏掉题目的,如果早点努力就好了。”

我温和地说:“现在也不晚。其实我也有个秘密,你上次的数学竞赛,是我与老师商量后替你报的,因为你数学底子薄,需要多多练习。”

我拉过她的手,指着她中指上一个椭圆的硬茧给她看,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吃苦的印记。“你这次考得好,凭的不是天赋。你吃的苦,流的汗,甚至流过的眼泪,都变成了现在的礼物。勤奋勇敢的人是不会被亏待的。”

女儿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指,若有所思。这个夏天过去,她就要上五年级了,她的路还很长,前方还有很多礼物,也须加倍努力。

我们一路走回去。路边高树上蝉鸣骤歇,风吹向明亮之处,天地开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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