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看客的心灵救赎,让你听见人间的声音

2018-10-18 05:42文心
知音·上半月 2018年10期
关键词:鞋厂

文心

最近,“me too”运动(反性骚扰运动)在网上如火如荼。有人认为,面对罪恶,沉默的看客也是同犯。5年前,在广东省惠州市打工的长沙男生郑一楠目睹一场性侵事件,怯懦的他选择了沉默。几年来,他为此痛悔不已,并找到受害女孩,开始了他的赎罪之旅,渐渐引领她走出泥沼。而当女孩得知他当年“不作为之举”后,斥责他是“同犯”,并远离了他。

她会原谅他吗?他会负疚一辈子吗?

沉默看客的悔悟:辞职去赎罪

2013年4月11日下午,广东省惠州市横沥镇的征途鞋厂。一场灾难降临到17岁的女孩胥琳身上。

胥琳是湖南省长沙市人,因家庭困难,她读高一时就辍学了,半年前,经老乡介绍,来到该鞋厂打工。胥琳在6岁那年由于药物中毒,造成听觉神经受损,经诊断为弱听,因此说话发音也不清楚。皮肤白皙,容颜姣好,不苟言笑的她被称为“冷美人”。

这天下午2点,胥琳上完早班,回到鞋厂宿舍小睡了一会,前往镇上购买生活用品。刚出厂门不远,一辆小车停在她面前。

车主名叫王晓飞,时年25岁,是鞋厂厂长的儿子。王晓飞要求胥琳上车一起去玩,胥琳想绕开车子时,王晓飞下车拉住了她。王晓飞比划着说,想请胥琳帮一个忙。没等胥琳答应,王晓飞的朋友赵志刚从后座下来,把胥琳推进车内。车子迅速离开。

胥琳的同事郑一楠正巧看到了这一幕,他下意识地骑着自行车加速跟上。时年20岁的郑一楠是胥琳的老乡,长沙望城人,高中辍学,为给患癌的母亲治病,一年前来厂打工。老乡闲聊时,胥琳告诉他,她努力工作,想挣钱买一个人工耳蜗。郑一楠同情这个美丽的女孩,对她很关照。看到王晓飞带走了她,他隐隐感觉不对劲。胥琳刚到工厂时,王晓飞向郑一楠打听过她的情况,当时郑一楠没多想,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哪知王晓飞早就心存不轨。郑一楠后悔不已。

王晓飞的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郑一楠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赶到鞋厂的老厂区,果然看到了王晓飞的车。仓库门关着,里面传出王晓飞等人嘻嘻哈哈的声音。郑一楠透过门缝看到,王晓飞和赵志刚正在整理各自的裤子,而另一个名叫金猛的年轻男子正把胥琳压在身下!郑一楠只看到胥琳不断踢打的双腿,气得他猛地一拳砸在门上。王晓飞和赵志刚闻声走来。王晓飞认出了郑一楠,恶狠狠地命他别多事,赶紧离开。赵志刚将郑一楠猛推了几把。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的郑一楠,被他们的嚣张气焰吓住了,无力地说:“你们别干坏事!”王晓飞说:“再嚷嚷就开除你!快滚!”

郑一楠彻底退缩了,母亲等着他挣钱治病,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时,金猛“完事”了,走到王晓飞身边,突然对郑一楠说:“你要不要也来一下?”王晓飞说:“你也在场,算是同伙。”郑一楠更加害怕,急忙转身逃离,他跑到不远处,藏在一个拐角处,一会儿就看到胥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郑一楠瘫倒在地,痛心、屈辱、内疚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当天下午,胥琳到派出所报案。当晚,金猛投案自首,赵志刚被抓获。王家想与胥琳私了,胥琳坚决不同意。3天后,王晓飞投案自首。审查发现,几年来,王晓飞经常性骚扰鞋厂女工,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不久,王晓飞等3名嫌犯分别被判刑。

遭受重创的胥琳回到了老家。郑一楠每天都生活在心理煎熬中,他痛恨自己当时没有冲进去阻止罪恶,痛恨自己成了一个沉默的看客。他常常想起胥琳从他身边跑过时凄怆无助的样子,心就像刀绞一样。

2014年底,郑一楠回老家过年。他辗转打听到胥琳家的具体地址,鼓足勇气来到胥家,却只见到胥琳的父母和弟弟。胥父说,胥琳不会回家过年,家里也不欢迎她。郑一楠吃了一惊:“胥琳遭了那么大的罪,为什么还这样对她?”胥父沉默了。

郑一楠走出胥家后,胥母追了上来,抹着泪对他说:“唉!说闲话的人太多,琳琳她爸受不了,就让琳琳出去打工了。琳琳在老家没法呆,她也不与我们联系……”她把胥琳的地址告诉了郑一楠,拜托他有时间去看看她。

郑一楠心情沉重。事情过去了一年半,胥琳不仅没有得到家人关心,竟然被迫离家出走。她本是个受害者,却再次受到伤害。可以想见,她内心该有多痛苦。郑一楠一刻也不想耽搁,他立刻赶往胥母所说的地址——湖南浏阳一家餐饮公司。但遗憾的是,胥琳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公司,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距春节还差5天的时候,郑一楠终于通过鞋厂的老乡打听到胥琳的新地址。她在长沙市芙蓉区一家川菜馆做配菜员。郑一楠来到长沙,怀着忐忑的心情与胥琳“偶遇”。令他意外的是,胥琳的脸上并没有凄苦表情,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郑一楠松了一口气。

靠近你温暖你,爱的种子在萌芽

2015年2月底,郑一楠向鞋厂辞职,一个月后,他在长沙高桥大市场找到一份送货员的工作。他经常在送货后来到胥琳的川菜馆,和胥琳说上几句话。胥琳却一改最初的礼貌笑对,比划着说:“我不想再与鞋厂的熟人来往。”郑一楠很尴尬。

过了几天,胥琳下班后竟然“偶遇”郑一楠,她很惊讶。郑一楠说,他也住在附近。接下来,郑一楠邀请胥琳吃大排档,她再次拒绝了。

郑一楠说:“你在这边也没朋友,我也一样,也许我们可以互相关照。”

胥琳却说:“别人和我交流很费劲,我不想麻烦别人。”

郑一楠笑了:“这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能听懂你说的每句话。”

胥琳这才发现,在多次交流中,郑一楠确实能听(看)懂她的每个发音。除了父母,没人能如此懂她。她平时與人交流,必须借助纸笔或手机打字。胥琳惊讶极了,张口结舌道:“你为什么这么厉害?”

郑一楠说:“因为我用心啊。”胥琳感动莫名。

这以后,胥琳没有再拒绝郑一楠。休假时,郑一楠带胥琳去岳麓山,郑一楠抢先抵达山顶,他把手掌拢成筒状放在嘴边呼喊:“胥琳,请你原谅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胥琳随后攀上来,问郑一楠刚才在喊什么,他话里有话地说:“你总有一天会听到的。”那些日子,郑一楠以一种赎罪的心态面对胥琳。但在交往中,他对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有些惶恐。

2015年8月的一天,郑一楠正好来找胥琳,偶然听到胥琳的两个女同事在议论她,一个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听不见,话也说不清楚。”另一个说:“漂亮当然是资本了,你没听说吗?胥琳以前在惠州的时候,被几个男人玩过。”郑一楠猛地冲到她们面前,气愤地说:“快向胥琳道歉,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女同事被吓住了,只好向胥琳道歉。胥琳不明所以,郑一楠对她说:“你应该得到起码的尊重。”

一个月后,胥琳重新找了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她的工资不够付房租,郑一楠发现胥琳的房东在催交房租,便替她垫付了。不久,胥琳还钱,郑一楠不肯收。胥琳说:“我们之间虽是朋友,但钱还是得分清楚。”

郑一楠明白,胥琳不想让他们走得太近。他想起胥琳与她的父母之间的隔阂。胥琳曾说过:“亲不如友,也许这就是我的命。”郑一楠心酸不已。

2015年底,郑一楠得知胥琳仍不想回家过年,且家人也没有联系她,便买了些礼品,来到胥琳父母家。他以胥琳的好友身份,向胥家父母讲述了胥琳这两年的状态,问他们为什么不让女儿回家过年。胥父叹了口气,低头不语。胥母流着泪告诉他,女儿走后,胥父内疚不已,他们找过女儿,无奈女儿手机换了号。郑一楠当即将胥琳的联系方式给了她的父母。

当父母出现在胥琳面前时,她委屈的泪水奔涌而下。胥母说:“你遭了难,你爸虽然话说重了些,其实他心里很苦,你不该躲开我们不现身呀!”母女俩抱头痛哭。胥母问道:“琳琳,小郑这么帮咱们,是不是对你有想法?”胥琳说:“您想多了。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找对象。”

胥母心疼地说:“可惜爸妈没能力保护你,以后,你最好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胥琳说:“我没做错什么,我不想过躲躲闪闪的生活。”

郑一楠与胥琳都没有捅破那层纸。2016年10月,郑一楠有了积蓄后,决定自己创业,他与惠州一个经营鞋业的朋友合作,在长沙星沙开了一家鞋店。在他的精心经营下,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他决定拓展网销业务。这时,胥琳因中耳炎发作丢了工作,郑一楠便让她病愈后到鞋店帮忙,负责网店销售。胥琳很快适应了与人在网上交流,不久就把网店做得有声有色。

看着在电脑前打字如飞的胥琳,郑一楠很欣慰:“有你并肩战斗,我觉得生活越来越有味了。”胥琳羞涩地笑了。几年的相处,她对他产生了微妙的感情,她欣赏他的事业心,善良,还有他对她的那份情义。

然而,这一切却在郑一楠一次醉酒后发生了逆转。2017年5月的一天,为庆祝店铺销售超额完成目标,郑一楠请胥琳和另一个员工吃大餐。

酒过三巡,郑一楠结结巴巴地说:“胥琳,我对不起你,当年王晓飞他们欺负你,我躲在门外却不敢吱声,最后逃跑了……我就是个混蛋啊!”胥琳读懂了他的“唇语”,脸色骤变。郑一楠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帮你,我要赎罪,我想从一个孬种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胥琳浑身颤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夺路而逃。

爱情面前不再沉默,真情守护一辈子

当郑一楠清醒过来,才知铸成大错,胥琳早已不见踪影,她在办公桌上留下工作资料,一张纸条上写着几句话:面对罪恶,沉默的看客也是同犯!

郑一楠给胥琳发微信,被她拉黑。他给胥琳父母打电话,对方冷冷地说:“你没有资格找我们的女儿,不要再联系她了。”郑一楠五内俱焚。当年的沉默是对施暴者的纵容,如今的赎罪,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郑一楠到处打听胥琳的去向。2017年10月中旬,他辗转打听到胥琳在江西省南昌市帮表姐的孕婴用品店做事,他急忙赶到南昌。胥琳却避而不见。郑一楠租房住下来,每天去店里找胥琳,胥琳仍视他为无物。表姐看出了端倪,私下对胥琳说:“小郑怕是对你有感情了,你别再逃避了。”胥琳说:“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是在赎罪。我不能接受。”

这时,郑一楠接到母亲发病的消息,只得赶回老家。没想到,母亲安然无恙,谎称发病是为了逼他回家。原来,父母得知他丢下店去找一个女孩,打听到胥琳的过往和残疾,便叫回了儿子。面对父母的质问,郑一楠将当年的经历和盘托出:“胥琳是个好女孩,我知道你们难接受,但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你们接受为止。”父亲当即要赶他出门,母亲则不停抹泪。

郑一楠开始审视内心,他发现,自己对于胥琳的情感,早已超越了赎罪,是一种无时无刻不牵肠挂肚的情感,对胥琳的思念填满了他的心。这时,郑父也来到儿子的店,想守着儿子,不让他与胥琳联系。

父子俩促膝长谈,都试图说服对方。郑一楠说:“我的感情生活,我要自己做主,只有这样我才能幸福。”郑父见说服不了儿子,只得回家。他说:“我和你妈并不会一直反对,只是希望你做出选择后,不要后悔。”郑一楠坚定地说:“我不后悔!”

郑一楠给胥琳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讲述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胥琳边看边哭,可因为当年的受辱,她彻底关闭了心门。她回信说:“有些鸿沟无法跨越,就像我无法听清你的声音,只能读唇,我们就此别过。”

郑一楠并没有气馁。2018年2月,他到长沙湘雅医院耳鼻喉科咨询,得知安装人工耳蜗可以改善听力,进口耳蜗约需20万元。他再次来到南昌,对胥琳说:“你必须接受一份礼物,否则我会一直‘骚扰你。”表姐极力劝说胥琳接受这个神秘的“礼物”,胥琳于是带着忐忑的心情回到长沙。

得知郑一楠要出资给自己安耳蜗,胥琳惊呆了,这是多年来的梦想啊。她下意识地拒绝,郑一楠却早已向医院缴了全部费用,并告诉胥琳,如果不做手术,这笔费用医院不退。胥琳考虑良久,决定接受手术,她对自己说,以后有了钱就还给郑一楠。医生认为胥琳的手术条件很难得。3月1日,医生给胥琳施行了人工耳蜗植入术。3月底,胥琳开机调试,外界的声音一点点在她的耳中清晰起来,她惊喜地瞪大眼睛!

4月2日,鄭一楠带着胥琳再次来到岳麓山。面对郁郁苍苍的山林,郑一楠大声说:“胥琳,我曾经因为沉默而痛悔,今天,在爱情面前,我不愿再沉默,我要大声说出来,我爱你!我不想失去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爱的告白,通过耳蜗传送,清清楚楚地击中了胥琳的心。明知他在“耍赖”,她还是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他的手:“我答应你!”

2018年6月底,郑一楠和胥琳领取了结婚证。两人正在筹划扩大店铺,将事业推向一个新高度!

编辑/涂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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