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白昼最短(六)

2018-11-06 10:14阿Q
花火A 2018年8期

阿Q

上期回顾:陆尔白准备搬出郑家,却因为顾及母亲而留下。陆尔白骑自行车送郑冬至去补习班,遇上和他在同一个地方兼职、身体不适的陈昭言。陈昭言请陆尔白载她一起走。为此,郑冬至和陈昭言发生争执,拉扯之间,郑冬至亲上了陆尔白的脸,郑冬至羞恼地打了陆尔白。陈昭言请陆尔白第二天接她上班,被陆尔白婉拒。第二天,陈昭言因为不好意思而请了假,而陆尔白这边遇上带了一群女生过来“捧场”的郑冬至。

第三章:他和她的告白

【2】

陆尔白头一次遇到这种阵势,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该有何反应时,郑冬至站到了他的面前。在她叫出那声“尔白哥哥”之前,他终于沉不住气地红着脸问她:“你想干什么?”

郑冬至一脸无辜地耸肩,说:“没想干什么啊!你请我们吃东西,她们谢谢你有什么不对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带人来这?”

“我在楼上上课,我哥告诉我,说陈昭言兼职的咖啡馆就在这,我同学又说这里的蛋糕很好吃,我就过来看看啊!顺便帮我哥监督一下你跟陈昭言有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不过,陈昭言好像没来上班欸,一定是她知道你骗她了,她好面子,不敢来了。”

“你无不无聊。”陆尔白没好气地朝她说道,扔下她准备回店里。

郑冬至一把拉住了他,贱兮兮地笑道:“你猜我刚跟同学说了你什么?”

陆尔白知道郑冬至这么问他肯定是没说什么好话,他应该像之前一样不搭理她才对,可是,他心里想着要走,脚步还是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了她,没说话。

“我说你是我男朋友。”郑冬至一本正经地说道。

没想到她会冒出来这么一句,陆尔白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他恼羞成怒地呵斥了她一句:“你别胡说。”

“嘁,骗你的,还真信。做我男朋友,你想得美,说你是我哥呢!”郑冬至小人得志似的朝他笑道,然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对了,你下班了等我一起回去,我也差不多三点半下课,画板太重了,你帮我拿。”

陆尔白不理她,转身进了店内,身后传来她不死心的呐喊声:“记得等我,你要早走的话,我告诉你妈。”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跟往常一样,下午三点半一到,陆尔白准时打卡下班,换好衣服从咖啡厅里出来,他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成田美术馆”几个字,脚步顿了下,最后还是径直走向了附近的公交车站。

郑冬至只说让他等她,但没有说具体时间。想起她每次出其不意地给他惹麻烦,他后怕地摇了摇头,想着还是少跟她接触为妙,毕竟之前从来不见她带什么画板回家,这会突然说起,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要害他。

往前走一百米,穿过一条马路,就是公交车站。

陆尔白事先不知道陈昭言今天不来上班,所以怕她尴尬,他没骑车过来,特意坐的公交车。

他站在站牌下等车,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马路对面的咖啡馆,等了一会,他故意错过了经过的三趟公交车,都不见郑冬至的身影。他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果真又被耍了。所以,在第四趟公交车到来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地上了车。

因为下雪,地面很滑,公交车的车速很慢。不过,陆尔白并不赶时间,他选了个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旧的MP3,插上耳机听了起来。

那MP3还是之前被郑冬至扔到窗外的那部,他找了很久才找回来,送去书店老板那修了才可以继续听,光修的钱都可以在老板那直接换台八成新的,但他没有换。不是说这部MP3有多好,而是买它的时候,陆琪还没去世,这是他爸出钱给他买的。

车慢悠悠地往前行驶了一站路,陆尔白听着歌望着窗外,看到路边中午来他们咖啡馆吃东西的那几个女孩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着,她们的手里都抱着一块画板。

陆尔白突然想到了郑冬至,他的神色凛了凛。

因为之前贪玩,老师布置的画稿没画完,郑冬至被留在了画室要求画完了才能回去。等她画完时,教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东西,抱着厚重的画板跑下楼,去楼下的咖啡馆找陆尔白,结果被告知陆尔白早就下班了,他都走了有一个小时了。

他竟然敢不等她!

郑冬至气得跺了下脚,不等陆尔白的同事追问,她转头就跑,去马路边拦车,准备像往常一样打车回家。

中午她跟陆尔白说她没带钱,这完全就是骗她的,因为她最近按时去美术班补课,郑林念在她表现良好,给了她不少零花钱,她就算是天天打车都还能剩不少。

地上积雪未消融,马路上的车辆不多,出租车更是少之又少。

郑冬至搓着手,一边等车,一边把陆尔白骂了个百八十遍,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绿色的的士朝她这边驶来,她刚准备伸手,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她以为是陆尔白回来找她了,当即气得转过头来,张嘴就要骂,结果一个“你”字刚说完,她就傻眼了。

来人不是陆尔白,而是三个她不认识的男生。

“这不是郑冬至吗?”为首的一个黄头发的男生伸手捏了下她的手,冷笑道。

郑冬至本能地伸手一把打掉那人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警觉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认识我的?想干什么?”

“果然是郑冬至,真是贵人多忘事,都不记得我了,我可把你记得很清楚呢。拜你所赐,我被你哥打得在医院躺了三个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你哥郑昼景呢?他不是妹控吗?你俩不是连体婴吗?”那人恶狠狠地说道。

郑冬至这才想起这人是职高的流氓,之前在街上调戏过她,但被她哥揍得进了医院。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刚想逃,那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拽着她就走。

他們三个男生,她就一个女生,力量悬殊太大,她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才喊了一声“救命”,就被他们用手堵住了嘴巴,直接拽去了咖啡馆旁边的小弄堂。

那儿是个死角,根本无路可逃,那些人把她丢在了地上。

“这次看你哥还怎么来救你!”他们淫笑地朝她逼近。

郑冬至吓得白了脸色,她手忙脚乱地在书包里找手机,试图打给她哥求救,可没等她把电话拨打出去,那个黄毛就夺走了她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动手就要扒她的衣服。

她拼命地捂着领口,尖厉地大叫着,嘴里骂着:“你给我死开!别碰我!”

“你让我死,我偏不死,有本事你让你哥过来救你啊!他不是挺有能耐的吗,让他过来打我呀!”那人贱兮兮道。

郑冬至伸手就给了他一耳光,把他打得脸都偏了过去。趁他愣神之际,她又踹了他一脚,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往外跑,另外两个人拦住了她。

“让开,你们都给我让开!”她厉声道。

那两个人不让,伸手朝她抓了过来。

正当她绝望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郑冬至!”

陆尔白一脸焦急地出现在巷子口,满头大汗地朝她喊道,手里还握着她掉在路上的画板。

郑冬至看到他,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像看到了救星,她一边拼命地踹抓她的人,一边激动地朝他喊:“尔白哥哥,快救我!”

陆尔白真心觉得她这声“尔白哥哥”有毒。

【3】

陆尔白平素都不跟人动手,之前郑昼景带人揍他,他都不还手,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弱鸡。

但有句话叫作“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陆尔白自然不是病猫。

他爷爷是退役老兵,会点武术,身手不错,小的时候,苏慧跟陆琪忙着上班,没空带孩子,他就被寄养在爷爷家。

陆爷爷带孙子就跟过去打仗时带兵似的,每天天没亮,就把人叫醒了。

陆尔白小小年纪,就被训着蹲马步、练拳、耍大刀。

几年下来,他虽不能飞檐走壁,但是打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就这小身板还跑来英雄救美!”那黄毛见到陆尔白,看他斯斯文文的,又挺瘦的,以为是个来送死的,顿时不屑地嗤鼻道。

他走了出来,站在陆尔白的面前,还没伸出手,就被陆尔白一脚踹飞了出去。

郑冬至本来还在喊,看到这一幕,惊得都忘记了挣扎。

另外两个抓着她手臂的人也都吓呆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陆尔白拎着画板就朝他们打了过去。

轻轻松松没几下,陆尔白就把那三个人揍得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

顾不得理会他们,他回头去看郑冬至,发现她的外套早就被扒掉了,身上就穿着件单薄的毛衣,脖子裸露着,皮肤青紫一片,头发凌乱,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看着他的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光。

陆尔白眼神冷了下,朝她走了过去,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了她的身上,细心地帮她拉好拉链,然后抬眼定定地看着她,问:“没事吧?”

郑冬至用力地摇头,虽然眼泪还没擦,但她还是兴奋地一把抱住陆尔白,激动道:“陆尔白,你刚才太帅了!”

看她那粗线条的样子,陆尔白想,她应该是没事了。

郑冬至紧紧地抱着陆尔白,整个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忘记了松开。

此刻的她像只小狗,不停地拿脑袋蹭着陆尔白的脸,一会哭,一会笑,一会骂陆尔白坏,不等她就走了,一会又说“陆尔白,你回来找我真好”。

陆尔白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抱着,他能感觉到她的眼泪落在他脸上的冰凉,也能感觉到她胸口贴着他的温暖。

之前他在马路边捡到她遗失的画板,四处找不到她的恐慌渐渐消失了,那颗因害怕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内心涌出一股冲动,他突然想要抱抱她。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在指尖触及她脊背的瞬间却又停了下来,他垂下手臂,闭上眼,再睁开,之前迷离的眼眸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回家吧。”他说。

他推开了她,转身去捡被扔在地上的外套跟书包,以及那部被摔坏的手机。

之前在地上打滚的三个人早趁他们不注意就开溜了。

陆尔白扶着郑冬至出了小巷,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郑冬至这副惨样,实在不适合坐人多的公交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她了。

上车后,郑冬至依旧像刚才那样抱着他的手臂不放,脑袋往他的身上蹭。

陆尔白被她蹭得很不自在,他伸手把她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扶正,红着耳朵道:“郑冬至,你别这样。”

“别怎么样啊?”郑冬至不明白道。

“你靠我太近了,你能不抱着我吗?”陆尔白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这有什么,我平时都这么抱我哥的。”郑冬至不以为意地继续往他身上蹭。

他的羽绒服给她穿了,他这会身上就穿着件薄衬衫。她是怕他冷,才一直靠着他的。

为了凸显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陆尔白的身上给他取暖,嘴里嚷嚷道:“你别老推我,我给你暖暖。”

这话说得连开车的师傅听了都觉得脸红,来了句:“现在的小年轻哦!”

陆尔白就更别说了,早就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好不容易到了家,一到郑家别墅门口,陆尔白就急着下了车,郑冬至抓着他的衣角跟了下来。

听到汽笛声,苏慧慌张地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是他俩回来了,她立刻松了口气,板着脸问陆尔白:“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说三点半下班吗,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苏慧骂完才注意到陆尔白身上就穿着件衬衫,外套在郑冬至的身上,郑冬至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

她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陸尔白不说,郑冬至急着帮他解释,把自己被欺负、陆尔白救她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跟苏慧说了一遍。

当然,她没有提让陆尔白等她,陆尔白却先走了的事。不然,苏慧知道的话,肯定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道要怎么说陆尔白了。

郑冬至虽然任性又爱耍小性子,但本性不坏,谁对她好,她都记得。

苏慧听完,吓得花容失色,心有余悸地朝儿子道:“你怎么不报警就冲进去了,万一他们人多,你打不过怎么办,万一人家身上带刀了呢。你这孩子,让我怎么说你好。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报警,知道吗?”

听到陆尔白简短地应了声,苏慧这才作罢,催促他们赶紧进屋,外面冷。

两个人先各自回房拿衣服洗了个澡,然后才下的楼,正好郑林从厂里回来了,王婶端着饭菜上桌,招呼大家吃饭。

饭桌上,苏慧把郑冬至遇袭的事跟郑林说了一遍,郑林听罢,气得当场拍了桌子,要去找对方的家长算账,最后还是王婶把人给拦住了,说是没出什么事就好,这种人越理越难缠。

【4】

年关将至,郑林要忙的事情很多。厂里的工人等着他发工资,新购置的材料钱也等着他给,几个合作商拖欠的货款一直没收到,最近他天天都往外地跑,四处催债要钱,忙得都不着家。

所幸家里有王婶照应着,不用他操多少心,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那双儿女,每天都要跟苏慧打电话询问一番。

郑冬至还好,自从上次被陆尔白救了之后,她就彻底黏上了人家,每天起得很早,跟着陆尔白一起出门,先在咖啡店里坐着,然后等到点了,再去楼上的美术馆画画,下午再跟他一起回家。

陆尔白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苏慧怕郑冬至坐他的车冷,让她坐司机的车,她不愿意,嚷嚷着“尔白哥哥都不怕冷,我也不怕,我就是要跟尔白哥哥一起走”。

这话听得苏慧内心很是纠结,她既高兴郑冬至愿意接受陆尔白进入这个家,又担心儿子跟郑冬至在一起,又像上次一样遇到恶人,出什么事怎么办?她就陆尔白一个儿子。当然,这些自私的话,她只能藏在心里,不好说出来。

比起苏慧,陆尔白则表现得很坦然,反正鄭冬至早上起得来,他就载她,起不来,他就走了。

至于下午,郑冬至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心思,总是在他下班之前就已经坐到他店里了。

苏慧说这意味着郑冬至接受陆尔白是郑家的人了,但陆尔白知道,郑冬至这么黏他,纯粹就是为了给她哥盯梢,不让陈昭言再来缠他罢了。

陆尔白看破,但不点破她,有她这挡箭牌在,总比他撒谎骗陈昭言车坏了来得强,毕竟他的车子又不可能天天都坏掉。

他无所谓,陈昭言却被气得不轻。

她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再去咖啡店上班,就看到陆尔白天天载着郑冬至同进同出。

郑冬至都快把他们的咖啡店当成饭馆了,早上坐一会,中午来吃个蛋糕当午饭,下午又来。来就来了,她还一直对着陆尔白叫“尔白哥哥”,听得陈昭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陈昭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郑冬至,那丫头什么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真把陆尔白当哥哥,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她来着。

陆尔白已经对郑冬至的那声“尔白哥哥”免疫了,一开始听到,他还会头皮发麻,现在基本上可以做到无动于衷了。

倒是店长很是激动,一个劲地偷问陆尔白到底是亲哥哥啊还是情哥哥啊。对此,陆尔白总是以冷眼回复他。

原来什么都不是,很快店长就知道了,因为郑冬至的亲哥哥来了。

郑昼景原本跟朋友们在公寓里打游戏打得挺热乎的,突然有人跑过来告诉他,郑冬至被陈恺欺负了,他气得当场摔了游戏柄,带着人去找陈恺算账。

陈恺就是上次带人围堵郑冬至的黄毛。

之前郑林怕儿子又惹事,让郑冬至不要跟她哥讲自己被欺负的事,郑冬至就真的没说。要不是陈恺不识相,在路边摊吃烧烤的时候,不小心跟朋友说漏了嘴,被郑昼景的朋友听到,郑昼景都不知道这事。

郑昼景带着他的那帮兄弟去了陈恺常活动的几个地方堵人,那陈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声,在他找到自己之前,就匆匆买了张去火车票,躲到了外地的亲戚家。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陈恺的家在D市,郑昼景也不怕陈恺不回来,他先带人把陈恺的两个小弟痛揍了一顿,给陈恺一个下马威,然后又带着人去“成田美术馆”看妹妹。

他觉得挺对不起郑冬至的,以前郑冬至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知道,她被欺负,他都是率先出来给她出头,但这次她差点都被那个了,竟然什么也没跟他说。

一定是他这阵子只知道跟朋友厮混,讨好陈昭言,疏忽了她,所以她跟他没以前那么亲近了,受了委屈也不告诉他。

想到这,郑昼景就十分内疚,觉得自己太浑蛋了。

郑昼景带着人到美术馆的时候才下午一点多,离郑冬至下课的时间还早。他让朋友先在楼下等着,自己上了二楼去美术教室找郑冬至。

郑冬至正在专心画画,没有注意到她哥来,是身边的同学先发现了郑昼景,就跟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个个都兴奋地说“那人好帅”。

郑昼景的帅在高校界是出了名的,光说“帅”这个字有点片面,郑昼景算是那种随便放在人群中,都会让人觉得惊艳的那种好看。

郑林跟他亡妻都算是长相很普通的人,但郑昼景的五官继承了父母的全部优点,就连身上的气质也透着股高贵劲。

帅分很多种,陆尔白的帅,就像那清澈的河流,冷凝的冰川,给人一种干净清冽的感觉。

而郑昼景的帅,则是霸道的、张扬的、桀骜的,给人以压迫感的。

别说教室内的那群小女生不淡定了,就连给她们补习的李老师都看呆了,面色潮红地走下讲台,朝站在门口张望的郑昼景问道:“你找谁?”

郑昼景对着李老师笑了一下,刚要回答,郑冬至突然从自己的画架前走了出来,脸色阴郁地朝郑昼景喊了声:“哥,你怎么来了?”

郑冬至不是不高兴见到她哥,她不高兴的是补习班那些女孩子看她哥时的样子,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有这么帅吗?

郑冬至表示很不理解,对于她这种看着郑昼景从小帅到大的人来讲,她实在不懂那群人为何这么兴奋。

得知来人是郑冬至的哥哥时,教室里的女孩们皆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来。

郑冬至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一走出教室,就立刻换了副面孔,一把抱住郑昼景的手臂,小狗似的在他的肩上乱蹭,开心道:“哥,你来找我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难不成,你今天要跟我一起回紫园?你想通了,准备搬回去了?”

郑昼景没回答,只是伸手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地笑道:“都不是,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来看看你。冬至啊,今晚哥请你吃大餐吧。”

郑冬至一脸惊奇地望着他,松开了他的手臂,怀疑道:“这个月的零花钱,爸还没给我们呢!你那帮狐朋狗友天天在你那蹭吃蹭喝,你哪有足够的钱请我吃大餐。”

“是不够。”郑昼景诚实地点头道,眼神富有深意地看向郑冬至,不要脸道,“要不,换你请我吃?”

“我也没钱,这个月的钱都用来买颜料跟画纸了。老爸忙得不见人,我又不好意思问那个人要。”郑冬至撇撇嘴道。

虽然她内心已经没有那么排斥苏慧了,在家的时候也会喊她苏阿姨,可是当着郑昼景的面,她又叫不出口了,就怕惹她哥生气。

郑昼景不知她心中所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傻妹子,哥逗你呢!哪有哥哥占妹妹便宜的,吃饭的钱,你哥还是有的。回头等你下课了,咱们喊上昭言一起去松雅吃铁板烧。对了,徐阿姨说陈昭言打工的咖啡店就在这附近,一会我去看看她。”

一提到陈昭言,郑冬至就没什么胃口了。

她真为她哥抱不平,明明她哥是那么好的人,要样貌有样貌,要钱有钱的,性格又好,陈昭言怎么就看不上他,反而看上陆尔白呢。

当然,她也不是说陆尔白差,自从上次陆尔白救了她之后,她觉得他这人也挺好的,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冷的,但内心还是挺温柔的,人也长得可以,高个子,白皮肤,脑子也不错,每次大考成绩在全市排名都没出过前十名,就是跟她哥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毕竟他没有她哥有钱。

越是像郑冬至这种从小就有钱花的孩子,越是比其他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清楚钱的重要性。在他们所生活的圈子里,钱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有钱,别人才会高看你,没钱,只会被人嘲笑。

即使心里不爽,但郑冬至还是怕郑昼景浪费时间,于是给她哥指了路说:“陈昭言就在我们楼下的那家咖啡厅当服务员。”

“真的假的?”郑昼景惊喜道,一听陈昭言就在楼下,他就有点待不下去了,伸手拍了一下郑冬至的背,笑道,“得,你先继续上课,我在咖啡店等你。”

郑冬至不情愿地噘起嘴,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刚要跟她哥说,可眼前哪还有郑昼景的身影,他早就迫不及待地跑下楼去找陈昭言了。

“嘁!”

郑冬至生气地背过身去,回了教室。

本来她是想告诉她哥陆尔白也在那家店打工,好让郑昼景有个心理准备,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该来的,还是会来。

郑冬至回到画架前拿起画笔坐了一会,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最后她还是站起身跟老师请了假,拎着包出了画室。

郑冬至到咖啡馆的时候,正好看到陈昭言哭着从里面跑出来,她哥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已经不在了,店里一片狼藉,陆尔白正弯着腰打扫地上的玻璃渣。

郑冬至内心一片澄澈,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她哥来找陈昭言腻歪,但又被陈昭言虐了。

看陆尔白还完好无缺地站在那,她稍微松了口气,看来,郑昼景还不知道陈昭言喜欢陆尔白,不然,陆尔白哪能这么相安无事地站在这。

急着找她哥,她也没逗留,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一直沉默观看的陆尔白自郑冬至出现的那一刻,眸子微微亮了一会,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她来去都很匆忙,都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

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哥,她心思动了下,最后还是准备回咖啡馆。

【5】

下午三点半一到,陆尔白准时打卡下班。郑冬至跟她哥走了,他沒必要再等她。

换好衣服从咖啡店里出来,陆尔白径直走向停车的角落,刚走到拐角处,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双脚往后踉跄了一下,再次站定,陆尔白面无表情地望着站在他面前、因恶作剧得逞张狂大笑的郑冬至,一句话都不想说。

见他板着脸,弯着腰拿钥匙开自行车的锁,郑冬至将脸凑到他的面前,小声地问了句:“你生气啦?”

陆尔白没回答她,骑上车就要走。

郑冬至熟练地跳上他的车,双手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停下动作,闭着眼,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再度睁开眼,伸手扯掉了环在他腰上的那双小手,冷声道:“下车!”

“干什么?不就是被吓了一跳吗,你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你让我下车去哪呀,让我走回家啊?”郑冬至不情愿地叫道,双手又伸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陆尔白。

陆尔白越是扯她手,她就越是不放。

最后不知道是谁的力气更大了些,吵闹间,郑冬至从车上摔了下去,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落地声起,陆尔白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等他回过神来,耳边全是郑冬至带着哭腔的咒骂声。

“小气鬼,王八蛋,疼死我了!”

“我要告诉你妈,告诉我爸,让你欺负我!”

“还不快来扶我!”

“陆尔白!你耳朵聋了吗!”

骂了一会,郑冬至不骂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在哭。

陆尔白坐在车上看了一会,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生气、无法抑制地懊恼着,总之,很烦躁。

即使有想过郑冬至可能是在假装哭,但他还是下了车,走到她身前,喊了她一声:“走了。”

郑冬至不答,继续抽泣。

陆尔白无奈,蹲下身,手僵硬地在半空中停了会,最后还是落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几下:“别哭了。”

“你道歉。”郑冬至将头埋在膝盖,闷声愤愤道。

陆尔白咬唇,瞥了她一眼,妥协:“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郑冬至还是没抬头,瓮声瓮气地继续道:“你把头伸过来。”

陆尔白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他以为她是想打他出气,犹豫了一会,还是低下头朝她凑近了些。

郑冬至抬起头看向他,他的脸近在咫尺,她都能清晰地看到他清澈的眼眸里那哭得像花猫般的自己,她觉得有点搞笑,但还是拼命地忍住了想笑的冲动,虎着脸朝他道:“再近点。”

陆尔白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直接拽了起来。

郑冬至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没站稳,整个人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的手不知何时环在了她的腰上。

她有些恼,朝陆尔白伸出手来。他却连躲都不躲,等着她打下来。

郑冬至突然勾唇浅笑,她的手落在了陆尔白的脖子上,脚尖轻轻地踮起,凑过头去。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仿佛有电流蹿过全身,陆尔白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怔怔地望着微笑的郑冬至,无法思考,耳朵又开始发红,整张脸都开始泛红。

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郑冬至笑着撞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他,抬头,高兴地问他:“甜吗?”

两个字,听得陆尔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是不知羞耻,还是得寸进尺,词汇量如此丰富的他,第一次感觉词穷。

一颗心狂跳着,仿佛要从他的胸口跳出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他才镇定下来,表情森寒地望着她道:“你在干什么?”

心臟跳得好快好快,耳边像有烟火在绽放,浑身酥麻得不行,陆尔白觉得此刻的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她在撒谎。

他知道她是在撒谎。

可他还是被撩到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俯视着她,眼神从恍惚到迷离,再渐渐恢复清明。

“以后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他一把推开她,严肃地说道。

没等郑冬至追上来,他跨上了自行车,黑着脸走了。

至此,本书连载部分已结束,冬至与尔白能否认清自己的心意?少女与少年们又将被命运推向何处?他们之后的人生是花团锦簇,还是满布荆棘?冬至、尔白和昼景的完整故事——《冬至白昼最短》实体书,预计9月上市,还将有神秘礼物和独家签名本送出哟,敬请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