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处 是吾乡

2018-11-15 07:11
西江月 2018年9期
关键词:骑楼水城心安

西江。

一朵一朵的白云,踩到了头上。

此时,我立在三江交汇处,看鸳鸯戏水,赏叠彩云山。

料不到千座骑楼,借数行路树,伸出一双双手,急欲将人留住。

我突然想起,首任市长蒙经,似乎就是这样立在江边,挥动一支大笔,调整了骑楼的规划,新的画图,已跃然纸上。

是骑楼的倩影,留下了过往的商家?是苏子笔下的秀水,挽住了四处的游客?水上人家,见证过多少昔日的繁华?戏台上的唱腔,吊住了多少戏迷的胃口?

思绪转过,儿时的生活,却没有这样轻松。

落雨大,水浸街。这才是记忆中的水都。骑楼内外,小巷阡陌,泥污与杂物混杂。水都因水而兴,因水而残。空有浪里白条的美名,眼见洪水猛兽一般涌了过来,却没有还手之力。

儿时,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夏季。我不止一次地想逃离这座水城。

水城的人,因为洪水,心中发霉,一线天下,看不到阳光雨露。逼仄的街道,人挤人,叙述的正是逼仄的人生。

困守水城的日子,我受够了。

少年的我,呆在这水城中,度日如年。虽然洪水终归有一日会退去,虽然房屋倒了可以重建,可是,倒塌的房屋,在我的心里早已挥之不去。

学生时代,我试图摆脱水城,我想驾一叶浮云,直上九云天。

带着这样的理想,我执意选择了远在西安的大学读书。

那时,一杯水,一本书,就可以过一天。为了梦想,我没想过要做一只懒猫。

为了得到脱离水城的“通行证”,我又在西安多读了两年,才有了研究生的文凭。

在别人眼里,西安是旧日王城,高校林立,一脚踏进了西安,起码沾了一点王者的气度;帝都京城,是翻不烂的一本厚书,适合上下求索……

刚步入社会,我如一条拼命的狼,徘徊在这些大城市间,梦想却如肥皂泡一般,一个接一个先后破碎开来。满街的老外,繁华的都市,我并没因为多了一份文凭的光华,就多了几分魅力,相反我感觉自己融入不到繁华的都市圈子当中。那时,我仿佛是一个误入荒山的蜜蜂,找不到一朵人生的花儿。都市的浮华和光彩,可不是我的乐园。我不停地在城市间穿梭,不停地跳槽,那份不稳定和失落,甚至不如许多打工的乡下人。

我从早忙到晚,生活质量却总是不如意,我甚至没法尽到养老的责任。虽然说不上啃老,却一直没勇气接父母来繁华的大都市生活。

身在异乡,我也没勇气参加同乡会。不是不想与老乡们聚一聚,而是因为面对成功的老乡,我不知该说些怎样的话。

在异乡闯荡江湖,我真是累了。

“王定国歌儿曰柔奴,姓宇文氏,眉目娟丽,善应对,家世住京师。定国南迁归,余问柔:‘广南风土,应是不好?’柔对曰:‘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轼的《定风波·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序,似乎将我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心安何处?最好还是家乡。

雨中两壶酒,秋来一杯茶。我到了骑楼,约定一帮旧友,定了早茶时间,准时入席。我扬起茶桌上的餐卡:“唔该(麻烦您),落单!”就这样,酒半杯,茶一盅,与友对饮,偶尔还可以看看报纸,抢个红包,边饮边听音乐,个把钟头下来,已是尽兴而归。

防洪堤内,如今的水城,早已无惧风浪。浪奔,浪流,交汇的是一首家家有所居、人人有盼头的和谐曲。此时一茶一酒,心安处,不是天堂,胜似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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