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柯布西耶：现代主义建筑的先驱者

图1 勒·柯布西耶

勒·柯布西耶作为20世纪最出色的建筑师之一，“他的理论和作品几乎是现代建筑成就的缩影”[1]。他同瓦尔特·格罗皮乌斯、密斯·凡·德·罗和弗兰克·劳埃德·赖特被共称为“现代建筑之父”。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其设计的项目遍及法国、德国、瑞士、美国、阿根廷、印度和日本。现今，我们不单要学习他的建筑形式，更要透过建筑读懂那个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掌握他的建筑设计原理，推动当今设计思维创新过程。

>>> 成长经历

求学之路

勒·柯布西耶本名夏尔·爱德华·让纳雷,1887年10月6日出生于瑞士汝拉地区的拉绍德封。母亲是位钢琴师，父亲是钟表雕刻师又是位登山爱好者，他还有一位喜欢音乐的哥哥。柯布西耶从小受家人的影响，热爱艺术与自然，这也是他后期作品中蕴含诗意的根源。勒·柯布西耶在少年时期对绘画的热爱，是在美术教师夏尔·勒普拉德尼尔绘画作品熏陶下和当时兴起的新艺术运动影响下形成的，那时他学会了用另一视角观察自然，对其进行几何化解构，并用凝练的手法表达出来。夏尔·勒普拉德尼尔看到柯布西耶在理解空间和形体能力方面有着过人之处，于是鼓励他放弃以钟表装饰为生的职业规划，去探索建筑的魅力，解决建筑和城市的现实问题。柯布西耶意识到，若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他必须做两件事：第一，要到世界上最著名的建筑师手下当学徒；第二，去周游世界，增长见闻。[2]在1907年的意大利旅行期间，他写了许多长信，并以绘画的形式记录看到的景色，开始对建筑和城市所存在的问题进行思考，对建筑有了独特的感受，并把这种对建筑的认识应用到事务所实习中。1908年-1910年，柯布西耶相继在著名的建筑师奥古斯特·佩雷事务所和彼得·贝伦斯事务所工作，这时他慢慢学会了混凝土技术。其间，他还接触了一些杰出的前卫派艺术家和建筑师，如密斯·凡·德·罗、格罗皮乌斯等。受现代城市规划和设计理论奠基人卡米洛·西特的影响，柯布西耶认为，城市要具备良好的功能和秩序，并能带给人们快乐。

勒·柯布西耶早期的作品注重装饰，后期作品造型简洁，着重探讨人与建筑、环境之间的关系。他于1922年在巴黎与堂弟皮埃尔·让纳雷开设了工作室，在此期间他进行了大量的绘画和建筑创作，设计了许多著名的别墅，如迦太基别墅和萨伏伊别墅。但他并不满足于设计个人住所，他的理想是让普通人都可以住得起房子，在有秩序、高效率的城市生活。随后，他的关注重点从普通住宅转向整个城市规划，并最终通过昌迪加尔项目实现了关于城市规划的理想。

技惊四座

20世纪20年代末，勒·柯布西耶完成了近15个醒目的白色混凝土结构别墅设计，这些别墅大都拥有矩形体量及直挺的黑色金属窗框。他设计的别墅在当时炙手可热。他为父母设计的著名的“白色别墅”是其首次独立承担整套设计工作的项目，也是他个人风格形成的转折点。随后的“土耳其屋”等作品都体现出时代特色。事务所的业务纷至沓来，他的项目清单中包括别墅、乡村住宅、公寓、工业建筑、改造和重建项目、店面设计和室内设计，甚至还有景观设计。[3]

1927年，柯布西耶发表了“新建筑五点”原则，即柱式建造方式、屋顶花园、自由的平面构成、横向的长窗、奔放的立面。[4]“新建筑五点”原则在萨伏因别墅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别墅外表简洁，通过对居住者生活方式的解读，依据居住者在空间中的动线进行规划和住宅空间分割，运用新材料、新技术创造出内部复杂的空间形式。

>>> 设计哲学

勒·柯布西耶是一位理性主义者，对建筑有着很深的情感，他希望每栋建筑都被阳光和新鲜空气环绕。一方面他竭力反对将建筑视为艺术家表达个性和主观创意的活动，另一方面终其一生致力于通过机器美学和模数的精确研究，将建筑置于一种客观性的基础之上。[5]勒·柯布西耶对建筑解读、空间规划乃至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有着很深的哲学思考。他时常思考怎样才能成为伟大的建筑师？他的答案是,作为一名建筑师，必须有一颗辩证的脑袋：既要有缜密的思维，又要保持对造型的热爱；既要理性，又要有情感；既要博学多识，又要不失对艺术的鉴赏力。[6]柯布西耶认为，建筑应该根据材料特性建造，能够触动内心、有益你我并饱含艺术，是用意识精确创造的产物，建筑要与业主形成情感联系。同时，他强调，人类的日常居住模式，从微观到宏观都应体现个人的自由与尊严，通过自我克制唤起崇高的道德感，从而拯救时代的危机。这些理念自始至终贯穿在他的设计作品和著作中[7]。

机器美学

柯布西耶的机器美学是在“房屋是居住的机器”理念之上建立起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大量建筑被破坏，他立志要建造人人住得起的住宅，体现人道主义、人体尺度、需求标准、功能标准、情感标准。1914年-1915年，柯布西耶提出“多米诺”住宅概念，以解决受战争破坏的居民建筑的重建和修复问题。虽然这一概念并未得到实施，但柯布西耶并未停止探索。机器美学从本质上体现了柯布西耶的人本主义关怀。

诗意地建造

柯布西耶把时间要素考虑进空间中，让人置身建筑中，随着空间的变化而变换心情，此时建筑变成一门时间与空间的艺术。拉罗歇住宅的设计沿着从入口处开始的螺旋上升趋势流线进行，形成一种“建筑漫步”的情怀。在房间和入口处，随着人的走动，不同角度场景相继出现，此时光影、空间、建筑材质交相辉映，视点移动场景也在不断变化，建筑和自然融为一体。在萨伏伊别墅上看到底层架空柱像一架机器，矗立在丛林中；白色外立面、体块感被强化，物质性被弱化，整个建筑就像沈从文笔下“游在空中的鱼”一般，静谧且富有诗情画意。二层的横向长窗，让周围的景色一览无余，太阳升起时住宅内布满了光和影，随着时间的变化光影随之而变，犹如莫奈笔下的作品，留住那片刻光影之美。

>>>代表作品评析

名称：马赛公寓（The in the Unite d’Habitation at Marseilles）（图2）[8]

地点：法国马赛米歇尔大街280号

时间：1945年-1952年

工程概况

马赛是法国普罗旺斯的省会，历史悠久、气候宜人。马赛公寓是柯布西耶所建造的庞大的“居住单元”，长137.18米、宽24.41米、高56米。地面层是敞开的柱墩，上面有17层，其中1层-6层和9层-17层是居住层，可住337户1600人。这里有23种适合各种类型住户的单元，从单身汉到有8个孩子的家庭都可找到合适的住房。

马赛公寓是一个实验性集合居住项目，也是政府委托的实验项目，建筑共18层，包括可满足1000多名住户所需的公共设施。建筑外观采用裸露的混凝土结构，在统一的结构网内，337套相互咬合的居住单元多达23种户型[9]（图3）[10]。大部分住户采用“跃层式”的布局，有独用小楼梯上下联接；每3层只需设一条公共走道，节省了交通面积。马赛公寓的建造影响着人们对居住方式的思考，指引建筑师在建设城镇、城市和住房设计方面不断探索。

建筑形式

马赛公寓对人在建筑空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在设计马赛公寓的过程中，勒·柯布西耶运用达·芬奇的人文主义思想，演变出一套“模数”系列，这套“模数”以男子身体的各部分尺寸为基础，形成一系列接近黄金分割的定比数列，他套用“模数”来确定建筑物的所有尺寸。其主要门面朝向东方和西方，为遮挡寒冷的北风，北面不设置任何窗户[11]。正面（东立面）呈现的是方格状框架，底层采用巨大的混凝土支柱作为主结构，简洁的形体加上硬朗的线条，表现出一种阳刚美。凉廊处是彩色墙面与粗犷的混凝土饰面，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图4）[12]。西立面和东立面相呼应，将凉廊组成一个景框，突出于墙面，便于居民观赏最佳风景（图5）[13]。南立面在6个连续的楼层上，立面被外廊连续的阳台板形成的水平线条分割。在这组楼层中，这些水平线条按照3：3：2：3：3：3的比例组织在一起，从底部到顶部形成一种协调的图案[14]（图6）[15]。北立面采用最朴素的形式作为对环境与空间的回应（图7）[16]。公寓7、8层是店铺和公共设施层，以满足居民的需求 (图8)[17]，顶部设有游泳池、幼儿园、游戏场所、健身房、跑道、电影院,还有一些通风设施和室外楼梯等，建筑外形模拟了船的甲板式样，寓意居民的生活如航海旅行般富有趣味（图9）[18]。

图2

图3

图4

图5

图6

图7

图8

图9

内部空间

居住区包括各种公寓类型，复式结构居多，设有阳台。建筑中间以宾馆和商店、俱乐部、会议室等融合在一起。马赛公寓的户型由3个标准要素构成：第一是入口、厨房及起居室部分；第二是卧室及浴室；第三是两间成对的儿童房，以及附属于儿童的淋浴室及衣帽间等[19]。从剖面可以看出各户均由双层楼构成，形成了“向上”和“向下”的公寓，337套公寓里有213套是按照这两种形式设计的，每套面积为98平方米（图10）[20]。“这些标准贯穿了建筑的整个进深，前后两面均可采光，东西各有一个凉廊”[21]。其他的是由20套大公寓和79套小公寓组成的，有26套不是跃层设计。

公寓中心处设置街道7条，每3层设置一条，宽度为2.96米。街道两旁设有商店、酒店、健身、景观走廊等，这里可以作为人们交流、聚会的休闲场所。柯布西耶用不同颜色作为装饰，如他所述：“通过使用颜色，你可以把墙向前拉（黑色）,向后退（淡蓝色）,甚至是完全破坏它（黄色的墙面）”[22]。公寓内部空间配色也不尽相同，色彩模块神秘又不失浪漫（图11）[23]，这些色彩搭配可以从勒·柯布西耶1920年-1930年的绘画作品中找到根源。在材料选择上，马赛公寓使用的是当时流行的新材料，如石膏、胶合板、镀铝和人造材料等，大范围使用带有颜色的墙面，突出体块感，构造出空间的流动性。室内大多采用人工光源，令人惊喜的是每扇门上方均设置顶光，光源的引导不会让你迷失在这个闭合的生活空间。

>>>结语

马赛公寓作为勒·柯布西耶的实验性项目非常有影响力，它集聚了柯布西耶对于居住和住宅问题研究的成果。马赛公寓留下的不仅是建筑本身的财富，更是思想观念上的创新。勒·柯布西耶关注人在社会中的活动，为人们设计批量化生产的住宅，为建筑的发展作出自己的贡献。柯布西耶对于建筑原则、空间规划乃至人类的方方面面都进行着深刻的哲学思考，并将这些思考体现在他的建筑思想中，他的作品实际上就是一部建筑哲学著作[24]。他在对旧传统批判的同时，对未来居住模式进行了探索，为新建筑打开了一道大门。（本文作者王振亮为商丘工学院教育与现代艺术学院教师；江滨为上海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设计学科带头人、环境艺术设计专业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图10

图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