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的孩子娘最亲

梁凌

周末送孩子上英语课，妈妈们百无聊赖地在外边等着。

一个漂亮妈妈来得晚，手里提着大包的物品：“要过端午节了，給婆婆买了身衣服。”她边说边把衣服拿出来展示。大家都夸她是个孝顺媳妇。她一开始高兴得合不拢嘴，后来一想，却道：“谁知道，这件衣服会不会又穿到大姑子身上。”

大家惊讶地问：“你家大姑子能穿你婆婆的衣服吗？”

“当然能穿，”她说，“有一回，我给婆婆买了件蚕丝睡衣，一直不见她穿，我正纳闷呢，后来去大姑子家，发现在她身上。还有一次，我给婆婆买了紫砂煲，六百多元呢，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后来进了大姑子家厨房，我心里气呀……婆婆都这样，永远都跟闺女亲，把媳妇买的东西，统统贴给闺女。”

“那可不一定。”她刚说完，就有人反对，“我给我妈买的七八百元的电暖器、五六百元的豆浆机，她都给儿媳了。她肯定认为，闺女出了门，就成外姓人了，她永远跟儿子亲，跟孙子亲，跟儿媳妇亲。”

接下来，一群女人围绕着妈妈跟谁最亲，争得热火朝天。

我也想起自己的妈妈。我家兄妹四个，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老四。小时候，妈妈好像对小哥最亲，食物缺乏的年代，小哥爱吃水煎包，大夏天，妈妈汗流浃背地煎包子，煎好了，总是给小哥夹得最多，我在一边委屈地喊：“你就偏着小哥。”后来，听妈妈说，小哥小时候害过一场脑炎，很难治，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万幸没有痴呆。四个孩子，小哥是妈妈的心肝。小哥长大后，成了教师、当了校长，生活得很不错。

兄妹几个工作后，我却接连遭遇不顺心的事，日子过得紧巴巴。那些年，乡下的父母常来城里看我，肩上、手上，总是沉甸甸的东西：白面、黄面、豆子、馒头、鸡蛋、时令蔬菜……凡是乡下能弄到的，差不多都带来了，从父母家到我家，要转三次车，走四十里的路，妈妈流着汗，把她全部的爱都背了来。

这两年，妈妈最亲的人，似乎又变成大哥了。原来，大哥做生意赔了些钱。有一次回家，我听街坊说，我们三个儿女给妈妈的体己钱，她都偷偷塞给大哥救急了……

想到这，我突然明白妈妈的心。我问那个漂亮女人：“你的条件，是不是比大姑子好些？”她说是。我又问另一个女人：“你的条件，是不是比你哥好？”她也说是。

我说：“其实，妈妈对每个孩子，都是一样的爱，只是，她最关心的，永远是最弱的孩子。过得坎坷些的孩子，妈妈的心操得最多。”

摘自《扬子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