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的日本印象

草苍

横在中日之间的历史遗留问题尚未解决，新的地缘争端又将两国关系带入了紧张地带。无可否认的是，中日之间的紧张局面，直接导致两国民族主义在社会层面勃兴，尤其是年轻一代在互联网各自表达情绪。但悖论的是，日本的流行文化在中国年轻一代中仍然颇为流行，为什么中国青年可以一面驳斥日本对华政策，一面钟情于卡通、日剧等日本流行文化？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Orna Naftali在近期发表的文章中，以对上海（以城市学生为主）和河南（以农村学生为主）两地高中生的访谈为基础，辅之以各类公开材料，以求一窥其中奥秘。

根据作者访谈的结果，上海和河南的中学生普遍对日本这个国家持否定的态度。根据作者的解释，这是由于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政府为了处理和日本的地缘纷争，开始借助抗日战争来进行历史教育；与此同时，商业影视公司凭借抗日题材来获取收视率，凡此种种，都加深了年轻一代对日本的负面认识，接近一半的学生表示自己是从抗日影视剧中了解这段历史的。绝大部分被访谈的中学生都表示，反感日本的根源在于历史问题，尤其是抗日战争；次要的原因才是钓鱼岛的主权争议问题。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作者发现中学生对日态度相当激烈，并认为中国相关政府部门在对日问题上还不够强硬，以至于日本屡屡有过分主张。尤其是河南来自农村地区的学生，不管是历史问题还是当下的地缘纠纷，其认识都比上海地区的城市学生更为激烈，主张的应对办法都更强硬。

不过，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几乎所有被访谈的中学生都观看过日本卡通、阅读日本漫画。而且据他们所述，很大一部分人从小学开始就接触这些流行文化，并将其视为一种爱好延续至中学阶段。在很多学生看来，欣赏这些流行文化和否定日本是并行不悖的，因为前者有助于他们更好地了解日本，所以他们“仇日”是基于了解这个国家的基础之上。不过也有一部分学生表示，在接触这些日本流行文化之后，对日本的印象大为改观，并认为抗日影视剧和周围人的反日情绪给人的印象是“有点脑残”、令人“厌恶”。不过这部分学生也坚持历史不能忘记，但需要区别看待日本这个国家和日本人民。

这项研究还发现，上海地区的学生（多来自中产阶级家庭）主张应在了解日本的基础上反对日本，而河南地区的学生（多来自农村）则直接表示对日本政治和社会没兴趣，必须强硬应对。这项聚焦于“00后”中学生的研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视野来理解存在于中国社会的“反日”情节。虽然中学生的知识结构和人生阅历都相对有限，但是其已经成型的日本认识，无疑会在后续的人生阶段持续发挥作用，这一问题对中日各个层面的关系的影响虽然还有待观察，但却是值得注意的问題。在抗日影视剧和日本流行文化交互影响下的年轻学子，其正在形塑的对日认知，在未来需要他们亲自处理相关问题时，恐怕会成为一个挥之不去的因素。中日之间历史的纠葛和现实的冲突交叠在一起，其未来的前景会暗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