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词中以点代面塑造人物群体形象的手法

2019-01-30 05:33丁志峰
中学语文 2019年15期
关键词:大堰河全诗人物形象

丁志峰

诗词中的人物形象除了作者的自我形象(抒情主人公形象)以及其他人物形象两类之外,还有一类特殊的人物形象,即人物群体形象。所谓人物群体形象是指在某些方面相似,相同或具有相同特征,境遇,地位等的一群人或一类人的形象。人物群体形象既有外在的,但更多的是内在的反映与深华。

由于诗词的内容,语言等方面是高度凝练的,篇幅短小而意味无穷是其显著特点。那么要用有限的字数直接描写人物群像,展现社会现实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以点代面手法就成了塑造人物群体形象的最佳方式。

以点代面,指向于面,着眼并下笔于点,最终由点升华到面上。运用到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即通过塑造典型的个体人物形象,最终上升到一类人的群体形象,通过个体人物形象的把握,即可掌握群体人物形象的特征,“窥一斑而见全豹”,又具有以小见大的效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点对于面的表现是极其重要的。个体人物形象可以是作者的自我形象,也可以是其他人物形象。群体人物形象塑造的成功与否,能不能被读者清楚地认识和认可,关键在于着力塑造的个体形象是否成功、是否典型。因此,对于点,对于个体形象的选择、选取的一个重要原则和标准就是点要在面的范围之内具有典型性、代表性。也就是说,只有代表性的、典型的点和个体才能足够代表群体形象。群体形象代表面,也一定是社会现实或社会风貌的集中展现,也是作者情感的集中表达之所在。

既然点或个体形象的塑造是重点,那么,可采用多种手法,多角度、多层次、多方位地进行刻画,尽可能展现个体形象鲜明的特征。《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是辛弃疾自表心志的名篇,既是写自己,也是境遇与自己相似或相同的这一类人心声的共同表达。作者在词中运用了多种手法,多角度、多层次、多方位展现了自我形象,因而具有典型性与代表性。如词的上片:“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作者采用远近结合,视听结合,动静结合等不同方式,既有对人物活动背景的渲染,也通过移情于物,抓住典型意象,借助于联想,以哀景写哀情。同时又用细节(动作)描写,诗意地对自我形象进行了定格。因而,整个上片又具有极强的画面感,意境苍凉悲壮,情感悲慨。下片用张翰、许汜、桓温的典故来言志抒情,重在表明自己的执着追求。整首词用不同的方式合力塑造作者鲜明的自我形象。而在全词结束时,作者以一个反问:“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将自我际遇与形象上升到英雄这样一个群体形象之上。这里的英雄便是所有与辛弃疾一样,胸怀壮志,一心想建功立业,却又在现实中受挫,壮志难酬,苦闷失意,但总不甘心的悲情人物的整体写照。

用以点代面手法塑造人物群像的诗词,在结构上大多是先点后面,只在结尾处进行点化深化或画龙点睛。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处理,但是,人物群体形象的本质已经被深层次地展现了出来。同时,诗词在意蕴上、情感上、结构上、艺术上等各方面已经上升到了一种艺术化的地步,思想境界被极大地提高,它能激发想象,给读者留下极其强烈的感受与震撼。如前文所述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再如杜甫的《蜀相》:全诗借景抒情,情景交融,搭配直抒胸臆的方式,写景、叙事、议论、抒情相结合,中间又隐含对比。作者先表达对诸葛亮的崇敬仰慕之情;再概括诸葛亮一生的功业,极力展现诸葛亮的雄才大略和军事才能以及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诚与坚毅;后表明对诸葛亮大业未成的遗憾和惋惜。这样,诸葛亮的人物形象被作者概括而精准地刻画了出来,极具感染力。最后,作者用“长使英雄泪满襟”一句作结,发出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历史上一切有雄心壮志,但却事业未竟,深感遗憾的英雄人物的共同感慨与心声。诸葛亮的形象就成了悲情英雄这一群体形象的写照。

现代诗歌中也不乏这样的例子,如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作者在全诗采用回忆与写实的方式,充分运用细节描写以及对比、反复、排比等修辞手法,通过叙事、抒情等方式,将大堰河这一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具有勤劳善良的优秀品质和悲惨遭遇的女性形象刻画了出来,并由衷地表达了对大堰河的怀念以及崇高的礼赞。在全诗的最后,作者写道:“呈给大地上一切的,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他的儿子们,呈给爱我如爱他自己的儿子般的大堰河”,由点到面,将大堰河的鲜明形象升华到了千千万万像大堰河一样的劳动妇女身上。全诗的主题和意蕴得到升华,情感浓烈,感染力强。

还有少数诗词采用了先面后点的方式。如王粲的《七哀诗(其一)》:……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此诗写诗人离开中原前往荆州避难时的所见所闻。首先用“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总体上写汉末动乱的惨象,这是面;然后以动作、语言等细节描写了一位被逼无奈、伤心欲绝的母亲狠下心抛弃幼子的惨剧,这是特写,也就是点,是面的强力支撑。总括(面)与特写(点)相结合,表达了诗人对战乱带给人民深重灾难的恐怖现实的强烈控诉以及无奈与悲痛之情,鲜明生动,催人泪下,极具艺术感染力。

除了明确的先点后面或先面后点这样常见结构之外,有时候作者没有在字面上,在诗的结尾将人物形象进行升华,看似只有点,没有面,但其实还是上升到了面上,需要读者结合整首诗以及相关背景去探究。如戴望舒的《雨巷》:这首诗基调哀怨、忧伤、凄冷,作者以朦胧、阴沉、湿沥、悠长、寂寥的雨巷为主要背景,选取了丁香,油纸伞,颓圮的篱墙等典型意象,着意刻画了丁香姑娘这一模糊、忧愁、彷徨的形象,同时又刻画了“我”孤独、等待、追寻、茫然的形象。作者没有在诗中点明面,这需要读者结合诗歌创作的背景去探寻。《雨巷》作于1927年夏,全国处于白色恐怖之中,充满热情的革命青年,包括作者自己在内,很多人陷入了痛苦迷茫之中,看不到革命的前途。因此,雨巷即可象征没有生机活力、阴霾笼罩的现实社会,丁香姑娘便是热血青年共同追寻的美好理想,而“我”便是这些陷入迷茫与彷徨的进步青年群体的集中代表,因而全诗还是上升到了人物群体形象的层面。

总之,在诗歌人物形象尤其是人物群体形象的塑造上,以点代面手法作用巨大,效果明显。我们应在平时的阅读中加以研究,并将它运用到自己的写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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