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视域中荒诞文学之内涵:超越性意象的文化构建

2019-02-02 09:37黄宇维
北方文学 2019年2期
关键词:荒诞意象

摘要:荒诞在文学作品中出现已有百年,从萌芽走向高潮再到衰退,但荒诞这种特殊的表现手法却成为经典中的经典,众多经典作品中都有“类荒诞”的表现手法。本文利用荒诞中始终存在的超越性为线索、以涉及的文化特征为羽翼、将意象作为理论根基,研究荒诞的内涵。本文认为文学作品中的荒诞可以被定义为:一种超越性意象的文化构建。

关键词:荒诞;超越性;意象;文化构建

荒诞(absurdity)一词由拉丁文(sardus,耳聋)演变而来,原意是指音乐中不和谐音,在哲学上则指个人与生存环境脱节(余虹 2000)。从1950年的法国剧作家尤奈斯库的《秃头歌女》到1953年的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再到英国喜剧理论家艾思林发表《荒诞派戏剧》荒诞是出现在20世纪西方历史文化语境中一种特殊,耐人寻味且影响深远的一个独特现象(刘象愚 2002)。事实上,文学作品中的荒诞现象是作家在现实生活中遇见、看见或是听见的一些非理性的荒诞遭遇进行审美把握的结果,是当代西方社会现实和想象中一种意象塑造或是形象体现的结果(尹建民 2011)。

一、荒诞之学理基础及发展

荒诞文学的哲学基础是存在主义,其中集中体现了一些表现主中作品中一些突破理性思考,有点让人不可理解、甚至有些荒唐的人物事件(袁可嘉 1989)。现代派大师卡夫卡被认为是最早解释世界和人生的荒诞性的作家,其作品《审判》、《城堡》、《变形记》等将虚妄离奇的荒诞的现象与本质结合起来,用近乎完全客观的叙述和毫无情感流露的自然而然的态度,展现现代人所处的悲痛而又尴尬的处境(王钟陵 2014)。随着存在主义不断发展,它成为西方最重要的文化哲学思潮之一,其中加缪和萨特所创作的《局外人》、《恶心》、《禁闭》等,深刻体现存在主义体现的主要观点:人的存在在内的所有的存在都是偶然的,是偶然发生的事物(邱紫华 1999)。但这并不是说,物质的宇宙杂乱无序,毫无规律、法则可言,也不是说科学对物质世界研究所发现的规律完全虚幻,不可信赖。只是说,无论对于人还是物质的宇宙来说,都没有任何先定的东西(朱立元 2005)。荒诞文学表现着世界是荒诞的本质,人生的本质也是荒诞的这一基本主题,把荒诞的体验具体对象化,并进行形象塑造的一种荒诞的审美形式。

20世纪60年代之后,“黑色幽默”小说在美国盛行,作家们用被称为“绞刑架下的笑声”来传达人生的痛苦经历,视存在的荒诞为一种“戏剧化的悲剧”(余虹 2000)。70年代的魔幻现实主义把握“变幻想为现实而又不失真”的原则,用荒诞的艺术手法将想象与现实生活合为一体,从而体现人作为“世界的中心”去抵抗恶劣环境,超越自我的形象,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刘象愚 2002)。随着西方荒诞文学传入中国,中国作家在其中得到启示,同时融合中国特殊环境和文化,构建出属于自我的文学作品,如:王蒙的《冬天的话题》、莫言的《球状闪电》、刘索拉《你别无选择》等等(姚建彬 2016)。总之,荒诞的艺术特点:一,抛弃了合理的正常人的逻辑、情節的正规和语言使用的准确,却使用颠三倒四的对话、支离破碎的情节、奇形怪状的人物形象和混乱荒唐的思维逻辑来反映人性的薄情丑陋和人生的痛苦不堪;二,本质而言,荒诞作品是存在主义的一种图解,直接将象征性的形象表达和带有画面感的情节推动来表达作者对生活本质的感受和认识;三,荒诞作品往往都是悲喜剧,惯用喜剧形式表达悲剧主题。

二、荒诞之魅----超越性

任何经典作品总有个主题情调:要么是悲情万种(悲剧)、要么是欢喜常常(喜剧)或者是悲喜剧,作家在自己构建的情调下凸显自己所要表达的主题(黄宇维 20176)。受众总是在作品所构建的情调中体会、领悟着作品主题,同时产出特殊审美情感(刘象愚 2002)。荒诞实际上就是被构建的情调的一个子范畴,那么荒诞是悲剧的子范畴还是喜剧的子范畴呢?目前学术界对荒诞的悲喜性还是有一定的争议,有的学者将荒诞视为美学悲剧性的(如张法的《美学导论》)、也有学者认为是悲喜剧(如赵康太《悲喜剧引论》)、还有学者将荒诞归为非悲非喜的范畴(如周来祥的《崇高、丑、荒诞》)但也有学者认为荒诞属于喜剧的艺术形态(如马丁·艾斯林的《荒诞派喜剧》)。随着喜剧悲剧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难界定,因此,超越悲喜范畴已然成为必然。荒诞作为情调一种,在作品中总是在悲喜两个范畴中不断穿越、穿行,给读者一种超越常理的审美体验。

文学史也在用实例说明:伟大的喜剧往往蕴含了相当分量的悲剧情调,包含莎士比亚、莫里哀等大作,如《威尼是商人》、《伪君子》等等。他们在驱动喜剧情节的时候,悲剧因素仍旧鲜明(苏晖  2005)。同时举世公认的悲剧大作如: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麦克白》;中国的《梁祝》等,都囊括了些许愉悦的情节,似乎对读者诉说着:人生悲惨,开心仍然不可或缺(朱立元 2005)。实际上,伟大作品中完全、纯粹的悲剧或是喜剧是不存在的,人本省就是复合情感动物,而为了这复杂情感,更加精妙融合的、超越传统悲喜范畴的作品则会应运而生。悲剧中的悲剧精神和喜剧中的喜剧意识都是超越性的体现,悲剧精神是指人面对生活中的不幸、苦难等时,不服悲惨的现状,奋起抗争与超越的精神。“悲剧中的美在于生命的抗争性,这里凸显了人的生命力和人格价值”(邱紫华 1999)。面对苦难和不幸,人作为主观能动的实体,努力奋进用自己的努力去超越悲惨的生活是合理的;同时人期待美好生活,向往快乐因此喜剧中的美好也是理所当然。当基于存在主义的荒诞作品一出现,将原本悲情英雄用超越悲剧范畴的表现方法来表现。因此荒诞一大根本就是超越性,这种特性不拘泥一个范畴,并始终存在于荒诞之中。

三、荒诞之本----超越性意象

荒诞是带有超越性的,是超越悲喜的合理范畴的一种审美体验。往往这种表达方式给了读者一个超越合理性的审美,同时让读者在“回过神”的时候,对人生哲理产生“顿悟”。这种“回过神”的过程就是一种超越性意象的文化构建过程。意象被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称为:“一刹那间思想和情感的复合体”(尹建民 2011)。其实际上包含着意象文化构建的内因和外形:内因是“意”在作者在特定的文化条件下(社会文化、历史文化等)理性和感情的复合情结、思想,构成了文化构建所需的内部结构;外形则是“象”,是一种在文化条件下(社会文化、历史文化等)外部呈现(朱立元 2005)。在比较文学研究中,意象一般在主题学研究中体现,可以被当做某种特殊文化意蕴或是文学意味的表现形象(物象)(余虹 2002)。意象可以是一种客观存在的自然现象,也可以是人心中所想象的一种境遇,或者直接就是一个人物、动物、植物、风景呈现的形象等等。意象在不同的文化中定义往往不同,但作为能动的社会人,意象均为人在作品阅读中,在同样文字下构建的“一副画面”。进一步而言,“意”为作品中所要表达之意,而“象”即“形象在视觉上想象的投射”。对于“象”的要求,庞德倾向于提倡一种精确描写物象的主张,是表达思想情感的内在、外在形象精确地符合生活实际。当人在以审美关照事物时,在人的意识或是潜意识中呈现的外象,可以称之为“意中之象”。由作者内心体验和客观外象融合在一起形成。当荒诞文学作品利用超越合理性的叙述、超越正常思维的性格描述、超越常规的情节驱动来表达主题时,读者脑海中将出现一个画面(意象),这个意象超越了平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达到了一个超越性的读者视域,等读者明白其中原委(主题)时,这种豁然开朗的体验是常规作品中所没有的,因此荒诞文学作品或是作品中部分荒诞情节,往往能给读者更大心理落差,达到更深的审美体验(余虹2002)。荒诞剧《等待戈多》:该剧本的故事构建上看,由于该故事没有合乎常理的故事情节,没有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等正常戏剧该有的模式(邱紫华 1990)。在荒诞无常的情节中穿插一些令人匪夷所思、讥讽异常的议论,与此同时让人在满堂荒唐中思考着这一切荒诞的原委、过程、结局、人物过往、性格始终、故事高潮等等一幅幅蕴涵社会文化、环境文化、艺术文化的(作品所携带的)意象,渐渐得到灵光一闪的体悟。

四、荒诞之体-----文化构建

文学作品总是以当下或某一时期(可以是过往,又或是超前)的历史文化、社会文化、发展文化、价值文化、民族文化等背景,作者将这一系列文化背景贯穿于作品各项情节及人物中(黄宇维 2017)。要理解,就不得不去了解所谓的“文化认知环”(学界普遍认为,无论如何理解一种现象、状态都离不开环绕在主体、客体之间及周围的“文化”,而这种“文化”于人类的认知心理中显现,作为人类理解外在的不可或缺的部分,称之为“文化认知环”)。正是因为“文化认知环”,人类对荒诞这一个超越常理的理解更加需要文化在人类认知心理的辅助才能完成。荒诞是现象界失常状态呈现于认知主体的一种意识、荒诞性则是认知客体性质的一种本体性判断(于忠民  2014)。对于认识这一客体所需的就是主体在当时所处的“文化认知环”,这种“环”无时无刻环绕在主体、客体之间,正是有了它,让主体在对处于失常状态下的客体进行理解,也是荒诞的“肉身”----体,进行自我构建的过程,这自我构建的过程(也就是主体理解失常客体的过程)发生于人的认知心理中,而荒诞这一现象是处于文化中被理解,同时产生荒诞性审美。

而荒诞性审美可以理解为是审美主体对其审美客体所持有的一种关照方式和态度(于忠民 2014)。进一步而言,作品中叙事主体“带着”受众把现实世界的荒谬、谬误摊开表述,故事发生的历史文化、人文文化、社会文化等及受众所在的历史文化、社会文化、人文文化均在构建这一荒诞意象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没有它,受众无法理解,荒诞也无法完成其在受众认知心理的构建。如作品《红字》中,作者为了表达对当时清教教条主义对人性的压抑的不满,同时抨击当时女性权利得不到尊重的现实,利用被人敬仰的牧师通奸行为(表面上作为教义最大守護者于推崇者却私下违背教义,)如此荒诞性反差正是在当时清教思维贯穿全社会的宗教文化;男女不平等和至今仍令人不耻的出轨行为的社会文化;由于时代发展落后导致百姓目光短浅、思维方式落后的发展文化等一系列文化的辅助下,让读者体会真挚的情感。于是在文化中构建出男主超越常理(违背自身本应遵守之教条;受人敬仰却做出最令人不耻行为;本应在出轨行为中饱受谴责,却用来颂扬主人公追求真爱,牺牲本应守护的情操)的意象,从而在受众认知心理中产生荒诞性审美。

五、分析与展望

既然文学作品中荒诞时时不离超越各种合理、常规、传统等,那么超越性就是其内涵不可或缺的部分;而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为了理解这种超越常理的荒诞则自然而然地利用作品涉及的文化去构建作品中的意象,当该意象构建完成,读者领悟到主题就能得到“顿悟”般的审美体验。实际而言,在看似荒诞不经的情节中作者利用创意诊断当下或是作者当时所处的文化背景下的诸多超越常理的问题:像是“婚姻和背叛”、“放下和纠缠”、“阳光和阴影”等各种命题,而这一切都是超越性意象的文化升华。在文学领域的荒诞可以定义为:一种超越性意象的文化(社会文化、民族文化、自然文化、发展程度文化等)构建过程。该意象超越了常理、常规甚至伦理道德给读者啼笑皆非、不知所云甚至厌恶的情感,结合当时文化(社会文化、民族文化、自然文化、发展程度文化等)特色,精妙的将作品主题融入其中,在期待视域中完成超越性意象的文化构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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