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艳萍的诗

石艳萍

春晨

一千朵梧桐花一千只香炉向着天空

是一种什么样的宗教和信仰？

一千只鸟在家乡的山林

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唱和

一千个人在道路上

一千种去向

一千种生活方式

也是在选择一千种死亡

一千条河流流淌在广袤的大地

是在提醒时间，也是在布置遗忘

节俭

从没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

好像母亲没有青春

有一次我便问

娘，怎么光有我们兄妹三人的照片

没有你的？

母亲笑了笑说

大生产时家里穷

养你们三个娃：拮据

娘不照是为了省钱

少洗一张

可是母亲节省得太多了

在她走后

她年轻时的模样在我心中永远成了谜

好像是她为了儿女

节省了她全部的青春

父与子

小时候

我就仇恨父亲

他硬生生地

把母亲洁白的乳房

从我的嘴中拽出来

成年以后我更恨父亲

他号令我做这做那

不允许我有一丝儿的偏移

父亲年老以后

我还恨父亲

他嫌我没像邻家的孩子一样

给他雇个年轻的保姆

口角儿满带着轻蔑

说我无钱无势无官无职

现在父亲不说话了

把身子缩在小骨灰盒里

我的脸上也长满皱纹

心中充滿了空落

母亲

母亲在火中回家

见到了姥姥

姥姥一如生前害着咳嗽

佝偻着身子

母亲喊一声：娘啊

母女一起回到儿时的庭院

母亲不认识扎着花辫的自己

感到诧异

（选自《大理文化》2018年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