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努阿图,探索原始之境

2019-02-25 03:20神威Frankie
世界博览 2019年22期
关键词:瓦努阿图原住民火山

神威 Frankie

如果我没有喝过瓦努阿图当地的土椰子,一定不会想到,卖菜的土著会拿芹菜给我当吸管。

踏上瓦努阿图Tanna岛耶稣火山的路途是颠簸的,伴着火山轰鸣,越野皮卡车在黑沙的火山路中艰难行走。陪伴我的除了司机Jack,还有一位美女是当地的原住民,司机的妻子Nancy,黝黑而粗糙的皮肤,卷卷的头发,一身淡黄色连衣裙,因为他们家住在火山脚下,所以就顺路搭我们的车。

皮卡摩擦地面沙沙作响,行进得非常慢。Tanna岛就这一条路,做生意的小贩和学校等公共建筑就在两旁,一路上都能听见Jack和外面打招呼,大家互相认识,此地没有陌生人。路边时不时出现的一些用原生态木条搭建的棚子,只有少数的有顶,上面堆放着什么看不太清,只看到路边有些当地特有的绿色大香蕉。

Nancy对我说:“这些是我们的菜市场,那些木架子上放的都是蔬菜水果,后面那些……”她指着那些挤在一起坐在地上的妇女们,“就是卖菜的。”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对于菜市场的文化,我总是很好奇。它代表了当地的生活,无论是沙迦菜市场热火朝天的拍卖和井然有序的规划,还是加拿大温哥华格兰维尔岛的被鲜花和艺术包裹的市场,或是印度瓦拉纳西的人与牛,食物与牛粪共融的魔幻世界……不同的城市有着不同的文化和生活,在菜市场中呈现的冲击和对比或许最明显。

在Tanna岛,触摸到原始的菜市场

从车上下来,就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应该很少黄皮肤光临他们的商铺吧。我目光扫了下四周,发现那些坐在地上的妇女,被晒得黝黑而粗糙的皮肤,从脸到身体到处的皱纹,怎么看都像是近半百的人,却因为这些孩子让我想到,也许她们才不过二三十岁。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这座市中心唯一的菜市场买卖。整个市场是由一些柱子和斜坡顶构成四面通透。在这个市场里走一圈,大部分的蔬菜和水果都认不出来。

走到每个摊子,或品尝或挑选,都没人管你,直到你要称重付款时,才有妇女懒懒地从地上起身来到你身边。这里的香蕉比我吃过的都大,但听说不能直接吃。要打成泥,做成香蕉饼。Nancy告诉我,她们卖的菜也都不是他们种的,谁想免费吃都可以自己去采摘。

“那为何她们卖还有人买呢?”

“因为她们挑选了最好的,像这个……”说着她拿了一个烤黑了的玉米,“还经过了她们的烹饪,所以她们卖的主要是劳动力。”或许她们就是原始社会中的海淘卖家吧。

Nancy拿过了一串食物递给我:“你猜这是什么?”竹签上串了七八个食物,长得像白蘑菇,但用手捏它又发现很硬。将它从竹签上取下,会发现它整体的形状像是扇贝,上下两部分紧紧咬合在一起。

“你尝尝?”Nancy鼓励我试试味道。

“可以直接吃?”我掰了小块放嘴里,有些许甜味:“是菱角的味道!”当我向Nancy描述菱角时,显然她没有见过这种两头尖尖身体黑的食物,她告訴了我这个像扇贝的菱角的名字:Namambe(那芒贝)。

几家摊子一下子就看完了,结束时,她送了我一个土椰子。卖椰子的妇女用刀在长了毛的椰子上钻了个口,递给我。我仰起头,将嘴对准椰子口,都90度直角了,一滴椰汁也没流出来。妇女用刀将椰壳戳大一些,有椰汁流出了,但我觉得凭我嘴再用力吸,也就只能喝到不足一口的量。见状,她们去摊子上找了根芹菜,将根取下,塞进椰子口:“喏,给你,这样就能吸出来了。”望着眼前这根比我嘴都宽的芹菜根,我转头看看Nancy,她尴尬地笑着点点头,示意我可以试试。果然,椰子水出来了,但喝相太不雅观,惹得那一群坐在地上的妇女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可以穿破天际,爽朗开怀不顾形象的。我想,艺术家高更接触大溪地妇女时,看到的是一样的景象吧。他把她们留在画板上,我把她们留在镜头中。

学插花的孩子

砰!一声闷响!随着Jack将皮卡启动离开市场,火山发出了第一声欢迎。开了不多一会儿,Nancy要去学校接一下孩子。所谓的学校,就是马路边的两间平房。平房外,站了有一百多孩子穿着统一的浅蓝色衬衫,黑得发亮看不见五官的脸,短而卷的头发。我也下了车,跟她一起走进孩子们中间。这些孩子很主动地凑到我身边,我大声喊:“Hello!”他们就跟着兴奋地回应:“Hello!”

瓦努阿图的女人们每天带着孩子在山林里穿梭,过着最简单质朴的生活。

一时间,我被这一百来号孩子们包围了,裹得我里三圈外三圈。Nancy用手指了指挤在我身边的孩子拿着的花,我这才注意到他们手上大部分都拿着花花草草,应该是从路边摘下来的野花野草。这可让我好奇心大增,他们要拿这些野花做什么呢?

“今天我们学习插花课,这些孩子手中的花草,是他们的作业。”

插花课?我没听错吧!这个词组好像和日本家庭主妇的闲暇时光有关,又或者与一些商业课程有关,居然会在这么一个随时可以钻木取火的小岛上出现?让我汗颜,好像在我们的意识中,美学并不是重点。如果要学插花,也许就是为了开花店,学艺术,就是为了办画展……而这些孩子,他们的学习并没有太多的目的性,也并不为了让他们当一个插花师或开花店,就是仅仅感受美。在匆匆忙忙的当下,每分每秒都在变化莫测的世界,已经很少能留给我们时间去感受美的存在了。

在火山山脊处,Nancy要和我告别了,她往大山的深处走去,一排人逐渐走远,在一圈又一圈、像是水流形状的干燥地貌中,他们走了很远很远,但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身形、服饰、动作。就像是一幅会活动的油画,因为一望无边的风景,全部尽收在眼底,视野非常开阔的同时,也可以很清晰地描绘出所有的细节。

梦开始的酒店

火山再一次喷发,比上次的声音大了许多,我终于走到它的脚下。

此时此刻,就只有我和皮卡车,一阵风吹过,将宇宙的喧嚣都带走了。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火山黑沙摩擦鞋底的沙沙声,荒芜的空气中,写满了寂静。厚厚的白云沉沉地压在连绵的山顶,深呼一口气,都能听见心跳的震动,和火山、和整个世界融在了一起。闭上眼,我,即是全世界。

用巨型石块搭建的酒店,给游客提供了面向南太平洋最美的风景。

美女蕾蕾在进山口等着我的到来。蕾蕾是当地今年仅有不多的豪华酒店EverGreen常青酒店的女老板,也是我这次在Tanna岛入住的酒店。在她和她先生的精心打造下,酒店呈现了多种风貌:中式的园林、罗马式的建筑、东南亚式的房间、希腊式的泳池……还有被南太平洋包围的风景,穿着脚蹼下水便能与珊瑚热带鱼浮潜,可谓瓦努阿图的迪士尼。

因为她是唯一住在岛上的华人女性,所以在瓦努阿图这个小国家非常出名,好像谁都认识她似的,在维拉港时就有许多人推荐我入住她的酒店。鸭舌帽,粉红镶金字的运动短袖,牛仔短裤,非常具有活力的一个女生,白皮肤的她,与黑皮肤的那一群正在祭祀山神的原住民相比,形成极大的反差。

当我问她:“是什么原因让你留在了瓦努阿圖?”她哈哈大笑,水塘里的鱼听到都赶紧游开:“因为这里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简单的四个字,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次数已太多。云南洱海的Ana开了一家有猫陪伴的咖啡厅,清迈的辣辣和先生共筑了名为童话的乐园,加德满都的Amber为了爱情成为摄影师的妻子兼搭档……她们都是琼瑶笔下爱做梦的女孩,可以不管不顾放下一切去追梦。但她们又不似琼瑶笔下的女孩那般柔弱,而是像金庸笔下的江湖女子,用结实的灵魂和披荆斩棘的态度,将梦想抓在了手中。在做梦这件事上,女人比男人更知道如何追求幸福。

直到我入住了她的酒店,戴上潜镜和脚蹼,从岸边走下水开始,我才知道她所谓的“什么都好”的生活是多么令人羡慕嫉妒呀,大清早起床,就去潜水!

许多知名浮潜岛屿都需要坐船到海中某一块才能看到珊瑚,哪怕维拉港有水下邮箱的那家酒店都因为有众多珊瑚而收取管理费,也要游一段才能见到小丑鱼。而在EverGreen,你甚至只要把头探到水中,海底总动员的故事就在你的眼前拉开帷幕了。

而如果你想更多探索,就往深水去,落差巨大的珊瑚礁,巨大海星,行走的海龟和数不清的各类鱼种,不过十几分钟的游泳,就能立刻将我们生活的世界抛之脑后。若不是嘴上一直需要那根呼吸管,我都怀疑自己是否此生是一条鱼,人的生活不过是梦一场。

伊苏尔火山之夜

在这里游客是不能擅自登山的,需要在登山口与同时间登山的其他国度的陌生人们,组成一个个登山小组,由当地人引路,再搭车乘坐半个小时左右的颠簸山路,方可到山脚。

出发前,又一个短暂的祭山神仪式。由居住在山里的某个村落来进行。像是村长的人孤独地坐在一角,沉思冥想,并没有电影中出现的那种跪拜或烧火场景。当我们这些他乡来客在互相认识,热闹畅聊时,村长凝视着脚下的土地,时不时捧起黑沙放在手心,再任由它们从指缝中流走。时间在当地人的眼中,是不是也和沙一样,捧起,或流走。

据说在村长沉思祈祷的过程中,如果火山喷发,就不允许上火山。当地人说是火山有选择游客的权利,而我觉得是出于安全。当村长站起身后,仪式正式开始,村子中的一群男女穿着草做的裙子走进了众人的视线。男的光上身,女的上身也披了件草衣服,头上插着两根羽毛。当他们给每个人献了花,拉着我们手拉手跳了段舞后,每个分组便坐上了敞篷的拖车部分,进山!

一路车行像是丛林冒险,去过那么多《夺宝奇兵》拍摄地,这个没入电影取景地的地方,才最像有宝藏要出现。蕾蕾从挎包中拿出两副口罩,一个给我一个自己戴上。车没开多久,这口罩发挥了大作用。躲避尘土飞杨的同时,也阻挡了越发浓烈的硫磺味。下车时已经到了山脚,眼看着山顶就在几步之遥。伊苏尔火山用巨大的一声震动欢迎我们的到来。

这座火山原名My yasur,直译为我的亚瑟,被称为伊苏尔火山。上山的路边有一个蓝色的小邮筒,蕾蕾说:“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火山邮局。”每天有人来火山取件?我的脑中不由得想到《百年孤独》里的信使。翻越山脉,迷失于无边的沼泽,蹚过湍急的河水,遭受猛兽的袭击、绝望情绪和瘟疫的打击险些丧命,最后终于找到了邮政骡队途经的驿道……

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我这辈子是难以见到了,但这个比马孔多更马孔多的瓦努阿图,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蕾蕾贴心地帮我准备了贴着邮票的明信片。我拥抱她。我总是在世界各处给自己写明信片, 满满一柜子的明信片,来自世界各地的它们,每一封都有一段精彩的故事,有来自世界尽头乌斯怀亚的,也有来自极光深处的yellow knife,虽然去了那么多火山,却第一次见到火山的邮局。我把明信片放进包里:“等到我真正见证过火山爆发,才有感悟来写呢。”

伊苏尔火山因每天都在喷发,故而被飞行员和海员当作太平洋上指路的“灯塔”。这座火山灯塔高约361米,喷出的熔岩却多是直起直落,很少斜向逸出,一般不会伤及游人,因此又被誉为世界上“最亲近的活火山”。

这座火山是由英国著名探险家库克船长在1774年发现,同火山一起发现的,还有一个悲惨的民间传说。My yasur是一位巨人,与Tanna岛的两名女子结婚并生下三子。一日,妻子们带孩子前往海边汲水,My yasur变成一头巨猪,想戏弄他们,却不知不觉睡着了。当妻儿归来,见一头大猪横卧门口,便抡起竹棍向猪狠狠打去。My yasur未及醒来便血流满地,化为火山。妻子见状泪流不止,形成山下汩汩流淌的河流。

河流我是没见到,但像血水一样鲜红滚烫的火星倒是一直在喷发。曾在山西大阳,这个冶铁的故乡,看过打铁花,也曾尝试去打过铁花,是个非常惊心动魄的过程。站在山顶,烧开了的铁水熔浆,用长柄的大舀洒向大地,铁花四溅的过程中,炙热的浓浆形成布满天空的金色星子,绝美的景色中充满了危险。而此时此景,和打铁花呈现的美景非常像,火星点点地撒向了天空。在火山顶,我们是看火花往上冲。勇敢者会将双脚踩到山顶边上,稍稍探出身子,便能看到红色的熔浆翻滚,滚滚浓烟升腾,伴随着烟火般的岩浆散落。

“这样的姿势一定要注意安全,在火山喷发时一定赶紧离开,那时会有轻微的地动,掉下去可就变成熔岩的一部分啦!”蕾蕾提醒一个站在山顶边上的俄罗斯游客。正说着,火山突然喷发,比哪一次都高。火星都要掉到我的脚边了。

我痴痴地望着火苗喷发,从日暮低垂到深夜,有一种魅力将我的灵魂勾住。漫天的繁星升起,对我们眨着眼睛,南十字星的一颗正在伊苏尔山的上方。晶莹透亮的星空,与妖艳热烈的火星,一时间,天地仿佛发出了一声叹息的美。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静之时,我们扶着栏杆下了火山,坐在拖车上回到登山口,再坐着皮卡往酒店开。背向疾驰过去的黑暗,放松了很多,或许呼吸大自然,是很畅快的吧。

回到房间,从包中抽出明星片和一支笔,写下地址后,我梳理了下思绪,着笔道:许多年后,面对游客如织的Tanna岛,奢华酒店的大堂经理Peter,那个遥远的夜晚。那个晚上的风很舒服,星空很美,大地在微微颤动,篝火与火山交相辉映。

原始村落惊魂

Chirs是我落地瓦努阿图维拉港后,遇见的第一个司机,也是唯一一个司机。

我出了机场就在寻找酒店的穿梭巴士,但我寻了十多分钟没找到,旁边一個破旧小巴的司机将头探出窗户,大声问我要去哪。“我在等酒店的穿梭巴士。”我回他。“别等了,酒店的巴士不允许在机场停车,”他说着就下了车,肥得流油的身材像个黑社会,一把拉住我的手要我上他的车,“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一路上Chris充当了导游的工作,热情地和我介绍瓦努阿图。对于瓦努阿图,我是完全没有任何概念,在地图上寻找到它都不容易。“想拥有我们国家的护照很容易!”Chris一边抹着满头大汗一边哈哈大笑,“只要在这里生活个几年就行了。”路边正好走过一群当地的学生,一头圈圈状的头发、粗糙黑皮肤、红眼珠、厚嘴唇……我默默地在心里说:就算人间天堂,我怕也不来。那时的我完全想不到,当我离开它的时候,心中有太多的怀念和不舍。这里虽然算不上人间天堂,连现代化生活都算不上,却有世外桃源原生态的舒适,与抚摸心灵的舒服。

伊苏尔火山拥有约396米的圆形火山口,已经连续喷发了数个世纪,因为常年喷发而被飞行员和海员当作太平洋上指路的“灯塔”。火山喷出的熔岩多是直起直落,一般不会伤及游人,因此被誉为世界上“最亲近的活火山”。

一座伟岸挺拔的锥形火山兀自立在苍凉荒芜的沙原上,令人生畏,不时有白烟黑雾从山顶升起。

维拉港很小,十多分钟便到了Holiday Inn。开进大门车行一段绿地大道,像巨大椰子壳的宽敞大门呈现在我眼前。房间的内部和酒店大堂一样,像个椰子壳,尖而圆的茅草顶,鲜黄色的沙发,摆满了新鲜水果的木桌,撒着玫瑰花瓣的双人床,配有薰衣草香浴盐的蒸汽圆浴缸……以上这一切的浪漫的卧室风景,都比不上阳台外。一个小楼梯,走下去,舒展身体,一跃而下,从阳台便可以直接游进海中。数不清的海星在休息,海鸥随时停靠在你的脚边,热带鱼和你成了邻居,你一下水,它们就游来你身边,用单桨撑篙的冲浪板伴着夕阳的剪影,随风漂流。

我本在想,吃了晚餐后在大海里释放天性,用裸泳的方式和小鱼们说晚安。却不想当我看到餐厅下方那一汪蓝得像珠宝一般的泳池时,就走不动路了。进入水中,星空成了我的遮蔽,没人发现我这条小鱼的畅快,海螺吹奏的音乐从餐厅飘出,悠扬而深远。人生在世,我是如此幸运,居然可以拥有如此美妙时刻。

Chris接我的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在床上舒展身体的缓慢,彩霞在我眼前抹开。两个小时后,当我们从机场开往名为teouma vao的村子的路上,Chris一直在提醒我:“我不确定这里是不是原住民,朋友推荐我带你来,万一没有原住民,你别怪我。”其实我也并没有抱太多希望,瓦努阿图的裸族原住民大多住在Tanna岛,在维拉港生活的,都已经差不多被现代社会同化了。但生活总是充满了惊喜。

塔纳岛上的许多山林村落,都未受到外部现代社会的影响,当地人就喜欢保持自己特色。村民会自豪地分享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 他们称其为“kustom”。

当然,站在寻找原住民的角度,是运气,因为我们真的找到了,连Chris都觉得不可思议,在当下的维拉港,还有人光着身子过着群居的野蛮生活。不过站在另一个角度,倒是灾难片了。当这一群被晒得火红黝黑、脸上涂抹着重油彩、赤裸着硕壮身体的“野人”将我包围时,我尖叫着吓了一大跳。数十把长矛抵在我脖颈处时,我万分后悔,为何要软磨硬缠着司机带我来这么一处全然未开发的领域。

向我们走来一个像是村长模样的黑壮原住民,他头上插着长尾羽毛,高挺胸膛、看起来有些年纪。Chris用当地语言向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介绍我是来自中国的旅行作家,很想了解当地原住民文化。没想到,他居然欣然同意我们的参观,还安排他的女人陪同我们一起介绍。那些当地人也听从安排,收起武器,陆续走进村庄。

恍惚中,我仿佛走进马孔多,那个只有二十户人家的村落,泥巴和芦苇盖成的屋子,吉卜赛女人无意间瞧见光着身子睡在帐篷里的男子的壮观野兽,会大声嚷嚷:愿上帝替你保守它!也许这个村子比马孔多还要原始。

十平米的厨房,在泥土上铺了张草席,后面用树枝架起堆满石头就是个简单的灶具,因为是做饭之地,姑且还是喊它厨房吧。一对母女担当了村落十来张嘴的厨师,她们穿着草编织的连衣裙,上半身是抹胸造型,下半身是流苏状垂落,这才发现许多时尚大牌都从原住民找过灵感。

就听村长的女人边走边跳出单词和我沟通,介绍着藏在花园里的许多食物,那些树木每一棵都有其特殊作用,其中一棵檀香木是他们的神树,用来许愿。女儿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皮肤比较光滑眼中没有血丝,但依然看着像三十六而不是十六。她一面有着鲜少见人的害羞,一面又有着年少止不住的好奇心,所以她也会时不时和我说两句,虽然我基本没听懂。

“你上过学吗?”我问她。

“她没上过学,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上学。”村长的女人说。说着话,就见她们母子用手攥成拳头,将鱼肉、鸡肉槌成泥状,用荷叶包住系紧,之后放到火上。椰汁和椰果拌着米饭一起煮,吃起来应该是很美味,只是她们全程是拿手去做饭,如果饭粒掉到草席外的土地上,还会捡回来……所以再美味,我似乎也品尝不来啊。

一个村子里,有厨房不稀奇,但居然有一件原始的茶室,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就见一个粗壮的当地汉子将一种类似树根的植物,放进嘴中咀嚼几口后,吐到碗中,再加上热水搅拌几下,倒入泥土做的小茶杯中,端给我喝。整个品茶仪式都让我想到了《你的名字》中女主角用口水制口嚼酒的过程,但女主角吐出来的酒是为了敬献给神明,而眼前这个粗壮汉子吐出来的“茶”是为了给贵宾喝。

无可奈何,又不好意思不接过茶杯,村长也举起一杯,和那汉子一起一饮而尽。趁着他们仰头“品尝”之际,我只好赶紧把茶杯放在一边,然后装模作样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的妻子拿来一条草裙让我穿上,村长将他头上的长羽毛给我别上,又在我脸上画了几条纹路。紧接着有人敲鼓,其他人开始站队小跑,村长也催促着我跟着跑。我小心翼翼地跑在后面,没想到跑到广场尽头,再折回来时,我就成了最顯眼的领跑人。硬着头皮跑到办事中心,再次折返,我又成了最后那个。如此来回跑了两圈,大家开始围着广场中挂着旗帜的大树转圈圈跳舞,我也被推搡着跟着跳。把我打扮成他们这里的模样,是要进行祈祷就餐仪式吗?

一路回市区的路上,我完全无法摆脱那帮原住民的身影和这次旅途的刺激。我仿佛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有着他们自己的规章制度和生活方式,与当下的我们完全格格不入。

也许他们也会有自己的羊皮卷,上面写着属于他们世界的秘密: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当他们村落中有人全部译出羊皮卷之时,他们的历史也终将被飓风抹去,从世人记忆中根除,羊皮卷上所载一切自永远至永远不会再重复。因为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文明,正推动着所有的村落,或缓或慢地前进,和循环。

(责编: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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