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公约难阻日本“海洋杀戮”

2019-03-05 02:57张文欣
检察风云 2019年3期
关键词:鲸类鳗鲡捕鲸

张文欣

以“科研”之名大量捕杀

2018年12月26日,日本宣布退出国际捕鲸委员会(IWC)。事情的起因是2018年9月,日本在巴西召开的IWC会议中提议,重启部分商业捕鲸,该提案因未达四分之三赞成票而被否决。日本政府认为,此类提案今后也难以被通过,留在IWC的意义不大,因此决定退出该组织。

英国《自然》杂志发文,矛头直指日本:“日本退出IWC是为了今后商业捕鲸不受国际社会约束。它将在多大程度上开展商业捕鲸有待观察,但很可能出现大范围捕杀的情况,这将破坏国际社会保护鲸类的普遍共识和努力,增加一些物种种群减少的风险。以‘科学研究之名的捕鲸行为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但日本一直以科学研究之名行商业捕鲸之实,大量捕杀鲸鱼。如果退出IWC,那么日本将更加肆无忌惮地实施‘海洋杀戮。”

日本是全球仅有的3个捕鲸国之一,另外两个是挪威和冰岛。日本捕鲸的数量非常惊人,招致国际社会的谴责。据日本政府统计,日本每年的捕鲸量占全世界捕鲸总量的80%以上。

在国际法框架下制约日本捕鲸很难。1946年成立的国际捕鲸委员会(IWC)总部位于英国剑桥郡,这一针对国际捕鲸事务的管制机构,旨在维护全球鲸群的数量。1951年,日本作为“捕鲸大户”,加入了国际捕鲸委员会。1986年,委员会通过了《全球禁止捕鲸公约》,禁止商业捕鲸,但允许捕鲸用于科学研究。自此,世界上大多数国家都停止了商业捕鲸。然而从1987年起,日本利用公约的漏洞,以“科学研究”为名持续在南极和西北太平洋等海域大量捕鲸。

由于日本“钻空子”的行为太过明显,2014年3月,联合国海牙国际法庭裁定日本在南极的定期捕鲸活动并非出于“科研目的”,应当停止。法庭给出的依据是:2005年到2014年的9年间,日本以“科研捕鲸”的名义捕捉了3600头小须鲸,并致其死亡,但经过评议的相关论文竟然只有2篇,研究结论仅仅来自9头小须鲸的解剖结果,这与遭捕杀鲸鱼的总量不成比例。由此,日本暂停了2014年底至2015年的捕鲸活动。但到2015年末,日本的捕鲸船队改头换面,重返南极海域,捕杀的行为变本加厉。根据国际捕鲸委员会的统计数据,2016年到2017年的捕鲸季,日本在全球共捕杀了488头鲸鱼,其中只有38头来自日本近海,其余均来自南极海域和西北太平洋。

不必要的杀戮

除了捕鲸数量巨大之外,国际社会反感日本捕杀鲸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这是一场“不必要的杀戮”。

二战结束日本投降后,民生凋敝,食物极度短缺。在麦克阿瑟的主导下,日本重开近海及远洋捕鲸活动。在捕鲸量达到巅峰的1957年到1962年,日本国民对鲸肉的依赖达到70%。当时,每年有约2.4万头鲸鱼被捕杀。这也造就了“吃着鲸鱼长大的一代”,主要是战时或战后出生的日本人,他们是当下鲸鱼肉的主要消费者。居住在下关市的佐藤就是其中一員,他很喜欢鲸鱼刺身拼盘,包括鲸肉、鲸心、鲸舌、鲸皮。但他认为这只是一种怀旧行为,因为鲸鱼“好吃,但并不让人觉得出奇”。

近年来,随着日本经济发展,进口肉类增加,对鲸鱼的消费量呈现持续减少的趋势。根据英国BBC的报道,2017年日本的人均鲸肉消费量仅在25克左右(一枚鸡蛋约重50克)。据《朝日新闻》的民调显示,在日本国民中,只有4%的人常吃鲸鱼肉,有9%的人偶尔吃,有87%的人根本没有吃过。在没吃过鲸鱼的人中,有40%的人表示永远不会去尝试。

与国民对鲸鱼肉的冷淡相反,日本政府一直在扶持捕鲸业,所谓“科研捕鲸”,由国家出经费,农林水产省和下属的水产厅负责,并将这项任务委托给日本鲸类研究所进行操作。

日本国内的一些学者宣称:“捕鲸业的发展关乎国家安全。”他们认为,一些国家反对日本捕鲸是为了扼杀日本,商业捕鲸禁令的目的并不是出于纯粹的环保主义,而是“试图在政治、经济上遏制日本”。

有些日本人觉得捕鲸不是为了眼前利益,而是危机意识的体现。日本的一些大型捕鲸公司经常联合当地学校,邀请学生观看鲸鱼解剖过程,用来向下一代灌输“日本的饮食传统与捕鲸业的光辉历史”。

日本大量捕鲸的背后还有政治因素。尽管捕鲸业创造的价值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例较低,但衍生出的产业链十分庞大。仅针对太平洋海域,日本就有捕鲸船1000多艘、捕鲸渔民10万。如果日本全面放弃捕鲸,那么这些人将失去赖以谋生的平台,对于失业率居高不下的日本来说将是很大冲击。

除了假借“科学”之名、无需求捕杀、数量巨大之外,手段残忍也是日本捕鲸备受谴责的一大原因。

日本的船队进入目标海域后,炮手将爆炸性的斧榴弹鱼叉装入炮膛,达到射程以内后瞄准鲸鱼的要害部位射击。射中鲸体以后,斧榴弹会在鲸体内炸裂,叉爪伸开,迅速放出拖纲,捕鲸船根据鲸的游速,调整船速追随。待鲸鱼失去反抗能力后,收绞拖纲将鲸体拉进捕鲸船,随后进行现场分割,血流甲板。

如何制约

日本长期以来肆无忌惮大量捕杀鲸鱼,而国际法公约的干预和制约显得苍白无力。总体上日本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是:我行我素,毫不在乎。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日本经济产业省官员对《东京新闻》表示:“今后在各种国际谈判中,日本遭遇的逆风或将增强。主要的反捕鲸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和英国,原本属于在国际上与日本保持协调的国家。日本的举措可能导致失去这些国家的支持。”

不过,日本水产厅的官员表现得底气十足:“虽然日本退出这样一个国际合作框架,会对外交产生一些影响,但是加拿大和希腊等20个国家曾先后退出IWC,而且在现有的成员国中,与日本对立的反捕鲸国有48个,还有41国并不反对捕鲸。由此可见,坚持捕鲸不会导致日本在国际上陷入孤立。”

英国《自然》杂志指出,日本退出IWC后,《全球禁止捕鲸公约》对它不再有任何约束力。《濒危野生动植物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可能是唯一能够制约日本的国际法公约了。

CITES又称“华盛顿公约”,1975年正式生效,其附录囊括了濒临灭绝的物种,除非特别必要,这些物种禁止在国际上交易。该公约的附录物种名录由缔约国大会投票决定,大会每两年至两年半召开一次,只有缔约国有权投票,一国一票。

日本是CITES的缔约国,因为需要该公约制约一些日本物产的国际交易。例如日本出产的鳗鲡,其鱼苗必须进行野外捕捞,再放到养殖池里继续生长。近年来由于鳗鲡鱼苗的生长环境恶化,渔民捕捉到的鳗鲡鱼苗量逐年下降。虽然日本和周边国家根据海洋环境和气候条件的变化,确定了捕捞配额,但如果不对鳗鲡鱼苗的贸易加以约束,那么将有大量日本鳗鲡鱼苗流向其他国家。因此,确保将鳗鲡鱼苗列在CITES的附录之内,是日本的一项重要任务。如果日本受到CITES的制裁,甚至被“踢出”这一公约组织,那么包括鳗鲡鱼苗在内的一些日本物种的国际贸易将难以受到制约,日本将面临巨大损失。

事实上,日本在CITES框架内一直表现得不太“安分”,曾多次主张将小须鲸从保护名录中删除,并允许鲸肉交易,但该提案遭到CITES成员国的普遍反对。一些被CITES列入保护名单的鲸类,日本一直在实施捕捞。以塞鲸为例,CITES将其列入禁止捕捞名单,但日本每年以“科学研究”为由捕捉近百头塞鲸。一些缔约国指出,日本明显违约,CITES也对日本提出过警告。

据《澳大利亚人报》报道,CITES有必要将所有鲸类列入附录,禁止商业捕捞,并严密关注日本的行为,从而对这个“全球第一捕鲸大国”施加压力。

编辑:姚志刚 winter-yao@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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