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杂技源于求新、求异、求变
——专访黑龙江省杂技团团长薛金升

◎ 文、图︱马李文博（中国艺术报）

华尔兹、魔术、拐子、滑稽、手技、跳绳、舞蹈、花盘、蹦床、钻圈、高跷、极限、晃圈、彩带、空竹、起牌楼……黑龙江省杂技团的杂技演员流畅快速地在冰上完成这些杂技动作。随着“沙—沙—沙”冰鞋拖过冰面的声音，冰上运动的优美、酣畅与杂技的静态技艺跨界融合，无数的托举、翻跃动作都在冰面上完成，无时无刻不提醒观众这是一台别开生面的冰上杂技秀。2月5日至19日，这台由中国杂协、黑龙江省文化和旅游厅、黑龙江省文联支持，黑龙江省杂技团制作演出的情境冰秀《遇见・哈尔滨》在哈尔滨大剧院上演。近几年，黑龙江省杂技团俨然是冰雪季演出的一张名片，冰上杂技的异军突起与该团转企改制进程中的决策有很大关系。

“很抱歉，我们团的冰上演员今年已经没有档期了。”黑龙江省杂技团团长薛金升不无骄傲地答复电话里的演出邀请。改制以前杂技团是任务导向“闲中有忙”，现在他们是另一种忙：“全年无休”。

2012年薛金升接手黑龙江省杂技团时，杂技团的整体状况是全国倒数的，于是在“事转企”探索过程中，杂技团决定先做差异化的产品。“我们决策做冰上杂技的时候遇到很多阻力，最响的一种声音是我们团应该恢复和传承地面杂技。当时我们没有做地面杂技，因为我们再练十年也赶不上中国杂技团。如果做冰上杂技，我们有可能在市场上先占领一定份额。”薛金升说道。

光靠演艺维持不了杂技团，即便是“走出去”，缺乏真正意义上的创新直接带来演出价格问题，几个团都能演的同类节目面临被国外机构“压价”。薛金升从中看到，杂技可不是说你想练就能练出来的，3000多年传承固定了那几个“范儿”，所以杂技推出的产品往往是规定动作。但审美疲劳的问题在冰上杂技可没有，它有很大的创新空间。对于在冰上演杂技，观众也有很高的期待，用好冰上杂技的品牌价值能扭转杂技团在演艺市场上的被动局面。

薛金升面对转企压力、面对杂技内在的创新需要总是感到一种必要性和迫切性，比如在别人看来是续命的“输血”，是为了维持原有生产方式而进行必要的补充，他却一点也不想维持，想靠自己“造血”。为了占据市场主动，他总是在求新、求异、求变。

接受记者采访

当时省政府给了杂技团一笔用于改造院团的资金，这实际上也是对杂技团的一次考验。如果用这笔钱发补助费，可以维持一年半之久，但薛金升想，如果这钱用完了，到时候还再向政府要吗？我们团的情况如果只瞄准赛场，就好比公鸡打打鸣而已，只有瞄准了市场，才能解决生存问题。

这笔钱被用来招生、改造剧场、买设备、做音乐、做服装、排节目，目标是对接市场。杂技团在薛金升督促下用了半年时间集训冰上杂技。薛金升回忆说：“当时全团63个人，小到8岁大到58岁，全上冰上去，训练了两周，最后把老的小的筛下来，剩了43个人，结果用了不到150天就练成了所谓的冰上杂技。”冰上杂技不是简单叠加、标新立异，而是一种能够不断创新的艺术，它很大程度上释放了杂技艺术“惊、险、奇、美、绝”的特性，这种源于现代杂技转型的市场吸引力与当时寻求解决杂技团内生动力问题的薛金升不谋而合。

早在2014年，黑龙江省杂技团就在国家工商总局注册了“冰秀”商标，包括14大类24项235种商标权，有效地保护冰上表演艺术和冰上杂技衍生品的开发。“注册冰秀品牌商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想到了它的市场价值一定会很大。”冰上杂技后续的市场表现证明了薛金升当年的判断：从最早驻场哈尔滨冰雪大世界演出，到2016年在全美长达12月的冰上杂技巡演，此后国内外驻场演出邀约不断，今年他们还将进行文化部批准的“一带一路冰上杂技巡演”。

为了夯实品牌、铺垫市场，也是为了锻炼队伍，几年来，黑龙江省杂技团争取、承接了各种国内外的演出。但即便是一场小型的“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在薛金升脑子里也有三四重考虑。在薛金升看来，要在2020年之前，把“冰秀”品牌打造出美誉度。

曾经有几个团队按演出人数来谈“冰秀”节目的演出费用，薛金升不同意演出。他说：“《音乐之声》100年来换了几百次的演员，但核心还是那个品牌。不能因为我们的演出是多一个人还是少一个人而改变它的价值。我不会隐姓埋名地谈好劳务费用就去演了，你得以我的品牌价值来进行对接，否则你给我1000万我都不会去。每一次演出不能是简单化的行为，要把品牌打出去，只有变劳务输出为品牌输出才会有文化影响力和感召力，杂技艺术走出去才有支撑。”

2017年“冰秀”被评为第二届黑龙江文化产业十大品牌第四名，冰上杂技也显现出长足的生命力。品牌价值的良性循环令团里每个人知道平台的力量大过个人。薛金升总是对他的队伍说，做事需要能力加热情乘以思维方式，当你的思想是正确的，那就朝正确方向走，当你的思想是背离大众的，就是副作用。这也让薛金升敢拍胸脯，别的地方很难从他这里挖走人。

围绕着“冰秀”品牌，黑龙江省杂技团六年里打造了冰上杂技剧《惊美图》、冰雪实景演出《林海雪原》、情境冰秀《遇见・哈尔滨》等10部作品。杂技团所有的作品从薛金升这里发起是零度创作，然后从编剧到演员总共要经历九度创作。有的演出邀约周期短，但是这支团队曾经用13天就创作出一部冰上杂技剧。集体创作时杂技团会议室里热火朝天，排风扇一直开着，每天到深夜才结束。

六年来，黑龙江省杂技团累计培养了60多名冰上演员，冰上学员也有60多名。现在杂技团里的人气让人很难理解2012年全团演员只有10余人来上班，演员平均年龄达28岁。当时薛金升让杂技团所有演员把自己的节目演一遍，结果只有魔术和顶坛子两个节目能让他看得过去。如今再谈起改革初期的矛盾之剧，薛金升已经从容地把它们概括为思想方式、行为方式、生产方式三方面的阻力。等到了团内外每个人都能看到冰上杂技巨大前景的时候，现在薛金升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薛团，你这条路走对了。”

当杂技团找到了方向，也为员工、孩子们、家长们解决了后顾之忧，团里的冰上演员都实行了绩效分配制时，杂技学员从十几人到现在有上百人。薛金升说，只有让他们看到希望和回报，从打开“出口”，才能解决“入口”招生的问题。同时他还要让家长明白孩子可以成为优秀的演员、对社会有用的人，杂技演员完全可以从成就自己而成就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