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从画中来

2019-03-13 14:16祖克慰
牡丹 2019年4期
关键词:杏花孔雀白鹭

祖克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散文》《散文选刊》《北京文学》《山花》《山东文学》《青海湖》等刊物。获“2014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中国第二届网络文学大奖赛散文奖”“第二届林语堂散文奖”。出版散文集《观鸟笔记》《动物映像》《乡村文化人》等6部。3

江南渌水多,九鹭逗清波

白鹭是美丽的,白鹭更是优雅的。它是大自然孕育的精灵,它姿态优雅端庄,羽毛洁白如雪,长喙凝重如黛,身形姿态万方,长腿纤细如线,给人一种玉洁冰清、出尘脱俗的美。美丽,是上天的恩赐,而优雅的举止,来自于后天的陶冶。白鹭的优雅,是大自然卓绝的创造品。

白鹭的美,是王维画中“漠漠水田飞白鹭”的优雅,是杜甫眼中“一行白鹭上青天”中空灵和明净,是李嘉祐的“江南渌水多,顾影逗轻波”的天然情趣。在古代诗人的眼里,白鹭的美,已刻进他们的骨子里,融进他们的灵魂中。

白鹭的美,在我看来,有三种美的形态。外形美:形体纤瘦,弯曲有致,乳白色的羽毛,修长的腿。尤其是眼睛,如一叶含羞草,瞳仁明亮,闪耀着水晶般的光芒,纯净无邪,与众不同。神态美:常常单腿落地,另一只腿蜷缩于腹下,悄然独立,长颈弯曲,久久凝然不动,如哲人一般,陷入长时间的思索。动感美:飞行时颈缩回肩背,呈“S”形,两脚向后伸直,两翅缓慢地鼓动飞翔,动作优美,从容不迫。《毛诗·周颂》中就用“振鹭于飞,于彼西雍”来形容它飞翔时不凡的气势。

白鹭,包括大白鹭、中白鹭、白鹭(小白鹭)、黄嘴白鹭和雪鹭,它们的羽毛全部是白色,通称白鹭。大白鹭体型大,无羽冠,无胸饰羽;中白鹭体型中等,无羽冠有胸饰羽;白鹭和雪鹭体型小,羽冠及胸饰羽齐全。

大白鹭,体大羽长,是白鹭属中体型较大者,嘴巴黑色;头有短小羽冠。中白鹭,中等体型,眼先黄色,虹膜淡黄色,脚和址黑色,头后有不甚明显的冠羽,嘴黑色。此鸟喜欢单独、成对或成小群活动,生性胆小,很远见人即飞。中白鹭在我国南方为夏候鸟,亦有部分留下越冬。小白鹭,体态纤瘦,乳白色,脸的裸露部分黄绿色,嘴黑色,趾呈角黄绿色,通常简称为白鹭。常曲缩一脚于腹下,仅以一脚独立。黄嘴白鹭,也叫白鹭,是一种中型涉禽,它的姿态十分优雅,身体纤瘦而修长,嘴、颈、脚均很长,身体轻盈,有利于飞翔。最美的是黄嘴白鹭,一身白色的羽毛,纤尘不染,显得高傲。枕部生有多枚细长白羽组成的矛状长形冠羽,像一对细柔的辫子,迎风飘扬,美丽动人。

在我的记忆里,生活在我们家乡的白鹭,多是小白鹭。大白鹭和中白鹭我没看到过,黄嘴白鹭数量少,河南仅信阳地区有少量栖息生活。在我的老家南阳,黄嘴白鹭很少出现,难得一见。

近几年,在家乡的鸭河水库,总能看到白色的鹭鸟。有时三五只,有时十来只。它们出现在河流或者是河流中的草滩上,有的觅食,把长长的喙伸进水中;有的单腿直立,仰着头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忽扇着翅膀,“呱呱”地叫着,在水中奔跑,似乎是在追捕一条小鱼。白色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再早些年,鸭河很少有鹭鸟出现,能看到白鹭,是件很奢侈的事。每年春夏,我喜欢在鸭河岸边散步,岸边的林子里,有麻雀、喜鹊、黄鹂、斑鸠,也看到过柳莺,但水鸟不多,只有少量的野鸭,还有叫不上名字的水鸟。但很少看到白鹭,偶尔看到三五只,感到十分惊奇和新鲜。

当然,二十世纪末到二十一世纪初这十多年,从白河的源头到我家乡县城,连绵的山野里,到处都在开矿,大理石矿、铅锌矿、铁矿、铜矿,遍布山中,污浊的矿水和化学药水顺着山沟流向鸭河,河中没有了鱼虾,也就没有了鸟。不要说白鹭,就是野鸭和其他水鸟,也难见踪影。

很喜欢白鹭,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小时候看到白鹭,我和小伙伴们都会欢呼雀跃,高兴得手舞足蹈,惊得白鹭呼啦啦飞向天空,只留下我们盯着天空,久久地凝望,直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最近看到吕纪的《九鹭图》,油然而生一种亲切感,画中白色的身影,让我想起远去的少年时代。乡村的池塘、垂柳、莲叶、白鹭,多么熟悉的画面,我的心一阵阵的躁动。

也许,明朝的吕纪,和我们一样,喜欢在蓝天白云下,来到溪畔或者是池塘边,静静地看着白鹭。看它们舞动着翅膀,呱呱地鸣叫;看它们把长长的喙伸进水中,专注地觅食;看它们静卧水中,仰望远方,静静地思索。

吕纪的大明朝,是不是也像我们的少年时代?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水是清的,树是绿的。没有沉重的雾霾,没有浑浊的污水,没有黄尘弥漫的空气,没有光秃秃的山。呂纪的《九鹭图》是不是在回忆他的少年时代,那些碧空如洗、风清月明的日子?

我想是的。谁没有值得怀念的岁月?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画中的场景,绝不可能是公务繁忙的吕纪所能看到的,他也没有闲情,也没时间到乡村的池塘、湖泊、河畔去欣赏白鹭。因此,这样的场景,只能是在乡村,在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关于吕纪,史料记载,他十一岁入宫廷作画,以花鸟画著称,初学边景昭工笔法,亦受林良水墨法影响,后临仿唐宋诸家名迹,遂自成一体,独步当代。如果记载真实的话,吕纪可以称得上神童。

吕纪的绘画创作,以花鸟著称,工笔重彩,设色鲜艳,神采奕奕。多画凤凰、雉鸡、仙鹤、孔雀、鸳鸯之类,杂以花木草石,具有生气。同时兼画山水、人物。他的花鸟画在宫廷内外影响很大,被称为明代花鸟画第一家。

再看吕纪的《九鹭图》。画面中,一棵老柳,柳枝低垂,柳叶微微晃动;水中的荷叶,边缘虽已枯萎,但却傲气凌然,一副宁折不屈的样子;而那朵莲蓬,挺拔向上,面对袭来的寒秋,静默独立。而画中的白鹭,有的栖息在柳树上,有的悬空飞翔,有的站立石块上,有的在水中漂浮,神态各异,造型准确。九只白鹭,在柳树、水流、石头、水草、残荷、山峦的衬托下,栩栩如生。

这幅画,我更喜欢水中的九只白鹭。九只白鹭,白的耀眼,白的生辉,白的纯粹,这纯净的色彩,不染纤尘,让人怦然心动。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九只白鹭的造型,形态生动。上面两只白鹭,一只立在柳枝上,另一只悬空而飞;中间的四只白鹭,一只仰头鸣叫,一只面向画外;另外两只垂头水面,好像是在歇息,似睡非睡的模样;下面的的三只白鹭,两只浮在水面,一只悬在空中,与浮在水面中的一只在交流着什么。

有趣的是,九只白鹭,上下呼应,极具动感。左上角立在柳枝上的那只白鹭,与中间左边的那只白鹭,静静地立着,不与群鹭做任何交流,一幅超然世外的淡然;右上角的白鹭,与中间仰头鸣叫的那只白鹭,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而中间的两只,可能是累了,蹲在石块上,一动不动,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不知道它们是在眯眼歇息,还是在想些什么;右下角的那只白鹭,与浮在水中的两只白鹭中的一只,好像在交流,也可能是水中的白鹭在呼喊同伴,让它落下来一同游玩。九只白鹭,九种神态,给人以生动逼真、栩栩如生之感,美不胜收。

这样的画面,让我再次想起我的乡村,想起我的少年时代,那些与白鹭有关的场景。

我的记忆,再次走进家乡南沟。南沟由山坡、松树林、小河、稻田、堰潭、芦苇园组成。南沟的两边是山坡,山坡上长满了松树。密密麻麻的松树,把山坡覆盖,远远看去,那不是山坡,而是一片林子。山坡的中间,是一条小河,小河的下游是冢岗庙水库。河虽小,但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清清的河水,浇灌着数百亩稻田。稻田紧挨着小河,从上到下五六百亩,每年夏天,一片绿色绵延十数里。在稻田的中间部分,还有一个堰潭,二三十亩水面。堰潭的堤坝上,长着二十几棵垂柳,长长的柳枝,倒映在水中,别有情趣。堰潭的功能主要是蓄水备用,遇到干旱天,小河断水,就用堰潭的水浇灌下面的水稻。紧挨着堰潭的上面,是一片芦苇园,二十多亩地,苇园中,栖息着大苇莺、秧鸡、翠鸟等十多种鸟类。走进苇园,到处都是鸟的鸣唱。每年春夏,郁郁葱葱的芦苇,把季节渲染得有声有色。苇园,是一片风景。

而最美的风景,是堰潭与苇园里的白鹭。常常是三五只,最多的一次,有十来只。有的蹲在柳树上,一动不动,像是在想着心事;有的在水面上游玩觅食,把长长的喙,伸进水中,打捞着鱼虾;还有的在堰潭上面飞来飞去,“呱呱”地叫着,谈情说爱一般;也有的落在苇园的苇杆上,微风吹来,它们站立不稳,随风摇摆,为了平衡,不停地忽闪翅膀,样子很可爱。这样的场景,与吕纪的《九鹭图》多么的相似啊!

岁月静静流逝,如今的南沟,已不是当年的南沟。整个南沟及两边的山坡、松树、稻田、堰潭、苇园、小河都承包给一家开发商,昔日山坡上的松树,砍伐后栽上了果树,好多年了,还指头粗,远远看去,山坡光秃秃的。南沟下面,筑起了堤坝,苇园、稻田、小河、老柳树,沉进了库底。南沟,成了养鱼塘。可能是因为污染,当年三五成群的白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家园。

我曾在2015年春夏之交的一个上午,来到南沟,此时的南沟,天空灰淡,阳光迷蒙。在微风的吹拂下,我独自漫步在新建的水库边,昔日所有的物事,都沉在水中,只有浑浊的水面,在风中划出一道道波纹。偶尔有鱼从水面上跃出,翻个身,落进水中。我的眼睛,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寻找,希望看到那些白色的精灵。然而,我的眼中,却满是怅然和失望。

我知道,当年家乡南沟白鹭飞舞的场景,已不可能再现。吕纪画面中那些鲜活的身影,已定格在一方宣纸上。好在,我居住的县城,黄鸭河中,还能看到白鹭。这样想时,心中便有了些许安慰。

是的,白鹭落户县城,离我老家还会远吗?也许很快,老家南沟,又能看到飞舞的精灵——那些盛开在天空中的白色花朵!

青烟杏花寒,孔雀舞翩跹

中国的花鸟画,花与鸟,总是形影不离。花离不开鸟,鸟离不开花。花离开鸟,少了魂;鸟离开花,没了神。花与鸟,相辅相成。花与鸟的结合,是完美的。当然,也有画兰花的、画菊花的、画牡丹的、画竹的,也不缺传世之作。但我总感觉,单纯的画花或者画鸟,似乎缺少了些什么,看后心里空荡荡的。

最近看了不少花鸟画,构图大多是花与鸟。古代画家的传世之作,花鸟出现在画中,还是占大部分的,这也印证了我的感觉。

近看吕纪的《杏花孔雀图》,图中的杏花开得缤纷,很引人注目。而最令人注目的是孔雀,孔雀的美,是独特的,美不胜收。在鸟类中,最美的应该是凤凰,但凤凰是传说中的鸟,是虚拟的。而孔雀的美,是真实存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美丽的孔雀,是吉祥、善良、绚烂、华贵的象征。

在自然界里,美与丑是共生共融的,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动物有美丑之分,人类作为高级动物,无疑是最美丽的。人类的美,不仅有着高智商的大脑,直立行走和灵巧的语言。而且他们能够发现美、欣赏美、创造美。人类美不美,不是其他动物赋予的,是人类自己。人类之所以認为自己美,是因为人类主宰和统领着这个世界。

人类把自己称作高级动物,是与动物划分出了界限。在人的眼里,人就是人,是与动物有区别的。自然界里,除了人的美之外,动物也是美的。动物的美,指的是具有美的形态,给人以审美情趣的各种动物的审美属性。它们的美,是各种各样的,随处可见。如天上的飞鸟,给人一种凌空冲云之美;水中的游鱼,给人是动态与静态结合的美;草原上的奔马,让人们看到的是狂放之美;山坡上的牛羊,带给我们的是悠闲之美。大自然里,形形色色的动物,表现出千姿百态的美。

动物的美,有生理结构、形体姿态都符合对称、比例、均衡等条件的形象美;有色彩鲜艳、纯正的色彩美。如金色的猴子、雪白的天鹅是纯正色彩。五彩的孔雀、斑斓的猛虎等是鲜艳的色彩;有多种多样的鸣声美,它们的叫声,有的清丽婉转,悦耳动听;有灵巧、轻捷、雄健、怪异等神采各异的动作、姿态的动态美;如昆虫“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晴蜒款款飞”;有能离开水在滩涂上爬行、跳跃的弹涂鱼,用眼睛喷血抵御敌人的角蟾等等,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奇异美。动物美与山水、植物等自然景观交相辉映,创作出别具一格的美丽画卷。

对于美,没有人会拒绝,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没有人愿意欣赏丑陋的事物。当然,没有丑,就显不出美。花有美丑,鸟也有美丑。我认为最丑的花,当属巨花马兜铃的花朵,它的花只有一片,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巨大的、带有纹理的兜状物,没有对称的花瓣。它的花朵,还会散发出死老鼠一般的味道,靠近它的人,身上的臭味,数小时不散。而最丑的鸟,莫过于鲸头鹳,身材高大笨拙,像个大鼻子恐龙,绰号叫“鞋之父”,它的喙不仅尖锐异常,而且像快刀般的锋利,能够穿透鳄鱼厚厚的皮肤,令人瞠目。

杏花是美的。杏花的花形与桃花和梅花相仿,但有变色的特点。含苞时纯红色,开花后颜色逐渐变淡,花落时变成纯白色。“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咏杏五绝》,他对杏花的观察细致入微。

盛开时的杏花,五彩缤纷,姿态娇艳,胭脂点点,非常动人。最独特的是老杏树,老干垂枝,千姿万状,韵味无穷。此時,站在杏林中赏赏花,听听鸟鸣,闻闻花香,倒也有种“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的感觉。穿梭在杏花的海洋中,你会被花香感染,仿佛置身于仙境,人都变得轻飘飘的。

孔雀是美的。在鸟类中,孔雀的美,是大家公认的,在鸟的大家族里,它们有着无上的骄傲!被视为“百鸟之王”。

孔雀,头顶翠绿,羽冠蓝绿而呈尖形;尾上覆羽特别长,形成尾屏,鲜艳美丽。在中国,孔雀的分布范围主要在云南西部和南部,城市的动物园内也有少量圈养,野生数量稀少,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孔雀栖息于热带、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和混交林,靠近河流和小溪的草地、丛林,竹林等地,它们喜欢组成小群活动,少则三五只,多着十数只,在山林和草地觅食。由于体型较大,看起来有点笨拙,但很敏捷。它们善走不善飞,行走时步履轻盈矫健,如奔跑一般。

说罢杏花说罢鸟,再说吕纪的《杏花孔雀图》。吕纪的《杏花孔雀图》,此画属于吕纪工笔花鸟画的代表作品,画中描绘一对孔雀在杏花树下栖息的景况。画面中,是一棵古老的杏树,枝干悬空,姿态奇特,繁花绕树,还真有点“疏枝伟岸立斜阳,阅尽沧桑看大荒。绿逊杪头存傲骨,花繁天外自红装”的味道。树下是两只孔雀。一只单脚伫立于岩石上,回首注视绽放的红色牡丹,另一只孔雀则蜷伏石上,观察地面景况。画中的孔雀、杏花、牡丹等象征着吉祥意味。

但画中的孔雀,却深深地吸引着我。美丽的孔雀,已频临灭绝。就是古老的杏树,已不多见。何时再能重现这样的画面,只能是一种奢望。

我的家乡,是没有孔雀的,在我未离开家乡之前,我没见过孔雀。但我是幸运的,我最先见到的孔雀,居然是在云南的大山里。那时,我在云南当兵,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来到了“孔雀之乡”瑞丽县。那是春天我去瑞丽看望战友,战友相见,格外亲热,带我到大山里游玩。中午回去时,在一片森林的小溪对岸,意外发现几只孔雀,五六只吧。其中有两只艳丽的孔雀,不时展开它那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而且还做出各种各样优美的舞蹈动作,姿态雍容优雅,风采迷人。

那扇面型的长尾巴,让你无法想象出用何种语言来形容它们的美。那天,阳光似乎格外的明媚,美丽的孔雀,金黄和翠绿的颜色相互交错,在阳光下闪烁着艳丽的光泽,它让你不能不惊叹大自然的神奇造化,竟有如此美妙的杰作。这样的画面,这些动静结合的美态,绝不是画家用彩笔所能描绘得出来的。有些美,是神奇的,不是写出来的,也不是画出来的。它瞬间发生,瞬间消失,无法复制。

战友告诉我,能看到孔雀开屏,很不容易。他在瑞丽当兵三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孔雀开屏。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照相机还很少,更没有录像机,那美丽的场景,瞬间而逝,没能留下精彩的画面。

离开云南后,很少看到孔雀了。再看到是在动物园里。动物园里的孔雀,膘肥体壮,但很少看到它们开屏。每次隔着拦网,眼巴巴地观望,在期盼中,又一次次失望。那瞬间的美丽,总是姗姗来迟。甚止扫兴而归。

美的东西,本就不容易看到。孔雀开屏,是因为雄孔雀身体内的生殖腺分泌性激素,刺激大脑,展开尾屏。春天,是孔雀产卵繁殖后代的季节。于是,雄孔雀为了吸引雌孔雀的注意,就展开五彩缤纷、色泽艳丽的尾屏,以此得到雌孔雀的欢心,达到敷衍后代的目的。

其实,在交配季节以外,孔雀开屏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细心观察,可以看到在孔雀的大尾屏上,有五色金翠线纹,散布着许多近似圆形的“眼状斑”,这种斑纹从内至外是由紫、蓝、褐、黄、红等颜色组成的。遇到危险时,如果来不及逃脱,孔雀就会突然开屏,然后抖动着它长长的尾羽,发出“沙沙”的响声,那些“眼状斑”便随着身体的摆动,貌似“多眼怪兽”,吓得敌人不敢贸然进攻,从而获得逃脱的机会。

孔雀开屏是美的,孔雀舞蹈是美的。对美好事物的崇拜,是激发人们创造力的源泉。于是,人们根据孔雀的美,创造了孔雀舞。大红大紫的杨丽萍,就是以孔雀舞一举成名。因为孔雀,杨丽萍成了万众瞩目的舞蹈家。因为杨丽萍,孔雀优美的舞蹈,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看杨丽萍的舞蹈,我们看到的不是杨丽萍,而是一只孔雀。那只孔雀,时而侧身微颤,时而急速旋转,时而慢移轻挪,时而跳跃飞奔。她那优美的身姿,波动在柔美的动作中。细碎的舞步,一如行云流水;纤细的手指,构造出美的造型;柔嫩的腰肢,在旋转中阿娜着,舞出神秘的境界。孔雀的美,被展露无余。

当我们如痴如醉地欣赏杨丽萍的《孔雀舞》时,沉浸在孔雀优美舞姿中的人们,有谁会想到,这些美的生灵,在渐渐地远离着我们。又有谁会知道,在“孔雀之乡”的云南,由于其赖以生存的次生落叶季雨林和常绿季雨林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绿孔雀的分布区正在逐步减少和退缩,云南的分布区已缩小到只有30多个县,种群数量只有1000多只。而在西藏东南部的数量尚不足100只。

也许,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能看到孔雀的舞蹈,也只能是杨丽萍的《孔雀舞》了。而孔雀美丽的身影,也将定格在一个个标本上,我希望这只是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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