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分子》中的教师形象解析

2019-03-15 18:20周善春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拉希德阿訇利维

周善春

(信阳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信阳464000)

美国作家约翰·厄普代克在“9·11”恐怖袭击事件后出版的《恐怖分子》一发行,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读者醉心于关注一个普通的美国男孩如何一步步坠入深渊,成为恐怖分子的心路历程,评论者也对小说内容进行了深入的挖掘和探讨,并发表了一系列学术论文。这些研究成果分别研究了作品中的文化关注和他者书写、替罪羊研究、魔鬼意象解读、伦理选择、宗教冲突、创伤书写等[1-4]。但是很少有研究者分析小说中教师角色对主人公逐渐堕落、成为恐怖分子忠实信徒和人肉炸弹的影响。本分拟分析艾哈迈德的宗教导师谢赫拉希德和学校辅导员杰克·利维,以及他们在艾哈迈德成为恐怖分子帮凶及中止恐怖行动的过程中产生复杂而又矛盾的影响。

一、灵魂导师、恐怖分子的缔造者——谢赫拉希德

(一)需要精神导师的现实条件

艾哈迈德特殊的生存环境造就他内心深处难以名状的孤独,所以他需要精神的慰藉和灵魂的引路人。艾哈迈德的父亲是个埃及裔的交换生,为了得到美国绿卡和享受人间天堂的机会,他娶了主人公水性杨花、搔首弄姿的爱尔兰裔母亲特蕾莎。这个基于利益而不是爱情的权益婚姻,是经历不起风雨变故和时间考验的。当在生活中四处碰壁、灰心丧气的时候,父亲没有选择挺直腰杆,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是抛弃家庭、家人,溜之大吉,任凭可怜的妻儿去感受世间的无助、冷漠和凄苦。生活的千钧重担压得弱不禁风的母亲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只有在把玩艺术和爱情中才能释放自我、找回属于自己的灵魂寓所和存在价值。

现实生活的世态炎凉、冷酷无情,让艾哈迈德内心深处对精神的寄托更是翘首企足。当他走进真主安拉的世界时,他内心的阴霾立即被驱散,他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找到了抚慰创伤、放飞心灵、重铸希望的方式。听完阿訇的“毁灭坑”后,艾哈迈德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内心也悄悄地发生变化。在躁动的魔鬼轻声玷污了阿訇的话之后,艾哈迈德感觉心里有一种将他碾碎的强烈渴望。阿訇的言论如“安拉是最特殊的。他是唯一的神,他是自我存在的;与他的光芒相比,太阳黯淡无光”[5]5,在主人公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在现实生活中没有父亲的陪伴,只有一位快乐但缺乏信仰的母亲,所以在孤独的时光里,真主就是他的幸福,是他看不见但却感同身受的灵魂守护者。

(二)恐怖分子的蛊惑者和缔造者

随着反复诵读《古兰经》经文和祷告的一次次增加,艾哈迈德对真主的信仰也在与日俱增。他从未因为目睹城市里的贫穷和痛苦而质疑真主的慈悲,没有因为目睹财富和权力的不公而质疑主的正义,也没有因为美国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贪婪、纵欲、无聊、绝望和懒散而怀疑先知受到主智慧的启发。当真主降大任于艾哈迈德的身上时,他会毫不犹豫地为圣战献身,去守护天堂里的那份荣光。在谢赫拉希德的暗示和引诱下,艾哈迈德意识到自己拥有比敌人更强大的意志和精神,可以去勇敢地战斗,完成一个庄严而又神圣的使命。最终听从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真主召唤,希望找到与他同在的机会。

在阿訇的试探和引导下,艾哈迈德慢慢走进了恐怖分子设置好的陷阱和圈套,成为他们恐怖袭击的工具。阿訇热情洋溢、煽风点火的话语更是让艾哈迈德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自由是什么?只要处于身体之中,我们就是自己身体及其需求的奴隶。我真羡慕你,小伙子。在你的生命变得破败而枯竭前去牺牲它吧!”[5]249圣战的荣耀让艾哈迈德欣喜若狂,他的心底也在悄然发生变化。他认为他的自我牺牲,正在成为他的一部分,一个活着的、无法控制的部分,如同他的心脏,他的胃,他的胰腺,用体内化学物质和酶折磨着他的胰腺。此刻,艾哈迈德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已经成为至慈的、尽善尽美的工具,他应该像工具一样沉着冷静、坚定不移、思路清晰、心无杂念。因此他驾驶着一辆载有一百六十公斤爆炸物的卡车,坚定不移地开上了80号公路,绕到了485号公路,然后向他的最终目标林肯隧道进发,去完成人生的壮举,他一心想要完成的任务——自杀性恐怖袭击。

谢赫拉希德用宗教来麻痹和毒害艾哈迈德的思想,使后者心甘情愿地成为恐怖分子的走狗和帮凶,去执行完成所谓具有无上光荣的“圣战”。最终,对艾哈迈德来说,差点是害人害己。揭开阿訇为人师表、拯救灵魂的外衣后,人们发现谢赫拉希德只不过打着真主安拉的幌子去欺骗有为青年,慢慢地把他们培养成死心塌地、一意孤行的恐怖分子。

二、不受尊重的辅导员、恐怖袭击的阻止者——杰克·利维

在艾哈迈德和同学们的眼里,老师不再是传道、授业、解惑和循循善诱的引导者,他们也不再润物细无声,对学生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相反,他们“要么是信仰淡漠的基督徒,要么是不守教规的犹太人。他们作秀般地将思想品德与正确的自律精神教授给学生,但是闪烁的目光与空洞的话语暴露了他们缺乏信仰的本质。”他们从事教育不是因为热爱自己的事业,要兢兢业业,诲人不倦,而是为了得到政府付给他们的工资,去满足自己奢靡的私生活。一旦离开学校,他们就去享受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生活,所以他们的生活是混乱的、放纵的和淫荡的。而杰克·利维就是这些教师的典型代表。

(一)生活中的失意者

杰克·利维是犹太教的信徒,但他却迷失在空虚无聊的生活和宗教信仰危机当中。他经常在噩梦中惊醒,而其中浸染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和诸多不幸,所以凌晨三、四点醒来是杰克的家常便饭。虽然他恋过爱,结过婚,养育过一个孩子马克,但是他的辛勤工作只为儿子换来了现代文明要求其必须拥有的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和混入同类的机会。闲居无聊时,杰克常常悲观地认为自己剩下的任务就是去死,为人满为患的地球贡献一方净土,一小块呼吸的场所。他的妻子贝丝曾经妩媚动人,拥有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她笑声爽朗,思维敏捷,讲话幽默风趣,具有狡黠而灵敏的反应能力。如今她体态丰腴、大腹便便,做家务也会步履蹒跚,而且迷恋上了空虚无聊、极度煽情的电视节目。两个人刚刚结婚时会一起逛商场,一起享受浪漫的烛光晚餐、一起观看精妙绝伦引人入胜的影片。可如今生活平淡得像白开水,无论怎样调剂也很难再起涟漪,让它多姿多彩。所以,杰克放弃了作为师长的自尊和父亲应该承担的责任,去婚外情中寻找精神刺激和不同的人生体验。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出轨的对象竟然是他的学生艾哈迈德的单亲母亲——天主教徒特雷莎·马洛伊。

(二)碌碌无为的中学辅导员

在拉特格斯大学读完硕士研究生后,杰克在中学教授了三十年历史和社会科学,后来才成为全职的辅导员。烦琐、毫无创新的工作让杰克感到生活的压抑和无趣,无论何时他也找不到“春分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喜悦和豁达。保守的思维、不愿尝试新科技(如电脑,办公软件)让杰克的工作效率打了折扣,同时也受到了学校其他辅导员的责难和鄙视。杰克的日常工作是会见那些家庭教育缺失、顽皮捣蛋的孩子,他们受到说唱音乐、暴力电子游戏的耳濡目染,个个野性十足,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有一次,杰克找艾哈迈德会谈,并且给出了金玉良言:“艾哈迈德,考虑到你的学分和‘学术水平评估考试’的成绩,还有你优于普通学生的表现和认真品质,我觉得你的阿訇在帮你浪费中学学业。我希望你能继续去大学深造。”[5]39但是这个男孩却在坚持他内心想要维护的东西,他认为大学之路会给他带来错误的影响——坏思想和坏知识,而且在没有真主安拉的世界里,西方文化痴迷于性爱和奢侈品。他认为杰克这个邋遢、没有信仰的老犹太人在用他狡猾、世故、父亲般的方式来掩藏自己,想要破坏艾哈迈德和主的亲密联系,将至慈的、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主从他身边夺走。虽然杰克想要挽救一个即将陷入社会泥沼的贫苦、傲慢、误入歧途的少年,让他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最终能够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但是他选择听从阿訇的建议,追求经济独立的生活,选择成为一名卡车司机(枯燥而又难熬的工作),直到最后误入歧途,和恐怖分子同流合污,成为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和恐怖袭击的工具。

(三)恐怖袭击的阻止者

当杰克的大姨子赫米奥娜(在美国国土安全部工作)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试着联系一下似乎从人间蒸发的艾哈迈德时,杰克欣然接受了这个危机四伏、凶险异常的任务。他来到了艾哈迈德的卡车必经之地耐心地等待,当卡车驶来时,他伸出手,威严地敲击副驾驶室的窗户。卡车停下来时,猛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努力完成一件充满危险、虎口拔牙的工作——说服恐怖分子放弃恐怖袭击行动。杰克先揭示查理是中情局的卧底被砍头的真相,然后说出了谢哈卜家族和谢赫拉希德等恐怖分子的阻止者和帮凶都已经四散而逃了。杰克接着设身处地为艾哈迈德着想,让他想想孤苦伶仃的母亲,她不仅要承受丧子之痛,而且要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一个怪物的母亲,狂人的母亲。在杰克的谆谆告诫下,艾哈迈德意识到了慷慨仁慈、尽善尽美、光明正大的主不希望人们通过自愿死亡去亵渎他的创造。再加上前面汽车里的黑人小孩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的表情以及逗笑的举止,使他暂时忘记了恐怖袭击的任务。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善良的本性被唤醒.艾哈迈德深刻地理解了周围的人们在“追寻他们多活一天的理由,每个活着的人都满怀主动的意识,执着于自我进步与自我保护”,[4]329最终他听从了杰克的劝告,放弃了恐怖袭击的行动。

三、结语

厄普代克的《恐怖分子》给我们塑造两个师者形象——谢赫拉希德和杰克·利维,他们各自的缺陷和不完美的人格让他们不可能对学生总是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也不可能成为学生真正的良师益友。谢赫拉希德虽然能够深入学生的内心深处和灵魂,但是在他外表高尚和信仰虔诚的伪装下,却以笃信安拉和渴望天堂的荣光为幌子,让艾哈迈德一步一步走进恐怖分子设计好的陷阱和圈套。最后艾哈迈德心甘情愿成为圣战的工具,从而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杰克·利维生活在一个没有信仰的世界里,周围教师追逐名利,缺乏奉献精神,有的甚至是衣冠禽兽。在这样环境的影响下,杰克也沾染了一些恶习。他的日常工作单调乏味,他的工作方式从不推陈出新,他的个人生活也是放荡不羁。在学生的心目中,他永远不可能是春风化雨、诲人不倦的红烛,也没法走进学生的内心世界,和他们促膝而谈。但是在制止艾哈迈德恐怖袭击的过程中,他却身先士卒,不顾生命危险,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的学生放弃恐怖袭击,避免了一场路毁人亡的灾难。

小说最后有惊无险的结局告诉我们,教师的心理健康和职业素养对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产生不可磨灭的影响[6]。所以,教师要像《放牛班的春天》里的马修老师那样,“在与学生交往的过程中不断地反思自己的教学行为,能够循循善诱,耐心地引导孩子们找到一条适合自己并能通向罗马的康庄大道”[7]。更重要的是,追求上进的师者要向先进楷模如海伦·凯勒的老师安妮·莎莉文,《死亡诗社》中的基丁老师等学习,既要走进学生的内心世界,做他们灵魂的导师,又要给他们指引一条光明的人生道路,让他们去追求卓越、成就人生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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