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蛰伏与蜕变

2019-03-15 06:30专朝
北方文学 2019年5期

专朝

摘要:加拿大作家爱丽丝·门罗以短篇小说写作闻名于世,《一点儿疗伤药》收录于其首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中。该篇小说以平静而又略带诙谐的笔调,回顾了主人公“我”由于青春期的初次恋爱经历而引发的“灾难性事件”及其后果。本文以分析《一点儿疗傷药》的成长主题为线索,力图揭示门罗在女性书写中所体现的精湛叙事技巧,不仅为其读者带来了个人情感宣泄渠道,还予以了现实生活中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一点儿疗伤药》;叙事技巧;成长主题

爱丽丝·门罗因其在2013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而备受关注,名声大噪。其首部短篇小说集《快乐影子之舞》(Dance of the Happy Shades)出版于1968年,《一点儿疗伤药》(An Ounce of Cure)收录于其中。同年,该小说便获得了“加拿大的最高文学奖项——加拿大总督奖”(丁冬 165)。《一点儿疗伤药》主要围绕来自普通小镇的一名普通女性,讲述了自己在青少年时期的一段痛苦回忆:处于青春期的主人公“我”稀里糊涂地与一个名叫马丁·柯林伍德的男孩短暂相恋后被抛弃,而后经历了让自己在整个小镇和全校声名狼藉的“灾难性事件”——在完成看护工作期间醉酒。

《一点儿疗伤药》的人物关系与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曲折,主人公以温和而又紧扣人心的语调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门罗借一个普通的成年女性之口,道出了一类普通女性在青春期所遭遇的成长之痛。鉴于此,本文尝试以“成长小说”的角度入手,围绕《一点儿疗伤药》中所凸显的成长主题,管窥门罗在女性书写中所呈现的独到之处及其赋予现实生活的启示意义。

一、叙述视角与交谈式语言

《一点儿疗伤药》通篇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方式,而第一人称叙事明显的弊病在于叙事者有限且主观的视角所带来的不真实性,因此第一人称叙事的主人公一般都会被认作是“不可靠的叙事者”(布斯 167)。但在《一点儿疗伤药》中,第一人称叙事视角并未带来败笔,反而增色不少。作为叙事者的“我”将自己形容为具有“狭隘天性”(门罗 99),“我不知道什么让他那么惊喜。我看起来和平时一样,穿了一件旧的宽松衫,自己在家卷的头发已经变形了”(门罗 100)。这些关于青少年时期“我”的自我评价,体现出“我”的自卑感。而正是这种不完美的“我”才显得更加真实,也会引起广大读者的同情与代入感。除此之外,在描绘“我”与马丁的恋爱细节,初次见到情敌玛丽·毕晓普,以及那些“愚笨的,伤心的,丢人的事,恋爱的人通常都会做的事”时(门罗,101),“我”不吝唇舌地将这些回忆吐露,更是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在这些细节背后读者探查出的是“叙述者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种种局限”,继而会对叙述者的“真情袒露产生同情和理解”(芮渝萍 174)。

在故事的讲述过程中,《一点儿疗伤药》大体以线性的叙事顺序回忆了“我”的这段往事。然而在有些时候,作为叙事者的“我”和故事里的“我”之间的身份随意转换,即作为故事讲述者的“我”偶尔会从故事情节中跳出来进行评论或反思。如,“你看,我向你们展示了这场艳史最痛苦的琐碎片断”(门罗 100),“你想想,无所事事的那些无聊午后,我们挑几段痛苦的回忆作为消遣”(门罗 101)。这些跳脱故事主线的交谈式语言,营造出故事叙述者与读者处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的错觉,赋予故事本身更好的贴近感和融入感。

二、成长三部曲——“迷失”、“找寻”、“定位”

除了主人公及其个人成长经历外,“成长的引路人”也是成长小说叙事结构中的一个重要建构要素(芮渝萍 124)。在青少年成长的道路上,“成长的引路人”这一角色则主要对映在父母身上。为人父母,应承担教育和引导自己子女的责任。而在《一点儿疗伤药》中,作为与故事题名“疗伤药”相对应的物品——酒,主人公“我”从小就没有受到适当的教育。七年级时签的禁酒宣誓词被母亲嗤之以鼻,而“我”的父亲像大部分人一样,总是在屋外饮酒。所以,“我”从未被告诫因醉酒而可能产生的危害。天真的“我”还指望以酒疗伤,“发生一些不管这种那种,总之是放纵的后果”(门罗 104)。因为缺乏关于酒的引导性教育,作为导火索的醉酒事件给我带来的并不是放纵的快感,却使“我”被贴上了“不负责任”、“声名狼藉”的标签。而另一方面,在“我”初次体验个人情感的道路上,遭遇情感挫折的“我”本想得到母亲的安慰和疏导,却发现母亲并不怎么在意“我”的情绪,反而对马丁·柯特伍德评头论足。后来在向“我”的雇主贝里曼一家解释“我”因何在照顾孩子期间喝醉酒时,母亲毫不避讳地向外人讲述自己的女儿如何在这段时间表现失常,包括与马丁的情感纠葛。作为母亲所应承担的教育责任,却被母亲以“我”遭遇私人情感困境为由所掩盖。

成长小说大体上的叙事结构为“天真→受挫→迷惘→顿悟→长大成人”(张国龙 5)。在《一点疗伤药》中,与马丁·科林伍德的恋爱经历让主人公迷失了自我,使原本天真无知的“我”开始沉浸在情感世界的无边幻想中无法自拔。在这段自我迷失的蛰伏过程中,引路人的缺失则让“我”陷入了更严重的灾难性事件中。而正是因为此次事件,作为一个具有自省意识的主人公,“我”又被迫将自己拖回到现实生活之中,使“我”得以“匆匆的一瞥,看见了无耻的,不可思议的,一片片剥落的荒谬”(门罗 112)。由现在的“我”所展现的形象来看,尽管“我”遭受了青少年时期的情感创伤,但“我”最终没有像那个取代“我”成为全镇笑柄的金发姑娘一样,从此一蹶不振,过着越发堕落的生活。主人公已经从一个天真无知、有些许自卑的少女蜕变成为一位成熟、自信的女性。

三、成长仪式背后的自我重塑与启示

青少年期间所遭遇的情感迷失之所以在心头难以磨灭,就在于它带来的是一次全新的个人体验。在无任何外界因素参杂下,显现出的是我们孩提般的笨拙天真与未经世事。在经历了各类成长仪式之后的我们终归会踏入同一条道路,那就是如何对自我进行认知和重塑。门罗笔下的女主人公在经历了自己的成长仪式后,面临着如何选择自我的问题。诚然,那件灾难性事件给主人公带来了永久性的创伤,但经历成长之痛之后该如何选择自己的生活则是完全由个人所决定的。借这一个女主人公之口,门罗用朋友般倾诉的口吻,向我们展示了一类普通女性在青春期的蛰伏与蜕变过程。笔下的女主人公在伤痛中获得了生活的智慧而蜕变成长,也给予了读者在挫折中重生的力量:过去的经历于个人来说是一道不深也不浅的伤口,伤口终有一天会愈合,但伤疤的大小却取决于我们受伤之后的抉择。

四、结语

通过解析门罗短篇小说《一点儿疗伤药》中的成长主题,我们可以深刻体会到青少年在遭遇成长之痛时的挫败与彷徨,也意识到在其成长过程中“引路人”所能起到的关键性作用,以及在经历成长蛰伏期过程中该选择如何对自我进行定位以完成蜕变。因此,《一点儿疗伤药》不仅仅是“无所事事的那些无聊午后”作为消遣的回忆(门罗 101),能让成年读者在故事中深有同感并获得个人情感上的宣泄;更重要的是,它能给一类普通青少年的经历提供精神上的引领,告知他们在成长蛰伏期即便是痛苦与迷茫,自己的个人选择和担负起选择后的责任才是处在首要地位的,因为它才是决定你今后是谁、成为怎样的人的关键所在。

参考文献:

[1]丁冬.意料之外的实至名归——记门罗荣获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J].当代外国文学,2013,34 (4):165-167.

[2]韦恩·布斯.小说修辞学[M].付礼军译.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7.

[3]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4]艾丽丝·门罗.快乐影子之舞[M].张小意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

[5]张国龙.论成长小说的类型[J].济宁学院学报,2013,34 (2):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