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不再沉默

[尽管在海外市场遭遇一些问题，但任正非对华为的发展还是充满信心。]

1月17日，深圳，华为总部坂田基地的大堂沙龙区里，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媒体。时隔六年，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再次接受国内媒体专访，此前15日，他还接受了几家外媒的联合采访。这种采访密度和频率在任正非身上是前所未有的。

2018年对华为来说是多事之秋。受到多国安全审查，5G的全球业务拓展受到阻挠；任正非之女、华为首席财务官孟晚舟因为被美国指控其违反伊朗制裁禁令，要求引渡，孟晚舟在加拿大被捕，目前她已经获得保释，但必须留在加拿大。

在一个半小时的访谈中，针对以上问题，任正非一一回应，并在自主创新、知识产权、基础研究和教育方面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表示对华为的发展还是充满信心。

华为在慢慢揭开神秘的面纱，任正非也不再沉默。

不支持“自主创新”这个词

“我从来不支持‘自主创新这个词，”任正非认为，科学技术是人类共同财富，我们一定要踏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进，这样才能缩短我们进入世界领先的进程。“自主创新若是精神层面我是支持的。也就是说，别人已经创新，我们要尊重别人的知识产权，得到别人的许可，付钱就行。如果我们重做一遍，做完一遍，也要得到许可，还是要付钱，这是法律。当然科学家都是自主创新的，我指的是我们这种公司的工程创新。”

国家重心要发展基础教育

在任正非看来，这个时代对一个国家来说，重心是要发展教育，而且主要是基础教育，特别是农村的基础教育。没有良好的基礎教育，就难有有作为的基础研究。

“给农村教师多发一点钱，让优秀人才愿意去当教师，优秀的孩子愿意进入师范学校，我们就可以实现‘用最优秀的人培养更优秀的人。但现在不是这样，教师待遇低，孩子们看见知识多也挣不到多少钱，所以也不怎么想读书。这样就适应不了未来二、三十年以后的社会，社会就可能分化。”任正非表示，我们国家面临着这种分化，就应该要把基础教育提到国家的最高纲领，才能迎接未来的革命。“如果我们投资教育，二、三十年后这些穷孩子就是博士，开始冲锋，国家就会走向更加繁荣。”

任正非还提到，振兴教育不在房子，在于老师。“物质不是最主要的，人才是最主要的，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应该得到尊重，这个国家才有希望。”

5G被夸大了它的作用

说到5G技术的发展，任正非坦言，实际上现在人类社会对5G还没有这么迫切的需要。人们现在的需要就是宽带，而5G的主要内容不是宽带。5G有非常多的内涵，这些内涵的发生还需要更多需求的到来，还需要漫长的时期。

“5G的发展一定是缓慢的。网络结构性的问题没有解决，5G用上来和4G差不多。因此，不是5G的基站是万能的，大家别那么着急。5G接下来估计还要进入毫米波，毫米波就是只要你多加一倍的钱，带宽可以加一百倍，就是一秒钟你可以下载几十部高清视频，这个我们已经在实验室里面都能完全做出来。”

华为永远不会跨界

如今华为在多个领域已经成为了领导者，从芯片到服务器、云端，在全球也没有一家可以对标的企业，谈到企业边界的问题，任正非明确表示，“跨界这个问题，我们是永远都不会做的。”

有西方记者问任正非“你们会不会造汽车？”任正非表示，华为永远不会造汽车。“我们是做车联网的模块，汽车中的电子部分——边缘计算是我们做的，我们可能会是全世界做得最好的。但是它不是车，我们要和车配合起来，车用我们的模块进入自动驾驶。我们决不会造车的。因此，我们不会跨界，我们是有边界的，以电子流为中心的领域，非这个领域的都要砍掉。”

人工智能有可能是泡沫

谈到现在大热的人工智能，任正非表示，人工智能有可能是泡沫，但别害怕这个泡沫破灭。

“真正的机器人出来后，90%的机器人公司就困难了。因此，我很难解释人工智能是不是有泡沫。但如果我们不是采用人工智能的方法提升生产效率，我们公司就不可能实现低成本，不可能获得高利润，也不可能加大对未来的战略投入。”

做百年老店需要祛除惰怠

“做百年老店是非常困难的，最主要的是要祛除惰怠。”任正非提到，曾经有人说要总结一下华为公司的机制，“我说，华为前20年是积极进步的，这10年是退步的，为什么？就是人们有钱就开始惰怠了，派他去艰苦地方不愿意去，艰苦工作也不愿意干了。”

在任正非看来，如何能够祛除惰怠，对华为来说是挑战。“所以我们强调自我批判，就是通过自我批判来逐渐祛除自我惰怠，但我认为并不容易，革自己的命比革别人的命要难得多得多。”

真正无人区的探索就是降低时延

两年前，华为参加国家科技大会时，任正非曾说华为进入了无人区，对此，任正非表示，“我们在科学构建未来信息社会的结构过程中，还是不够的。我们对自己的基础研究评价还不够满意。”

任正非提到，现在真正无人区的探索就是降低时延，任何电路都一定有电容、电阻，一定会产生时延，人类社会要求无时延的时代是不存在的。“时代发展进入饱和曲线阶段，我们刚好在这个曲线的平顶上，新公司很容易追上我们。这就是我们认为未来的风险。现在做一个电子产品多简单，买几个芯片一搭就出来了。我们的优势慢慢也不再是优势，这个领域里，我们担忧也跑不动了。”

把知识产权当成物权

如今中国的知识产权体系也面临很多问题，该如何调整？任正非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如果我们把知识产权当成物权，可能国家的科技创新发展会更加好一点。知识产权法若是物权法的一部分，侵犯知识产权就是侵犯物权，这样的环境有利于原创发明。

“我们应该认识到，知识产权保护是有利于国家长远发展的，而不是西方拿来卡我们的借口。因此，我们国家首先要不支持假货、不支持山寨，而是要支持原创、保护原创。有可能今天经济发展速度会慢一些，但质量就会更好一些，就会出现越来越有竞争力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