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随北向

2019-03-22 02:27衣昔
飞言情A 2019年1期
关键词:小护士

衣昔

路家二少纨绔不羁,人也阳光热情,顾云意情不自禁地动了心。当她终于知道了他选择她的缘由,还来不及伤心,便意外发现,路临北纯良的外表下,暗藏着可怕的心思与阴谋……

01

顾云意陪着路临北,一起送路夫人上车。

路临北亲自为路夫人拉开车门,还叮嘱司机慢慢开,他母亲受不得颠簸,哄得路夫人欣慰又感慨。顾云意偷偷地撇嘴,路临北总有本事讨得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的所有女性欢心。

路夫人摇下车窗,递给顾云意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亲切道:“云意拿着,不喜欢再跟阿姨说,阿姨下次带你去挑。”

顾云意迟疑地着盯着那散发着光芒的奢侈品牌标志,一旁路临北吹了声口哨,已经抢过来塞进她手里,又朝路夫人撒娇道:“妈你也太偏心了,都没给我带礼物!”

目送着路夫人的车驶出了大门,顾云意刚回身,路临北已经撕破礼盒,对着华美璀璨的耳钉评论道:“颜色不错,挺衬你。”

顾云意来不及阻止,一把抢过盒子,检查再三确认包装没法完好地装回去了,恼火地瞪了路临北一眼,说:“这样没法退了!”

路临北进了玄关,懒洋洋地踢掉鞋子,对她说:“给你就收着,给未来儿媳买东西,我妈高兴。”

顾云意追着他进了客厅,反驳道:“瞧你说的跟真的一样,我们会结婚?”

路临北停下动作,不痛不痒地回道: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行啊,你只要不后悔。”

路临北翻着白眼把沙发上的画笔和颜料扫落到地上,朝顾云意丢过去一个游戏手柄,颐指气使地要顾云意陪他打联机游戏。顾云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两三下收拾好满地狼藉,认命地坐在沙发上说:“行,你是老板,你最大。”

屏幕上的交战正激烈,路临北卻分神偷偷瞟向旁边。阳光斜斜地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顾云意的侧脸白得耀眼,修长的脖颈连同纤细的肩背勾勒出优美的轮廓。

路临北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又若无其事地问:“你刚刚说我们不会结婚……那要是我求婚,你敢不敢答应?”

“什么?”

“我说,云仔,你当我未婚妻吧。”

顾云意转过头,震惊地说:“你不想给薪水啦?!”

“不是钱的问题……”路临北对上顾云意谴责的目光,哽了一下,“好吧,那也是从雇佣制变成了股份制,多好。”

顾云意不为所动,冷酷道:“豪门阔少爷都是用这种甜言蜜语来糊弄人心的,我是不会上当的。”

02

顾云意穿着小礼服踩着小高跟,不知所措地站在宴会厅门口。满场的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她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临下班前,她收到路临北“江湖救急”的消息,后面还跟着三个鲜红夺目、催命一样的感叹号,顾云意只得仓促打扮一番赶来当路临北的女伴。

顾云意正在发呆,冷不防一只大手落在她赤裸白皙的肩膀上,刻意压低嗓音贴着她的耳朵,轻佻地问:“美女,一个人?”

由于声音太过熟悉,手掌太过温暖,吐息太过暧昧,顾云意情不自禁地红了脸,却敏捷地一把推开那人,嫌弃地说:“路临北,你又作什么妖?!”

路临北突然捧起她的小脸,在白嫩的耳垂上轻轻一拂,说:“不错,确实衬你。”

顾云意呆呆地站着,只觉得面皮烫得要自燃了。

路临北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笑嘻嘻地进了大厅。顾云意被他紧紧地牵住手,心里如小鹿乱撞。

路临北一进门就被一群莺莺燕燕缠上了,谁叫路二少有一副好皮相,饶是有些玩世不恭,也不妨碍豪门千金们围绕在他身边。

顾云意胸口有点儿酸,又强压下去,第一万零一次告诫自己:顾云意你专业一点儿,你跟路临北根本不是一路人,他是你的老板!

越陷越深太危险,顾云意强行转移注意力,观察着眼前各具风情的美女们,一个个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作为路临北对外宣称的女朋友,顾云意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路临北身旁,竟是被各位大小姐生生无视了。

这场景太过可怕,怪不得路临北招架不住,把她叫来当挡箭牌。哪怕已经陪着路临北见了快两年的世面,顾云意还是不免啧啧感叹。

路临北脸都笑僵了又不好开罪这些大小姐,还指望着顾云意帮他解围,可等了半天都不见她有动静,扭头一看,鼻子差点儿气歪——顾云意正眼冒金光,贪婪地锁定在何大小姐皓腕间的羊脂玉手镯上,只差上手摸摸了。

路临北暗暗拧了一把顾云意的手心,咬牙切齿地挤出个假笑,说:“哈哈,何汐你真会说笑,我是我们家不成器的浪子,还是我大哥比较有前途……”

顾云意终于回神,慌忙履行一个花瓶女友的职责,挽紧路临北的手臂,娇滴滴地道:“小北,人家想吃慕斯蛋糕。”

03

好不容易摆脱了红粉军团,路临北眼睛一瞪还没说话,顾云意已经羞惭地低下了头,忏悔道:“对不起,我错了。”

路临北冷漠地问:“错哪儿了?”

“我不该沉迷珠宝,陷路少爷于危难中。”

路临北冷哼一声,批判道:“肤浅!”

顾云意赶紧连连称是,路临北面色也由阴转晴。这时,迎面路景南走过来,叫住了他们。顾云意连忙问好,路临北也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大哥”。

路景南点点头,又担忧地看着路临北,说:“我听说画廊出了点儿问题,要不要我拨笔款,你先拿去周转一下,免得爸那边……”

路临北满不在乎地一笑,说:“大哥别听他们瞎说,没有的事儿,画廊好着呢!对了,我拍了几幅新画,你有空过来挑一张啊。”

路景南皱着眉还想说什么,都被路临北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路景南没办法,只得无奈地叮嘱了一句“别忘了下周带云意回家吃饭”,便离开了。

顾云意望着路景南的背影,戳了戳路临北,问:“你的画廊怎么了?”

路临北一脸无所谓地说:“亏了点儿小钱,没事。”标准的纨绔相。

顾云意叹了口气,说:“就说你不要整天打游戏,专心画画,用心打理画廊不好吗?也亏景南哥有心……”

路临北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云仔,你赶过来还没吃东西吧?这家的澳龙焗得不错,我给你挑一个。”

正巧,路临北的一个朋友来找,上来就勾肩搭背,很是亲密的样子。那朋友见了顾云意,夸张地一掌拍在路临北后背,大叫道:“二北,你哪儿找来这么个美人?弟妹,跟哥说说,你看上这小子哪儿了?”

一声“弟妹”让路临北龙心大悦,他介绍说:“这是我同学,施然。这是我女朋友,顾云意。”

能来这里参加宴会的,除了自己这种混吃混喝的,都非富即贵。顾云意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声“施先生好”,又笑着道:“小北挺好的,天真、可爱还单纯。”

施然听了,笑得几乎喘不上气,又一巴掌险些把路临北拍飞出去,笑道:“哈哈哈……天真?可爱?还单纯?我的天,这是在说二北吗?弟妹你这滤镜可够深的啊,哈哈哈……”

04

三人闲话几句,施然借故去门口接朋友,路临北把龙虾肉扣在碟子里,又叮嘱顾云意全部吃掉,才追上施然。

施然调侃他,说:“你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错把虎狼当绵羊,弟妹这眼神可真是不太好。”

路临北似笑非笑,没接腔,却突然问:“之前我哥那个珠宝公司的问题,怎么样?”

施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压低声音说:“你说的没错。确实,那批已经售罄的钻石项链的配饰,黄金成色都不足。其实只偏标准线下一点儿点儿,又是不起眼的小搭扣。凭路氏珠宝的财大气粗,断不至于吝啬这么点儿金子去砸招牌。这事儿往小了说就是品控没到位,往大了说就是百年老字号欺诈消费者,不只珠宝业,整个路氏的信誉都会全面下跌。嘿嘿,到时候咱们不但能捞上一笔,还能——”

“先緩一缓,暂时不要曝光路氏珠宝这个问题。”路临北打断他。

“嗯?”施然震惊地看着路临北,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你疯了?我们花了多少工夫,你说停就停了?”施然狐疑地打量着路临北,“你后悔了?又舍不得给你大哥挖坑了?被不懂事的小姑娘夸两句,你还真拿自己当白莲花啦?醒醒吧路临北!光是那些跟投的股东你就摆不平!”

路临北抿着唇,沉默半晌,才说:“没反悔,我有更好的安排。至于其他股东,下次的投资我来补偿他们。”

“说得轻巧,哪儿来那么多稳赚不赔的项目?”

路临北眼里流露出一点儿近乎柔和的笑意,说:“我有一个私人投资的游戏。”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再说,不是还有何氏吗?”

施然见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没办法地叹了口气,说:“成吧,谁让你是智囊。哎——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何家那小子吗?”

路临北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目光瞬间阴沉下来。顾云意正在角落埋头大嚼,肩膀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两下。顾云意翻了个白眼:“幼不幼稚啊,路……”看清来人后,顾云意尴尬地笑笑,“何少爷。”

何渡自然地在旁边坐下,调侃道:“看来我来的不合时宜。”

“没有,没有。”顾云意摆手假笑。

“是吗?”何渡微笑,“那现在也是一个适合请顾小姐跳一支舞的时机吗?”

顾云意扶额,忍不住直白道:“路临北和何汐小姐在一起的障碍并不是我,何少爷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何渡耸耸肩说:“顾小姐误会了,我很欣赏你。”

顾云意无语,起身要走。何渡也不拦她,只在背后慢悠悠道:“顾小姐真以为路临北是什么良善之辈?”

顾云意蓦地停下脚步,冷淡地问:“你什么意思?”

何渡笑笑,意有所指地说:“你会知道的。”

04

路临北整晚的脸色都不大好,顾云意知道他一贯喜怒无常,也不去招惹。直到上了车,路临北才终于忍不住冷冷地道:“跟何渡聊得有那么开心吗?”

顾云意摇摇头,说:“他这个人奇奇怪怪的,也没什么好聊的。不过公平地讲,他好像还挺能下苦工夫,听说也不摆少爷架子,跑到他家公司从中层开始做事。”

路临北冷哼一声,顾云意摸不清他的少爷脾气,踌躇片刻便转了话题,好心地关怀道:“话说你的画廊真不要景南哥帮你吗?你也是,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呢,你好久都没认真地画幅画了吧?”

路临北猛踩刹车,轮胎蹭出刺耳的声音,顾云意猝不及防地向前一扑,来不及抱怨就对上了路临北阴郁的脸,顾云意从未看见过那样可怖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

路临北盯着她,尖刻地冷笑道:“我大哥能撑起家业,何渡能下部门管理,就我是废物一个,对吧?”顾云意看着他冷漠讥诮的俊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本是好意,却没想到路临北反应如此激烈,一时间脸色也不太好。窗外光怪陆离的灯光在她的面庞上投下晦暗的阴影,路临北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想要道歉,顾云意冷淡地将视线移到车外,先一步开口,说:“是我多事儿了,我本就没资格干涉路少爷的生活。”

路临北急促地喘了两下,忽而笑着说:“谁说的?你最有资格了!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对方变脸如翻书,顾云意一时没跟上,半晌才僵硬地说:“是付费的女朋友。”

路临北吹了声口哨,又嬉皮笑脸道:“那你把我当免费的男朋友,行了吧?”

05

这天上午,顾云意工作时接到了何渡的电话,说中午请她吃饭。何渡的语气听起来相当严肃,顾云意无法拒绝。

进了包厢,顾云意直切正题,询问何渡的来意。何渡笑笑,打开笔记本电脑,指了指屏幕。

满屏跳动的红红绿绿,顾云意皱着眉辨认了片刻,惊诧地问:“何氏的股价跌了这么多?”

何渡不作声,又在新闻界面搜索了几个何氏旗下的公司,瞬间跳出了无数负面新闻。

顾云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仍不动声色,问:“商业上的事我不懂,何少爷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何渡苦笑一声,说:“自然是有关的,这些可都是路二少的手笔啊。”

顾云意失笑道:“我们小北就管着一家画廊,还亏得一塌糊涂,何少爷未免高看他了。话又说回来,说是他做的,你有证据吗?”

“切实的证据我的确没有,但是,这里……”

顾云意摆摆手,并不听解释,反而笑着说:“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真是,弱肉强食,不是商场的规则吗?”

何渡看着她,轻声说:“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顾云意回到公司时,路临北正在大堂等她。一见顾云意,路临北立刻委屈地瞪大眼睛,伤心地絮叨着自己好心来给她送烤鸭,她却自己跑出去了。

顾云意勉强挤出点儿笑意,说:“我刚刚遇见何渡了,他好像倒霉了。”她若无其事地随口八卦道,“他们家公司貌似出了问题,他整个人都不好啦,非说是你害的……我当然没信!你明明是个开画廊都要血亏的……”

“什么?!”路临北立刻跳了起来,没心没肺地哇哇大叫,说自己被冤枉啦,还说何渡这样向她友诋毁自己,要去暴揍何渡一顿,并且晚上要顾云意陪着他吃日料才能治好。

顾云意安抚了半天,又突兀地问:“小北,你就从来没有什么事骗过我吗?”

“当然没有!”路临北想都不想地回答道,瞥见顾云意的脸色,又立刻改口,“好吧,是有一件。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选你吗?其实是我和几个朋友无聊,蹲在路口,打赌谁能追上下一个整点路过的姑娘……”他觑了眼顾云意,又理直气壮地嚷嚷道,“没人说花钱雇来的不算数!我怎么能输呢,我不要面子的啊?”

顾云意默默地看着他孩子气的神色,艰难地扯起嘴角。

好不容易送走路临北,顾云意整个下午都无心工作,神经质般地在网页上一遍遍搜索着何氏的新闻。

半个小时后,何氏的负面消息开始陆续被删除,到了下班前,铺天盖地的新闻已经潮水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何氏的股价也开始轻微地回升。

顾云意长长地叹息一声,倒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路临北其人,撒谎功力了得,哪怕有确凿的证据,只要没有被抓个现行,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自若地说他是无辜的,都是误会。

06

隔了两天,何渡的车又停在了公司门口,顾云意不想在同事面前惹人注意,只好上车。

何渡订了包厢,又殷勤地为她拉开椅子,顾云意并不落座,只淡淡地问:“听闻何氏股价良好,何少爷又有何贵干?”

何渡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顾小姐可知道,为什么你会认识路临北?”

顾云意眼皮一跳,却故意笑笑,说:“何少爷是想告诉我,路临北因为打赌才追我的吗?可惜,我早就知道了。”

“是吗?”何渡笑意渐深,“为什么那么巧,路过的人刚好是顾小姐呢?”

顾云意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何渡优雅的嗓音像是裹满蜜糖的毒药:“天下女孩那么多,偏偏你美貌又清高,还急需一大笔钱……”

顾云意手指发抖地接过一份委托调查书,上面记录着两年前的自己:顾云意,女,21岁,目前在某公司实习,父有急病,急需用款……

“路家偏心老大,明面上路临北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可生意上的事从来只有路景南的份儿。路临北不想被路家忌惮,还有什么比娶一个长得好看又没背景的小姑娘更合适的呢?”

顾云意想叫何渡闭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路临北心机深沉,他记恨路家,抓了路氏珠宝一个几年前的小把柄,准备让路景南身败名裂。”

何渡又递过一份鉴定书复印件,顾云意全身发冷,近乎麻木地盯着申请人的名字。那人姓施,是路临北画廊的经理,隐约听说是施然的一个远亲。

07

周末,顾云意陪路临北回路家老宅吃饭。

席间,路临北撒娇耍宝,把原本想斥责他画廊亏损的路家夫妇哄得眉开眼笑,连一向稳重的路景南也忍俊不禁。

顾云意冷眼旁观,心卻沉了下去。眼前这个眼神明亮的大男生,真的心如明镜毫无阴霾吗?

桌上气氛轻松,忽然路景南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脸色就“唰”地变了,挂了电话,他勉强挤出个笑来,说公司有点儿急事,抓起外套,走了。

路家夫妇面面相觑,顾云意下意识地去看路临北的反应,却见他漫不经心地夹着沙拉,事不关己地评论着千岛汁调得不够地道。顾云意的指甲不自觉地嵌进了掌心。没多久,路先生也收到了手机邮件,沉着脸离席了,路夫人见状匆匆追上。

桌上只剩下两人,顾云意沉默地看着路临北连吃带喝,毫不受影响。终于,路临北心满意足地抹抹嘴,笑嘻嘻地去拉顾云意,嚷道:“走,云仔,我给你看我收藏的明信片!”

顾云意一把甩开他的手,路临北惊愕地看着她,顾云意勉强开口,说:“我不太舒服,想回去。”

路临北一反常态,乖巧地去取车。顾云意坐在副驾驶座上,注视着他的侧脸,心底酸涩,冷不防开口发问:“景南哥的珠宝公司,是你找人做的手脚吧?”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路临北吹了声口哨,轻佻地说:“说什么呢,宝贝儿?路家的生意我从来不插手的。”

“不是你安排人去检测黄金,然后推波助澜的吗?!”

路临北嗤笑一声,问:“你听哪个神经病说的?”

顾云意盯着挡风玻璃上无意义的一点,眼泪忽然落了下来,冷笑道:“路临北,你还在骗我。调查我的背景,然后顺势钓个傻丫头的,不是你吗?”

跑车急刹在路边。

路临北转过脸,神色可怖,语气却微微带笑,问:“云仔,谁跟你说的?”

顾云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强撑着将两年前的调查文件的甩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说:“本来我们就是假情侣,正好,结束吧。”

路临北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眼神狠厉:“我没说可以结束。”

顾云意闭上眼睛,说:“路临北,你好会演。你适合找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方便演戏。我已经不能胜任了。”

路临北一怔,像是怕惊扰了旷野的风,难以置信地轻声问道:“你喜欢我?”

顾云意看了他一眼,推开车门:“现在,不喜欢了。”

路家别墅在郊外,停车的公路上人迹罕至,没有公共交通工具,顾云意打定主意,情愿走回市区也不再理睬身后路临北的喊叫。然而仅仅是片刻后,她眼前一晃,就被按在了跑车上。

“你还是喜欢我的。云仔,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顾云意不断挣扎,但路临北无意识地攥紧她纤细的肩膀和手腕,力道大到她怀疑骨头都要碎的程度,压制得她动弹不得。顾云意正对着路临北热切到近乎疯狂的俊脸,恐惧得声音都变了,“放手!路临北!你是想掐死我吗?”

理智终于回笼,路临北像是才醒过神般松开手,顾云意揉着手腕立刻倒退几步。路临北讪讪地上前想要道歉,顾云意慌不择路,转身就逃。

然后她听到了货车刺耳的车鸣,身体腾空而起,闭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路临北惊慌失措的脸。

08

再次醒来时,入目尽是白色,空气中有很淡的消毒水味和花香,顾云意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她身上缠满绷带,手臂和腿上都打着石膏,一动就疼,幸运的是都还在。

顾云意艰难地侧过脸,才发现病床旁边竟还有人。

窝在椅子里打盹的路临北被惊醒,像是梦游一般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惊喜地过来叫她的名字。顾云意闭上眼睛,拒绝看他,路临北并不在意,顶着凌乱的头发和胡茬儿狂喜地大喊医生。

顾云意接受了最好的医疗,每天都有专业的医生和体贴的护士围在她身边,据说她已经昏睡了近半个月。

路临北每天都来看她,顾云意却从未开过口。起初,路临北还能作出从前那样毫无心机的模样每天给她讲笑话,后来,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从哀求认错到歇斯底里,顾云意始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云仔,”路临北趴在她枕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复杂的仪器线路,一遍一遍绝望地问,“你能不能原谅我?求你重新爱我,好不好?”

顾云意厌倦地闭目睡去。

自从入院,她一直晕晕沉沉,不分昼夜地昏睡。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她要尽快好起来,再也不见路临北。她渐渐康复起来,开始尝试着下地走动,每天路临北都推着她的轮椅,去安静得仿若与世隔绝的花园里散步。

有个小护士曾问她,路二少英俊多金,为什么她不理睬,立刻被旁边年长的护士打断了。小护士看见顾云意的脸色,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嘴。

顾云意从朦胧中醒来,她睡得很不踏实,似乎做了个可怕的梦。眼皮很沉,她缓缓吐气打算继续午睡,却隐约听到交谈声从外间护理室传来。

“……安神剂还加吗?”

静默半晌,又传来小护士的小声叹息,说:“顾小姐真可怜……”

一时间,冷汗布满了全身。顾云意心脏狂跳,脑中一片眩晕。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却一直昏睡,除了路临北没有一个亲友来探望她,整座花园华美空旷却寂静如坟墓,这里只有她一个病人。

小护士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往床头摆放药品和水果,顾云意缩在被子里装睡,手指却藏在枕头下紧握成拳。

09

黄昏时分,路临北又来了,他对着顾云意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顾云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路临北挫败地揪住头发,转头又看见床头没动过的药品,立刻沉下脸,说:“云仔,你又不乖。”

顾云意终于看向路临北,惊惧地盯着他体贴地倒出药丸,调好冲剂,声音温柔地诱哄着,说:“来,云仔,吃了药才能健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直到看着顾云意艰难地把药吃掉,路临北这才高兴起来,又深情款款地问:“云仔,你能不能爱我?”

顾云意怀疑,疯的人不是路临北,是自己。

路临北走后,顾云意立刻踉跄着冲到洗手间,抠着嗓子吐得一塌糊涂。一連几天,她都没有真正吃下过一粒药,也没有再日夜昏睡过。

路临北每天例行的问话让她惊慌厌恶,神经已经被拉紧到极限即将绷断。终于,在小护士又一次将药瓶摆在床头时,顾云意突然不再装睡,握住她的手腕,嘶声道:“放我走,拜托了。”

小护士受惊不浅,失手打碎了水杯,立刻跑了出去。顾云意忐忑不安,可意外的是,小护士并没有向路临北报告。顾云意知道小护士同情她,便加倍恳求。终于,在一天复健走动时,小护士悄悄说道:“路二少下周要去外地出差一周,到时候你走吧。”顾云意浑身一震。

终于,逃离的时刻到了,小护士悄悄地把几件便服、证件和银行卡一股脑儿地塞给她,说:“我买了一张到A市的机票,车也叫好了,你快走吧。”顾云意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云意顺着小路溜到花园一角。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最后一次回头望了望路临北曾推她走过的小路,恍如隔世。一旁望风的小护士反而替她着急,拼命地打手势,顾云意冲她笑笑,转身离开。

10

顾云意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已经三个月了,在机场她一个转念,临时改签了飞往B市的机票。

这天,她在街角意外遇见了一位故人——路景南。

路景南友好地笑笑,问:“聊聊?”

顾云意一贯敬重路景南,又见旁边确实没有路临北,便随他走进了咖啡店。

路景南握着咖啡杯,打量着她,感慨道:“你过得辛苦,小北也不太好。我从前只以为父母对小北太过溺爱,没想过小北的委屈。眼下家里终于松口,小北得以大展拳脚,可没有你,他过得很不好。”

顾云意皱起眉头,说:“大哥宽宏大量,连他要害你都肯原谅,我做不到。”

“你是说钻石项链的黄金风波吗?”路景南诧异地挑眉,“这小子,自己得了消息还不声张,早就在公司官网悄无声息地挂了个《致歉声明》,凡购买过此款的顾客可以凭项链来店里领取一个纯金吊坠,反而打得何家措手不及。”

“何家?!”顾云意一怔,又郁郁道,“可他居然监禁我!”

路景南大惊,连连追问,听到顾云意说路临北给她喝安神剂,立刻摇头,断然道:“不可能,小北绝不会做有害你身体的事!”

顾云意凄然一笑,说她听到了护士们的谈话,路景南疑惑地“嗯”了一声。又听到小护士助她逃脱的事,路景南倒吸了一口气,问:“她说‘路二少下周去外地?”

顾云意点头,路景南震惊地说:“外地一个和何氏合作的项目出了纰漏,是临时爆出来的,我和小北都是前一天得了消息,第二天立刻飞走的,一个小护士居然神通广大,提前一周就知道他要出差?”

路景南缓了缓,继续说:“怎么那么巧,安神剂失效,你‘刚好提前醒来,‘刚好听到护士们揭发小北的阴谋呢?”

顾云意大骇,双手颤抖,连咖啡泼到衬衫上也恍然不觉。

11

临近下班,提前完成工作的同事们纷纷开始摸鱼。有人招呼道:“顾美人,你来看看这款游戏啊!”顾云意笑笑,礼貌地拒绝,安静地坐在工位上发呆。

中午路景南的话让她心乱如麻。难道,真的不是路临北?一旁玩闹的同事却齐齐爆发出惊叹——

“好像!”

“真的太像了!”

“该不会是原型吧!”

说着,还集体回头不住地打量顾云意。

“怎么了?”顾云意被惊醒,有点儿诧异。

一个热情的小姑娘直接把顾云意拉过去,指着屏幕说:“你看,这款游戏的女主角和你好像!”顾云意定睛一看,果然,画面上的女主角雪肤花容、眉眼精致,和她一模一样。

身后的同事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这款新游戏挺热门的,一上线就吸引了大批玩家,我昨天才玩儿,就发现女主角和小顾长得超像,没骗你们吧!”

“剧情也很不错啊,呜呜,好感人!”

“男主角也很帅啊!”

“但是通关后好像还有一段隐藏剧情哦,可是密码是什么呀,根本没线索!”

顾云意突然意识到什么,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检查私人邮箱。她最近频频收到一条游戏的推送,她以为是广告,一直忽略。她疯了一样找到链接,下载游戏,开始运行起来。

游戏画面精美,酷似她的女主角衣袂翩翩,一个持剑的青衫男子走过来。镜头拉近,男主角缓缓转身,顾云意屏住呼吸,看见了路临北的脸。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退出游戏关掉电脑,手指却不听使唤,顾云意情不自禁地进入了剧情。这款游戏并不复杂,是讲浪子男主一直游戏人间,直到遇上正义又贴心的女侠,本来只想做個过客,没想到自己却沦陷了,从此洗心革面开始认真习武、除暴安良、经营商铺的故事。

下班时间到,同事们纷纷离开,只有顾云意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故事到了最后,女主角发现男主角一开始只是戏耍她,误会他不爱她,很伤心,便独自流浪天涯。男主角后悔不已,赶去追她,却被仇人一剑刺中心口。女主角得知后,回到他身边,却天人永隔……

不知不觉,顾云意的睫毛已经湿了,她掩饰般擦擦眼睛,想要看后面的剧情,却发现故事已经结束了。她不死心,到处戳戳点点,才发现一个小小的入口,想拿到救活男主角的灵丹妙药,需要输入密码。

顾云意手指颤抖,尝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剧情果然解锁了,女主角将手抚过男主角的脸,男主角心口的伤瞬间愈合,他说:“你的爱是我一生的解药。”

顾云意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猛地站起来,却愣住了。

空旷的办公室里,一个俊美憔悴的男子站在对面。借着头顶的灯光,他的眼里映出一点儿希望与惶恐。

他问:“云仔,你不要我了吗?”

顾云意紧紧握住桌沿,轻声说:“路临北,你瘦了。”路临北委屈地看着她,不说话。

顾云意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扑到他怀里,说:“你的解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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