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与回家

2019-03-23 06:00潘缨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9年12期
关键词:技法画家灵魂

潘缨,女,满族。1962年生于北京,1983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美术系中国画专业,2006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中国少数民族艺术专业获博士学位,1987年至2008年任教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现任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画院专职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硕士生导师,博士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民族美术艺委会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中国重彩画研究会常务理事,中国工笔画学会常务理事,中华女子书画会副主席,北京工笔重彩画会常务理事,北京女美术家联谊会会长。

1987年至2016年间举办个人画展14次, 曾入选第7届全国美展、第8届全国美展、第10届全国美展、第12届全国美展、第13届全国美展、百年中国画展、1992年现代没骨画展、世纪女性艺术大展、新中国油画回顾展、2005年时代与民族精神——李魁正研究生教学新思维与创作研究作品展、2015年时代风骨——香港集古斋现代没骨画邀请展、2017年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等重要画展并多次获奖。1988年获中国工笔画学会首届大展金叉奖。作品以中国少数民族题材为主题,绘画风格清新独特,自创一种独到的没骨画技法,同时在当代水墨领域也不断推出创新力作,近年来的重彩画作品也同样呈现出与众不同的鲜明个性,浓重的矿物颜料被运用出鲜活流畅的动感。

作品被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深圳美术馆、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国家画院、中国油画博物馆、珠海古元美术馆等机构收藏。

出版有《潘缨画集》《艺术之维——潘缨》《潘缨重彩画技法》《潘缨没骨画技法》《少数民族中国画名家系列——潘缨》《中国画名家画库人物卷——潘缨》《潘缨艺术创作状态》等。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也是我手拿画笔,面对一张白纸时最容易遇到的问题。

一个人最初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需要。世界很大,充满诱惑。比世界更大的是人的心灵,人心中充满模糊的愿望,随时可以化作无数想入非非的期盼。所以人更容易被自己所诱惑,并将自身的局限视为人生最大的羁绊,心灵既渴望挣脱身体去漂泊,又渴望有一个躯壳来表现。因而,人总是在寻找,其实是在寻找自己,却又常常被自己所欺骗,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同化于他人,或者正是为了区别于他人而偏离了自己。于是会有许多时候觉得理想破灭、激情淡去、思维停滞,不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对我来说,这时我常常需要我所喜爱的那些画留在我心中的那种感动令我重新拿起笔来,面对一张白纸去寻找自己漂泊的灵魂。

我喜欢的画总是在我看它第一眼时就打动了我。在一个展览上,它会从许多画中跳出来,一下子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当我看完所有的作品后,也还会不由自主地再看它一眼。通常,我也会仔细研究它的构图、色彩、形象、技法等等,以为很有收获。但最后却总是发现,最初那种难以名状的令人心动的感觉很快就会湮没这些收获,使我不久就会忘掉自己作为一个画家记忆中更专业的部分。当我在画自己的画时,也就无法去模仿,只是被驱使着在自己的心中也去寻找那种心动的感觉。这使我常常遗憾自己不像一个很专业的画家,同时又常常庆幸自己因而有了一份更好的享受,我因此重新回到一个普通人的审美困惑中,同时也回到一个普通人的创作快乐中。

我想我喜欢那种面对自己的困惑,面对自己如同面对一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唯一的办法是凭猜测去做各种尝试,以逐渐地否定掉她所不需要的东西来得知她所需要的东西,最终获得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感。画画也正是这样的过程,通过许多的失败去与自己的内心世界沟通,这种感觉胜过了一切快乐,如同发现和创造了一个新的自我,其实只是认同了自己,将漂泊的灵魂纳入了躯体,学会了真诚。

很久以来,我最喜欢的画家是高更。第一次看到他的《塔希提妇女》时,我还没有开始学画,所以对他的技巧全无印象,只记得那张糟糕的印刷品使我的心中一下充满了塔希提岛的阳光,一丝模糊的温暖一直伴随我去欣賞他的其他画作。直到许多年以后,在博物馆看到他的原作时,我才吃惊地发现,高更的色彩并不灿烂,甚至有点黯淡。但是,即使在他笨拙的素描里,也依然透露出那种温暖的感觉。我想,那是高更找到了心的家园的感觉。

在博物馆里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许多古典画家的技法都很相似,但有几位画家的画却显示出那么触目的与众不同,比如伦勃朗。我常常猜想,的确有一些东西比表面的技法和形式更重要,它赋予枯燥的技法和形式以生命,那是在每一个画家笔下都不同的东西,因而也是不可能再被重复的东西。一个灵魂被如实地表达时显得那么真诚,它似乎在说:每个人的笔只能诉说自己的故事。

也许真诚很难,因为在所有的画中,这样的画并不是很多。在我的许多尝试中,失败之后也仍然还是失败。真诚还非常非常脆弱,也许是人的心灵非常非常脆弱,因而真诚也很容易失去,而我正是那种容易为外界的一切和自己的心灵所诱惑的人。许多时候,就在我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之后,也还会为能得到什么所诱惑;面对自己真正渴望做的事,也可能选择会更容易做的事。于是不得不做许多不想做的事,走许多不该走的弯路。尽管有时意外的收获也使人惊喜,弯路上也有绮丽的风光,但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在漂泊,因为一路上总是伴随着一种焦虑,如同没弄懂婴儿需求之前的那种忙乱,我会怀念真诚给人的坦然。这时,真诚会成为一个更大的诱惑使我回到一张白纸面前,使我忘掉其他的一切,一心在这张白纸上为自己的心灵营造一个家园,营造那份属于自己的家才会有的自由的感觉。

常常有人问我:找到了自己的表现方式会不会坚持下去?我会说:谁知道呢。也许当我有了一个家园,才会更放心地让自己去漂泊;也许只有在漂泊的路上,才会把家幻想得格外理想。

记得有一次,在一个小城喧闹的电影院等待一场电影开演的时候,破旧的喇叭里响起了《田园交响曲》,它成为我一生中听过的最好的音乐,因为它压倒了一切骚乱,澄净了如麻的心境,使我一下从布满瓜子皮和痰迹的水泥地面升入了天国,和贝多芬的灵魂相遇。但是,这却让我的灵魂更加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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