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阴阳美学”思想的电影《影》色彩造型探究

2019-03-28 11:32杨焕丽
戏剧之家 2019年7期
关键词:阴阳隐喻美学

杨焕丽

【摘 要】色彩造型元素在电影艺术的创作过程中,不仅可以奠定影片基调,构成电影的视觉叙事语言形态,丰富影片的戏剧结构,而且对决定影片的风格类型和情感基调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本文从影片意象的色彩美学隐喻、叙事空间的色彩美学内涵、影片叙事的色彩美学思想等方面分析电影《影》色彩造型元素的阴阳美学文化内蕴。

【关键字】色彩造型;阴阳美学;色彩建构;色彩美学

中图分类号:J90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07-0112-02

电影《影》中水墨画色彩美学的视觉表意既有传统色彩的意象化隐喻,也有黑白色彩基调下色彩晕染的意境构建之美,二者在相互对立中融合贯通,相互转化,通过政治欲望的表象化处理、人物情感的抽象化表达,以色彩造型元素的意象化不断进阶表现出来,使影片中色彩美学的建构呈现出矛盾统一,冲突和谐的二元对立一体化表达将“阴阳美学”的对立和思想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影片意象的色彩美学隐喻

影片的色彩美学建构用两种单一色彩去处理不同表意,注重从电影的整体艺术审美效果上去把握色彩、追求色彩和谐统一的美感,强调色彩造型元素的多样化,用意象与意境烘托故事情节和人物性格,实现色彩主观性中所表达的象征性隐喻。影片中黑白对弈的围棋隐喻着阴阳相生相克的文化理念,以物的色彩呼应主题,体现中国文化的博弈观念;八卦图的阴阳与黑白,山水间的水墨渲染,中国传统书法的表意等元素创造了一种水墨画艺术、色彩造型元素、主题精神表达的三位一体融合交汇的美学风格。

黑白元素的色彩造型既是影片整个故事发展节奏的推动力,也是人物内心情感和心理转变的象征,色彩隐喻辅助影片所探讨的人性复杂主题,让观众通过隐喻叙事参与到影片的视觉表征中。小艾与境州之间朦胧隐晦的爱慕之情,导演借用一个信物香包克制而含蓄地表现出来。在影片开场境州见沛王,要求他与小艾当场献奏助兴,境州和小艾之间默契的配合与不动声色的斗智斗勇,一黑一白的对立隐喻着他们之间可望而不可及的情愫。在都督府的密室里小艾对境州细微地照顾,感情似有若无,忽远忽近,隐喻着最后两人的沦陷,反衬出都督人物身份的崩塌。都督在屏风后面窥视的两次镜头隐喻着人物身份和心理世界的转变,也暗示了人物命运的悲惨。在影片的最后境州将带有“血色”的香包给了小艾,不言而喻的情感宣泄在眼泪中喷涌而出。

二、敘事空间的色彩美学内蕴

“色彩造型作为电影艺术的一种不可或缺的表现方式,往往通过对人物场景空间的色彩布局和构成、视觉气氛的渲染、画面构图的经营与色彩运动的变化使观众感受某种超出故事情节之外的内容。”[1]影片重要的叙事空间通过环境空间的建构与色彩基调的辅助筑起思想的大厦,黑、白、灰三色象征的忧郁、凄凉、悲伤之感与影片的人物造型、感情基调、环境氛围相符合。影片中雨自始至终下个不停,在校场上境州与杨苍父子对打训练的场景中,雨一直下,远景处的山间雾气蒙蒙,白色的雾、黑色的铠甲、昏暗的环境,营造出一种凄凉的气氛,同时也为人物悲剧的命运埋下伏笔。

在影片高潮部分由两个叙事空间同时进行,“同时共进”让观众了解到剧情的发展态势,也渲染了一种紧张急切的氛围,而剧情的逆转在紧凑的叙事过程中体现出来,增强观众的心理期待感与观赏体验。片中“人性博弈”的对战雨在一直下,一边是境州赶赴君子之约和杨苍对弈的场景,另一边是沛国将士攻打境州城;一边是小艾和夫君都督合奏,另一边是声乐一直伴随杨苍和境州的对弈。随着声乐越来越急切,境州城被攻破,旗帜掉落,而最后意外的反转结局,声落人胜,境州杀死了杨苍。这场关于人性的博弈将人性的复杂与矛盾表现得淋漓紧致,在人物的塑造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如同棋手身在棋局而不自知自己其实只是命运的棋子,通过反转的剧情设计让观众思索“人性”,进而呼应影片的主题思想。

三、影片叙事的色彩美学思想

(一)阴阳和谐(统一)的色彩基调。西方哲学家托马斯·阿奎那在论述美与善的关系时提出了美的三大形式要素,分别是整一(完善)、比例(和谐)、明晰(鲜明)。而中国传统阴阳美学思想讲究一切事物包含阴阳两个方面,符合阴阳和谐,才会具有神韵之美。在阴阳对立的两个事物中渗透和谐表征,则是美的象征。影片以黑白灰为主体色调,还渗透了具有强烈视觉感的血色,黑白灰构建的水墨空间环境与悲惨凄凉的影片氛围基调相互呼应,而渗透影片的唯一血色与人物的残忍狠辣、权利斗争的阴谋诡计相互统一,在男性刚烈与女性柔美的碰撞冲突中表达“阴阳美学”思想的中和之美。

“色彩不仅是反映客观世界的符号,而且具有传达信息和情绪以及塑造艺术形象的职能。罗兰·巴特的符号学把服装色彩看成是一个符号,一个表意的符号。”[3]在电影美学建构中色彩造型功能最直接的“外化”表现为服装、道具和环境等外在因素,片中人物所有服饰都是黑白色晕染,道具的颜色是黑白色,场景叙事空间是黑白色,连人物对弈的场景也是黑白两方,所有外在元素的设计与色彩造型元素相得益彰,凸显了和谐统一的“阴阳美学”思想。影片色彩建构与主题思想的和谐与平衡是色彩功能“内化”的表现,例如影子境州的自我追求和真身都督的权利阴谋是通过影子对自我身份的疑惑与诉求隐喻着批判权力、审判自我以及探究人性的主题思想外化为人物形象、性格差异以及人物服饰色彩的对比。最后都督关于对与错的自我深思与反省也表现为黑与白的对立,都督让境州带着小艾离开,在人性的复杂多变中导演也表现了人性善良之美,在阴阳对立中传递色彩建构的和谐之美。

(二)阴阳对立(转化)的色彩融合。阴阳对立即指世间一切事物或现象都存在着相互对立的阴阳两方面。影片中水墨雅致、黑白色彩的美学外壳与隐忍残酷、纠结矛盾的情感内核构成相互对立,这是表面的对立;深层的对立是通过太极八卦图的物象,人物性格的塑造,色彩对立的外显表现出来。色彩对立性能够拓展影片的视觉表达空间,有利于观众在画面限定的空间之外探索影片构建的真实空间与隐喻空间,在有限的色彩对比中去营造叙事的深度,让观众更好地理解影片。

首先,八卦图的阴阳与黑白相互对应,中间为灰色。影片中都督和境州的对弈训练,小艾和都督的对弈尝试,境州和杨苍“君子之约”的对弈背景环境空间都在八卦图上进行。黑白象征着人物的“对立性”,灰色地带则是“非黑即白”的中间地带,善与恶的边缘处也隐喻着人物情感心理状态都有着黑白灰的分层。其次,都督和境州人物性格的反差在色彩造型元素上表现为黑与白的对立,子虞沛国都督是一位运筹帷幄、老谋深算、变态狠辣的“野心隐者”,而境州子虞的影子是一位困于他人、忠于自我、向往人格自由的“黑白棋子”。 境州人物的矛盾内心与纠结致使他最后杀死都督和沛王,他的行为符合由二元融合到二元对立的一体化解构表达。片中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文臣与武将的黑白服饰色彩对比,群像人物的刚烈与阴鸷、进击与隐忍、真实与虚假,处处都展现出这种“阴阳美学”思维。

在中国美学话语系统中“阳刚”与“阴柔”是具有民族文化特色的审美理想形态,从美学上说,阳刚与阴柔在相摩相济中实现了“变易”,消解了二者非此即彼的隔离性和对立性, 从而显现为一种“交错迭用”、浑融持中的生机与和谐。[6]影片中物象沛伞攻克对方招式的理念是“以女体之态入沛伞”。沛伞阴柔绵长,专门在雨天使用,实为水器,水为阴,而杨苍性情骄烈,刀法刚烈,实为火,火为阳。阴阳相克,水涨火必消。沛伞的颜色设计以黑色为主,刀刃间隔白色,旋转起来黑白相间,这些都体现了阴阳相生相克的美学理念。

(三)阴阳相互补充的色彩建构。色彩造型元素的运用与表达一方面是渲染故事环境氛围,表现人物内心情绪的外化因素;另一方面是电影造型风格类型的体现,也是导演思想表现的直观特征。利用色彩造型可以形成一种整体性视觉效果并起到强化电影主题的补充作用。当然,如果过分强调电影色彩的单纯性语言,使其独立于电影叙事的思想之外,不仅会失去电影艺术的完整性,而且会引发观众审美疲劳的不适感。[2]

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提出了人格结构理论,认为人格结构是由本我(原我)、自我、超我等三部分组成。本我即原我,是指原始的自己,包含生存所需的基本欲望、冲动和生命力。[5]影片中境州人物的本我欲望一直被压抑着,受困于都督叔父的救命之恩,希望见到母亲是他坚持忠心的重要因素,是他者的善良补充着境州“人性善”的部分,表现在色彩造型上是人物服饰色彩的转变,境州的服饰色彩由象征希望、光明、善良的白色转变为象征严肃、死亡、悲哀的黑灰晕染色,由外在的黑白转换成内在的复杂人性。根据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本我的冲动不会被完全压抑,它所保留的能量可以突然爆发。[5]影片高潮境州杀死杨苍回家见母亲,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生怕吵醒她,当他发现母亲被杀害,同时他又被杀手追杀,内心的善良与希望被浇灭,兽性欲望的本能被彻底地激发和唤醒,人物的情感状态由此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最后他丧失自我,兽性的欲望使他的双手沾满鲜血。境州性格的善恶转变,兽性激发的过程在细节处导演利用外在的色彩造型元素补充来建构影片的思想内涵,使“阴阳美学”思想融于电影叙事之中,保持了电影艺术表现的完整性。

总之色彩造型的运用不仅对影片内容情感的阐述起到强化主题的作用,而且对色彩美学思想的探讨也具有深远意义。电影《影》将影片叙事的戏剧结构和整体框架以及环境空间都建立在色彩造型语言的主观化运用上,同时灌注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將阴阳美学的思想与色彩造型元素相融合,富有浓厚的传统文化色彩和文化底蕴。

参考文献:

[1]李超.张艺谋电影叙事的“诗意”策略——以《山楂树之恋》为例[J].今传媒,2018,26(05):8-10.

[2]高臻笛.当代电影色彩语言的视觉表现张力分析[J].视听,2016(09):88-89.

[3]王建丽.电影色彩的情感作用[J].吉林画报·新教育,2012,(01).

[4]高军军.张艺谋电影中色彩运用的美学探究[D].西安建筑科技大学,2015.

[5]周凯妍.弗洛伊德理论解读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派的三层人格[J].文教资料,2016(03):65-67.

[6]仪平策.论“阴阳两仪”思想范式的美学意涵[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03):117-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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