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次抓捕

2019-04-15 11:11顾晓蕊
时代邮刊 2019年7期
关键词:协警大柱西街

■顾晓蕊

严冬的一个下午,刘大柱被一股冷风推上公交车。车厢里开有暖气,一股暖意蔓遍全身,这使得在小城浪荡多年的他,竟生出几分不舍。他乘车前往火车站,就要离开这里,回乡下老家了。

车子开动后,刘大柱习惯性地四下睃巡,猛地看见了疤脸。疤脸见到他一愣,但很快镇静下来,冰冷的眼光里夹杂着几分嘲弄,佯作无意地晃过来,轻蔑地猛“咳”一声,一口浓痰唾到他脚边,然后朝后挤去。

刘大柱心里清楚,疤脸是个狠角儿,之所以恼恨他,是因为他的“背叛”。他曾是江湖上传闻的“神偷”,当然,这并非凭空瞎说,虽听起来有些荒诞,却真实地发生在西街。

说起来,疤脸是刘大柱的“师傅”。那一年,他和疤脸同在西街打工,是工友,但年底时,老板和工头恶意欠薪。刘大柱热血一滚,就想去跟老板和工头“拼了”。疤脸拦住了他,并“言传身教”,使他成了“神偷”。两个“高手”联手,在一段时间里把老板和工头两家“偷”得惶惶不安。

后来,在一场“扒手大赛”上,刘大柱沿街走了一趟,兜里鼓囊囊地塞满“顺”来的钞票,稳稳地夺冠,还得个响亮的名号“神手刘”。那两年间,他在西街上混得如鱼得水,人人谈偷色变,一度到了闻之惊恐的地步。

到底还是出事了,那天,他刚摸到一个钱包,被凌空跃出的一名男子紧扣住手臂,扭倒在地。男子是新调到这片的民警小王,已着便衣跟踪他许久了。

大柱被判刑入狱,走进高墙的第二天,娘从乡下赶来探望。隔着铁窗,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怨恼地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娘老了老了,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连你的妻儿也不愿再认你……”

爹死得早,他自小由娘一手带大。娘的泪一滴滴砸在他心上,他听了娘的哭诉,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了悔意。娘离开后,他的心一下子冰到极点,想到了死。于是他揣摩着以怎样的方式离去,一夜思来想去,有些犹疑不定。

第二天出早操时,他心中盛满绝望,这一切被一个人看到眼里,那人便是民警小王。原来小王还是位心理专家,他来狱中做心理疏导,眼光轻轻一扫,便从他的脚步中觉察出异样。

大柱被叫到谈话室。“你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家里人都盼着你呢!”小王人很年轻,但目光如鹰,笃定、冷静。小王还给他指了一条适合他改过自新的明路:“等你出去后,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当协警。”

四年之后,大柱重获自由,跟随小王干起了协警。大柱往人堆里一站,很快发现哪个是偷儿。每个被他扭送到派出所里的小偷,都用目光狠“咬”他一口。

他被“咬”了100次时,小王递过来一张奖状,上面“刘大柱”三个字熠熠闪光。他双手捧过,眼窝一热,泪差点滚落下来。

这么久没回去,他想家了,这次回到乡下,不准备离开了。哪料想冤家路窄,遇上了疤脸。大柱紧盯不放,像静守猎物的豹子,只待纵身一跃。

前后走动几趟,疤脸站住了,取下帽子顶在手上,眼睛半闭半合。大柱早已见识得多了,猜料到他在伺机出手。

公交车正行驶着,猛然转弯拐到另一条路上。大柱身子向前倾去,待站稳后急忙回头,只见疤脸伸出一只手,在帽子的遮掩下,掏向前面女子的背包。少顷,疤脸向车门处挤去,显然已经得手了。

“还想逃!”大柱大喝一声,闪扑上前去,扳住疤脸的一只手腕。一个后拉,一个前拽,扭扯几个回合。疤脸眼露凶光,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摸向怀里,掏出匕首。

一道寒光划过,大柱被刺中胸部,血淌溢出来。“快……抓小偷!”大柱的声音微弱如蛛丝,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

他醒来时已是夜晚,费力地睁开眼,看到站在身边的小王。“你可算醒了,还好,没伤到要害。”小王急急地说,“放心吧,疤脸已抓进去了。”

大柱嘴巴喃动着,却说不出话来,目光往后探去,像在搜寻着什么。“嘭!嘭!”他循声望去,窗外腾起朵朵烟花,绚丽,闪耀,兀然擦亮了黑夜。

他转回头时,发现小王身后多了些面孔,是娘,还有妻儿。儿子急扑到床边,“接到王警官电话,我和娘就赶过来了。”妻脉脉地笑望着他,焰火的映衬下,俏脸也绽成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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