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和北方,州权与民权

2019-04-15 01:48于迈
书城 2019年4期
关键词:邦联奴隶制格兰特

于迈

《格兰特回忆录》通过马克·吐温的努力推销,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有些书出版时有很高的商业价值,可是不久以后就没人再读了。格兰特的这本回忆录不仅出版时有商业价值,也有历史价值,现在也仍然值得读。虽然说格兰特在回忆录中没有写他两任总统时美国内战后重建的具体过程,但他对当时美国社会中有关内战起源的争论有绝不含糊的表态。格兰特在回忆录中不谈自己贪杯,不谈很多事情,多所缺略,但这本书千缺万缺,到底不缺格兰特在历史大关节问题上的鲜明立场和观点。读他在回忆录中有关内战起源和“州权”的论述,能帮助人们加深对内战后重建时期这段美国历史的复杂性的理解。

格兰特担任总统期间,名声不好。他的两届内阁,都丑闻不断。格兰特任命的内阁部长,有的以权谋私,有的接受贿赂,事情败露之后或被解雇或被迫辞职。格兰特第二届内阁的陆军部长贝克纳(William Beknap)被控敲诈勒索,差点被国会弹劾。格兰特自己也因为直接或间接帮助他的四十来个家人亲戚谋得政府职位而饱受批评,说他大搞裙带关系,道德水平很低。

几乎从他就职任总统那一天开始,格兰特就面对来自各方的批评,而对他发出最有杀伤力的批评和谴责的,竟是同为共和党的大名鼎鼎的联邦参议员萨姆纳(Charles Sumner, 1811-1874)。萨姆纳来自马萨诸塞州,内战前便是激进废奴主义者,一八五六年,他因在国会发表激烈的攻击南方奴隶主的演说,遭到来自南卡罗莱纳州的联邦众议员普雷斯顿·布鲁克斯(Preston Brooks,1819-1857)用拐杖暴打,差点丧命。美国历史上这一臭名昭著的“杖击萨姆纳”暴力事件,使萨姆纳成为广为人知的反奴隶制的英雄,也使严词谴责布鲁克斯暴行的马萨诸塞州联邦众议员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1820-1870)获得全国知名度,后者后来被林肯总统派任驻中国公使。

萨姆纳和蒲安臣都属于那个年代里活跃的美国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共和党人,信奉美国的立国原则。蒲安臣卸任后被大清帝国聘任为钦差大臣,主持签订了大体上平等的中美《蒲安臣条约》(1868)。萨姆纳则在内战后积极领导推动国会通过宪法第十三、第十四修正案,废除奴隶制,保障被解放了的黑人的基本权利,成为参议院中广受尊重的共和党领袖之一。

萨姆纳是那种优点和缺点都极其明显的理想主义者和改革家。他献身废除奴隶制的正义事业,遭到无数挫折,几乎命丧布鲁克斯杖头之下,但从未退缩,为黑人获得平等权利,为美国社会进步,做出了不朽贡献。但是他也常常自以为是,唯我独尊,有时会把对某项政策的不同意见的辩论变成个人意气之争,为了取胜他会不遗余力地攻击对手。萨姆纳是一个口若悬河的演说家、一个言辞锋利的雄辩之士,很善于嘲弄和妖魔化他的对手。

一八七○年初,格兰特当上总统后不久,萨姆纳便和他开始了一场恶斗。当时萨姆纳是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主席,格兰特有一个吞并多米尼加的计划,起初萨姆纳表示支持,后来因怨恨格兰特未答应他的请求不解雇他的朋友(时任蒙大拿领地总督),转而全力阻挠,格兰特的计划遂告失败。他们两人各执一词,都指责对方不讲信用,玩弄手段,报复心重。自此之后,萨姆纳主持的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便处处与格兰特总统作对,阻挠破坏他的外交政策和人事任命。格兰特后来对友人说,从来没有人像萨姆纳那样欺负过他。格兰特隐忍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觉得忍无可忍,于是也玩弄政治手腕,明逼暗诱,迫使参议院在一八七一年三月投票将萨姆纳从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这一有实权的宝座上拉了下来。

为了反击报复格兰特,萨姆纳在国会提出一个宪法修正案,要改变从第一任总统华盛顿以来所形成的传统,将总统任期限制为一届。所有的人都知道,萨姆纳提出的这一宪法修正案是要羞辱格兰特,没有人拿它当真,此案很快便无疾而终。

人们今天到华盛顿的国家档案馆参观,可以在一个很大的展厅里看到许多美国宪法的制定、修订的原始材料,细读解说文字后也会得知,从一七八九年美国宪法被美国人接受到现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一共有一万多件宪法修正案被提出过,虽然只有二十七条被接受而正式成为宪法的一部分。那一万多条被提交最后却无疾而终的宪法修正案,不知有多少是像当年萨姆纳提出的那一条一样,起因于个人意气之争,在当时和后世都被视为儿戏。

萨姆纳要羞辱格兰特而提出的宪法修正案无疾而终,但他口舌如刀,对格兰特本人和他的内阁恶语相向,将格兰特妖魔化,说他“粗鲁”“残忍”“无能”“一个巨无知的家伙”“任人唯亲”“见钱眼开”“贪得无厌”“像一个鲁莽的军阀入侵国会”,等等,不一而足。最后,在一八七二年,萨姆纳甚至创造了一个词,“格兰特主义”(Grantism),用来抹黑概括格兰特内阁的“自私贪婪、贪污腐败”。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格兰特主义”“格兰特政府”就成了“腐败政府”的同义词。时至今日,有些美国历史教科书还在用“格兰特主义”这个词。

不久之后,萨姆纳于一八七四年去世。他生前大概没有想到,他对格兰特的攻击谩骂,他所创造的“格兰特主义”一词,后来成了南方保守势力可以即时取用的现成武器,不仅用来攻击格兰特总统,而且用以诋毁北方主导的联邦政府内战后重建南方的一系列政策措施,为南方邦联辩护,重创他一生为之奋斗的铲除奴隶制、建立一个种族平等社会的事业。

内战结束,南方投降,可是许多前邦联将士、政府官员,心里是不服输的。他们说,他们失败了,不是因为他们错了,他们不能打仗,而是因为北方在人口、资源上占绝对优势,而且北方军队将领如格兰特、谢尔曼等,是不讲“文明战争规则”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凶残野蛮的“军事屠夫”,所以他们虽败犹荣。这一套美式阿Q 说法,至今仍在南方流传。

有论者曾经说道,美国历史上从未打过败仗。有人便反驳说,南北战争中南方投降,是半个美国打了败仗,怎能说美国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只是南方投降后一百多年尚有许多南方人拒不认输,倒的确是美国社会中那种永远自以为是、绝不认输的心理现象之一。现在学者们大都认为格兰特是一个天才统帅,一个伟大的军事战略家,是他的高超战略部署和杰出的指揮才能使北方战胜了南方。美国的军事院校讲授南北战争史中格兰特的战略,多为肯定,只是在南方的大众文化里,尤其是在十九世纪后期和二十世纪初期,格兰特的形象却是令南方人又怕又恨的残暴军人。

南方白人保守势力痛恨格兰特的另一原因,是格兰特任总统的八年期间,曾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动用军队,在南方强制推行联邦法令,打击镇压用暴力对抗解放黑奴的南方白人种族主义者,保护自由黑人的人身安全和公民权利。他们痛斥格兰特滥用联邦政府权利,破坏剥夺南方的“自治权”,“入侵”南方,皆在“摧毁南方的生活方式”。

萨姆纳创造的“格兰特主义”一词,正好被格兰特的南方政敌用来攻击他,削弱他的领导力和共和党的政治影响。在南方政论家和漫画家的笔下,格兰特和他“那一伙人”,是寡廉鲜耻、利欲熏心的北方工业资本家的政治代表,把南方社会搞得乱七八糟;他们呼吁“改革”,抵制腐败不堪的格兰特政府,让南方的“正派绅士”重新执政,领导南方社会重回正确轨道。

美国历史上著名的“一八七七年妥协”,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在一八七六年的总统大选中,饱受格兰特政府“贪腐”丑闻拖累的共和党未能赢得优势,两党的候选人谁胜谁负闹成僵局,最后,到一八七七年初,国会的共和党领袖和南方民主党人达成暗盘交易:民主党人答应支持共和党的海斯(Rutherford B. Hayes,1822-1893)当选总统,而共和党人保证将联邦军队从南方撤出,在海斯内阁中任命南方人,让南方各州有更多的自治权,并允诺给南方更多的联邦拨款。

南方各州地方政府获得更多自治权后,即以清除联邦政府的“滥权”为名,或建立或变本加厉地执行已经建立的种族隔离制度(俗称“Jim Crow Laws”),限制甚至剥夺黑人的政治和公民权利。与此同时,旧南方邦联的将领、政府官员写文章出书做演讲,将他们不服输的心理发展为一套理论,即所谓的“失落事业”说(The Lost Cause)。这套说法完全避开内战起源于南方奴隶制,将南北冲突归因于北方的“贪欲”和“野蛮”,南方屡受北方欺负和挑战,不得不起而应战。他们说,南方邦联将士品质高尚,有男子汉气概,敢于为维护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上战场冲锋陷阵,他们要捍卫的是南部各州的“州权”。由于北方太强大蛮横,他们输了那场战争,但他们虽败犹荣;他们为之捐躯的“事业”(捍卫州权),是光荣而高贵的,因而他们不是北方所称的“叛乱者”(rebel),而是高贵的勇士。十九世纪末成立的“邦联女儿联合会”(United Daughters of the Confederacy, 1894年成立)和“邦联老兵儿孙会”(The Sons of Confederate Veterans,1896年成立),就是按这样的基调来纪念他们的先人的。

到了一八八一年,前邦联总统杰弗逊·戴维斯(Jefferson Davis,1808-1889)出版了他的回忆录《邦联政府的兴起和衰落》(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Confederate Government),便把这套理论系统化、完整化了。后来,戴维斯又写了一本《美国邦联简史》(A Short History of the Confederate States of America),他去世后不久于一八九○年出版。这本书虽说是简史,却长达五百多页。在这两本书中,戴维斯用了许多篇幅,既从美国宪法的角度,又从美国历史经验的角度,长篇大论地论证“州权”之神圣,南方为捍卫“州权”而宣布脱离联邦之合法合理。戴维斯说,在内战中,南方是正义的一方,为“捍卫自己与生俱来、不可剥夺的权利”而战,而北方无视南方各州的“主权”(sovereignty), 打了一场“侵略”和“篡夺”南方的战争; 内战后的国家统一是通过“暴力”建立的。戴维斯最终强词夺理地说,他承认内战的结果证明,想行使州权脱离联邦是行不通的(impracticable),他也无意再煽动这类行为,但这并不证明各州有脱离联邦的州权是错的。

戴维斯的论辩,为南方的“失落事业”说、“捍卫州权”说奠定了基调和提供了核心理论。他的这两本书,现在都可以在网上阅读和免费下载。

不知道格兰特是否看过戴维斯一八八一年出版的第一本书,但是他早就很熟悉所谓“州权”这套理论,并在他的回忆录中加以驳斥。格兰特认为,一七七六年独立战争爆发时的十三个州,确实是独立的,有权宣布脱离当时的松散联盟。但是,一七八九年各州批准通过宪法加入联邦之后,原先独立的州已不复存在,因而也不再存在能够宣布脱离联邦的所谓州权。格兰特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一七八九年时组成美国的十三个州继续保有宣布脱离的权利,从那以后加入联邦的各州就根本没有这项权利,因为它们或是通过购买(如1803年的“路易斯安那购买”)或是经过战争(如1846年墨西哥战争)的领土扩张而由联邦建立的,比如说佛罗里达州、德克萨斯州,它们没有任何宪法权利宣布脱离联邦而独立。

仿佛是直接驳斥当时正在兴起、后来在南方广为流行的内战起因是南方要捍卫“州权”,格兰特回忆录“结论”的第一句话便是:

反对合众国的叛乱战争的起源只能归因于奴隶制。

他接着说:

战前许多年,就有一些政治家不停地重复说:“一个半边自由半边有奴隶的国家不可能生存下去。”……我那时对此没有同感;不过战争结束之后,我从头回顾这一问题,终于得到结论,这一说法是对的。

或许是针对那种认为北方欺压南方,南方不得不起而自卫的说法,格兰特指出,是南方奴隶主政治势力强行在国会通过“逃亡奴隶法”,强迫全国都参与保护奴隶制,爱好自由的北方不甘“被迫堕落”成为支持和保护奴隶制的警察,才和南方起了冲突,归根结底,南方奴隶制和南方要永久保持奴隶制的决心和努力才是内战的真正起源。

格兰特是内战和重建时期的重要历史人物,他对美国内战起因这样重大的历史问题的解释,今天读来已很平常,但在他的回忆录出版后的几十年间,他的观点并未被顽强固执己见的南方白人保守人物接受,雖然南方已不再煽动军事叛乱,包括前邦联官员将士在内的南方人接受了新的现实,放弃了脱离联邦寻求独立的企图。然而,“失落事业”说和“捍卫州权”说,在很长时期里,仍然是南方的主流观点。

格兰特在回忆录中清晰表达的南方奴隶制是内战起因的观点,和南方的“失落事业”说及“捍卫州权”说,在美国社会中并行不悖,是美国内战后南北和解的一大特色。

格兰特被视为南北和解的象征和关键人物。他在打败南方军队之后体面地对待投降的邦联将士,不使他们受屈辱,他的宽宏大量受人称赞,后世学者中有人甚至说他是接受投降、主持受降仪式的“大师”(master)。他任总统期间,签署了对南方邦联人员的大赦法令。一八八五年七月格兰特逝世,刚入主白宫不久的民主党的克里夫兰总统 (Grover Cleveland,1837-1908)下令全国下半旗,哀悼一个月。八月八日,在纽约市举行国葬,有一百五十萬人参加,规模空前。四名抬棺人中,有两名前北方将领、两名前南方邦联军官,这是数字上的平衡,也是在庄重的国家大典上南北和解、国家统一的象征。参加葬礼的军人老兵,自然是北方居多,但南方也有数州派出他们的老兵代表和军乐队加入浩荡的送葬行列,引起注视和评论。

有南方报纸评论说,如果格兰特早几个月逝世,南方会有“南方的反应”,而他现在去世,政治局势和人们的心境已大不相同,南方遂加入了“全国性的哀悼”。要理解这一评论,就得知道一八八五年三月克里夫兰就任总统,是内战结束二十年以后第一位民主党人入掌白宫,显示了民主党不断增加的全国影响力。民主党对南方白人保守势力更为同情,更愿意向他们妥协,因此,民主党人任总统,民主党拥有越来越多的全国影响,自然使南方欢欣鼓舞。尤其是那些南方白人种族主义者,觉得情形对他们越来越有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恢复对黑人的歧视和控制了。

格兰特在回忆录的结论中,坦率地提到他对美国未来会面对“种族冲突”的忧虑。他当年想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之一,是吞并多米尼加,让黑人移民该地,成立他们有自治权的州,自我管理。“他们将仍是联邦里面的州,受联邦政府的保护,但那里的公民将几乎全部是有色人种(黑人)”(前文已述,格兰特的这个计划,已被他的对手萨姆纳在他俩的第一场恶斗中摧毁了)。很显然,格兰特对南方社会中被解放了的黑人和白人和平共处并不乐观。他深深知道南方白人种族主义者对黑人的根深蒂固的偏见和歧视。

内战前那些年,格兰特就无数次听到南方奴隶主宣称,他们拥有奴隶的权利,是“神所赋予”的,因而奴隶制是“神圣的制度”(the “Divine” institution of slavery)。前文也已提到,格兰特任总统期间,曾调遣联邦军队到南方镇压残杀黑人、制造恐怖的白人种族主义暴徒,并派出联邦司法人员以联邦法律法办他们。格兰特是行使总统职权,恢复秩序和执行法治,痛恨他的南方白人种族主义者则把他这些行动也归于那名声不好的“格兰特主义”之中,誓言要拒绝、清除联邦干涉,行使“地方自治权”,恢复他们旧有的“生活方式”。从一八七七年妥协开始,南方白人保守势力控制了南方地方政府,通过各项地方立法,剥夺黑人的各种权利,全面建成种族隔离制度,黑人沦为次等公民。

一八九七年四月二十七日,纽约市又一次举行超过一百万人参加的盛典,庆祝格兰特纪念陵墓完工落成。这座以大理石和花岗石建造的陵墓,坐落在离哥伦比亚大学不远的河滨公园(Riverside Park)之内,据说迄今为止仍是北美最大的陵墓。陵墓正面入口处的上方,有“让我们和平相处”(Let us have Peace)几个大字,是格兰特生前呼吁南北和解的名句。格兰特在他回忆录的结尾说:

我感到,我们正在进入一个联邦和邦联和睦相处的新时代。我已活不到亲眼看到这一预言的正确性的那一天了。可是我内心坚信它必然成真。在我生命的最后这些天,我收到来自全国上下的温暖慰问,我感到,这是对“让我们和平相处”呼吁的初步回应。

格兰特陵墓建成之后,成为美国内战后南北和解的重要象征之一。有论者说,到一八九八年美西战争时,原来彼此相杀的北方和南方,现在共同组成美国国家军队并肩对外作战,南北和解终于完成了。

南北和解完成了,但付出了牺牲南方黑人人权的高昂代价。一八九六年,就在格兰特陵墓落成典礼举行的前一年,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南方各州至此所建立的种族隔离制度,符合宪法。此判决建立了“隔离然而平等”(separate but equal)的理论,为美国南方的制度性种族主义(institutional racism)提供了法理依据。对南方黑人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倒退。如果说南北和解确实是美国历史上的一大进步,从美国黑人的观点来看,这一进步也是以对黑人的歧视合法化的历史倒退为代价取得的。

从美国华人的观点来看,历史倒退来得更早更快。大体平等的《蒲安臣条约》签订后不过十年,美国逼迫中国同意修约,旋即在一八八二年通过了《排华法案》,先是十年,后来是无限期拒绝华人劳工入境美国,不准华人入籍归化为美国公民。此后六十年间,在一九四三年《排华法案》废除之前,在美华人都生活在被排斥、被歧视的艰难处境中(《排华法案》的通过,受多种历史因素影响,但和当时美国的南北双方、共和民主两党之争斗与妥协,有极大关系,限于篇幅,本文从略)。

历史是会倒退的。有时候,有巨大历史进步的同时,也会有巨大的历史倒退。格兰特曾说,爱好自由的北方不甘“被迫堕落”为南方奴隶制的警察,才下决心不惜一战,以一场血腥的战争摧毁了不人道的南方奴隶制。借用格兰特的说法,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人不甘“被迫堕落”为南方种族隔离制度的麻木不仁的旁观者,起而支持黑人民权运动,才终于将那已实行了半个世纪的可耻的制度废除了。

二○一八年十二月十六日,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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