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真实的起点

为了写这部小说，我把自己扒掉一层皮，可如果说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出在那层皮没了。三年多的时间，如今我问自己最多的问题，就是这三年花得值不值，而我能给出的最好答案，就是“不知道”。有时候“不知道”可能真就是最好的答案，但那要需要很多年之后，我才能从心底里认同，或者说看到好在哪里。

小说内容是写医生，写医疗环境，但是在创作谈里我就不想再提他们了，我想聊聊真实。这是在写作进入到尾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部作品终将指向何处，并且产生何等力量。因为在创作初期，我是不愿面对真实的，因为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仅凭虚构，也就是“编故事”，把一个小说写“圆”。这也是我几度陷入崩溃，并且放弃的原因之一吧。（《长夜行》的原作是一部长达二十三万字的长篇小说。）

后来我发现支撑自己写下去的，还是对“真实”的追问，或者叫“真相”吧，我并不是想说这是一个有非虚构或者还原度多么高的纪实作品，这也并非是给小说加分的项目。我只是想说，对真相的追寻，今后将成为支撑我走下去，并且提升视野的一条路径。我发现以前对材料的拼凑、讲好看故事的动机、塑造人物的起范儿、在哪里设置悬念或者留白的那种乐趣，在这条路径面前，极其幼稚可笑。

如果一个作家，对于历史与自己的生存环境，以及对那种断裂的传承避而不谈，而只是去写好看的故事，塑造神秘莫测的氛围，钻营和雕琢文字，那么他算是个什么作家呢？或许我现在还不能理解吧。我只是想说，我心里还有一团火，燒得自己有些难受，不把这团火给掏出来，我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么看来，这应该算是写《长夜行》带给我最好的回赠吧。

当然，我心底里还是只有那三个字： 不知道。

常小琥，男，北京作家，出版小说《琴腔》《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