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界线上的野生动物救助

李志龙 沙利哈

在甘肃西南部的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内，栖息着许多野生动物。

这片区域，位于甘肃、青海、新疆三省的省界線上，有美丽的山川、草原，也有壮丽的高原、湖泊，还有浩瀚无际的大漠、戈壁。特殊的地理位置使这里成为了自由精灵们繁衍生息的宝地。藏野驴、藏原羚、盘羊、雪豹、雪鸡等28种国家珍稀野生动物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随着国家禁牧、休牧政策的大力实施，这里的野生动物种群还在不断壮大。为了及时专业地救护受伤、生病和迷途的野生动物，2013年，阿克塞县野生动物救助站成立。多年来，救助站10余名工作人员不辞辛苦，成为了阿克塞县野生动物最贴心的守护者。

救助落单小盘羊

盘羊是典型的山地动物，喜欢在半开阔的高山裸岩带和起伏的山间丘陵地生活，甘肃是它们主要的分布区域之一。阿克塞县平均海拔超过3000米，多山岳、丘陵，因此常有野生盘羊出没。2016年8月，阿克塞县阿克旗乡安南坝一位牧民在放牧途中，遇到了一只落单的盘羊羔子。这位牧民知道，盘羊属于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非常珍贵，于是将小盘羊用衣服包好，骑着摩托车送到野生动物救助站。

小盘羊刚被送到救助站时，毛色暗淡，一双黝黑的大眼睛因为体弱消瘦显得更加沉陷，眼神中充满疲惫与恐惧。它和大羊群分散后，已经断奶、断水很多天，瘦得脊梁骨凸显，虚弱得已无法站起，更别说独立行走。看到这样的情况，救助站的饲养员阿西木心里十分难受：“小羊刚被送来的时候实在太幼小，身体情况也很差，虽然救助站场地大、设施基本齐全，但许多专业的救护设备和工具都没有，另外，救助站动物多，饲养员少，要想更细致地照顾它不太现实。”阿西木感觉到在救助站里照顾小盘羊很困难，于是决定对这个小家伙进行“特殊照顾”。

阿西木一家，以前在苏干湖草原放牧多年。从小，阿西木就和动物打交道，在放牧过程中不仅识别了许多野生动物，还掌握了不少它们的生活习性。国家禁牧、休牧政策大力实施后，阿西木家的草场全面禁牧，喜爱动物的他则成为了救助站的饲养员。5年多的工作时间里，阿西木积累了不少专业的野生动物救助经验。而从前在苏干湖草原放牧的时候，每逢羊群接羔时节，他也会遇到母羊因难产或其他原因死亡，新生小羊一出生就成了“孤儿”的情况。这些“孤儿”，都是由阿西木和他的爱人照顾长大。

尽管阿西木知道，野生动物和家畜的习性有所不同，但看到小盘羊奄奄一息，他没和妻子商量就将这只小盘羊带回家里照顾。在阿西木眼中，妻子有爱心也细心，适合照顾这只刚出生不足月的羊羔子。将小家伙带回家后，阿西木夫妻二人给它喂奶粉、羊奶、蔬菜和混合饲料。经过3个月悉心照料，小盘羊的身体慢慢好转。于是阿西木将它送回救助站，还给它盖了一个“单间”。

救助站的其他饲养员也非常喜欢这只小盘羊，大家都叫它“黑眼睛”。如今，“黑眼睛”长得十分健康、壮实。每逢阿西木去喂食，它就会跑到他跟前“撒娇”和“卖萌”。“救助站还有两只成年的残疾盘羊，去年我们把‘黑眼睛和它们放在了同一个围栏里，希望它们能添新丁。”阿西木乐呵呵地说。

帮赤麻鸭找到爱情

和阿西木爽朗的性格相比，救助站的饲养员马尔剑古丽则多了几分“慈母”般的温柔，她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养护着这里的“精灵们”。“这些小动物和人是一样的，有时候也会耍小脾气。”晚上在家里闲坐，她心里总惦记着救助站的动物，“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时刻都担心它们，想把它们照顾得更好。”

马尔剑古丽是救助站最早的一批饲养员，自2013年救助站成立时，她就在这儿工作。成为饲养员以前，她和家人都是在草原上以放牧为生，因此，她对草原上的动物有着浓厚的喜爱之情。随着自家草场逐渐被列入禁牧范围，马尔剑古丽和动物们打交道少了，但她割舍不下对它们的喜爱，于是来到野生动物救助站，成为了一名饲养员。但饲养野生动物可不简单，它们比家养动物更喜欢“闹脾气”。有时马尔剑古丽因急事儿稍稍推后了喂食时间，或是喂养前食物分配时间过长，这些野生动物都会给她“脸色”看。

一次，马尔剑古丽到笼舍前投食，这些小动物似乎是嫌弃她来迟了，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马尔剑古丽温柔地唤它们用餐，围栏里的动物们也只是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它们的表现似乎在埋怨我来晚了。”马尔剑古丽说，“而当我每次能够提前来给它们喂食时，它们总是活蹦乱跳地窜到我的面前。”与动物们相处的日子长了，马尔剑古丽觉得这些小动物不仅可爱、有趣，而且通人性、懂感情。“它们喜欢在我喂食时，隔着围栏用头轻轻蹭我的腿，似乎我是它们的妈妈，可爱极了！”

新救助的野生動物在陌生环境中容易产生恐惧感，即使是将它们单独饲养，这些动物也会有“绝食”行为。每当这个时候，马尔剑古丽就会花更多精力去照顾它们，她家距离救助站8公里多，交通不便，但只要碰上动物不进食或生病的情况，马尔剑古丽便一定会在晚睡前冒着冷风，骑着电动车去看望。有时会遇到动物整天不进食不喝水的情况，她便会叫上其他饲养员，采取强制措施给它们喂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饿死。”每当这时候，马尔剑古丽既担心，又难受。她的爱人和两个儿子常笑着说：“她最关心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些动物。”

“我还有一个羞涩的‘野孩子。”马尔剑古丽一脸神秘地说。半年多前，一只赤麻鸭经常在救助站圈养天鹅、斑头雁等禽类的地方转悠。当马尔剑古丽走向它时，它又立马飞走，见周围无人了，赤麻鸭又飞回来。经过一段时间观察，马尔剑古丽发现：是救助站水禽圈舍里的一只赤麻鸭，吸引了野生赤麻鸭的注意。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在日常对水禽区动物投食时，都会在“野孩子”经常徘徊的地方撒食物、放饮水，确保它不会挨饿。几个月后，这个“野孩子”逐渐消除了戒备之心，在一次给圈舍内的水禽“放风”时，马尔剑古丽将这只野生赤麻鸭“诱骗”进救助站水禽的队伍中。她准备等大批候鸟从南方飞回时，再将它放归大自然。

受伤的天鹅重回天空

在阿克塞县的大苏干湖和小苏干湖候鸟自然保护区，栖息着数万只候鸟。每年10月左右，这些鸟儿们便开始陆续往更加温暖的南方迁徙。迁飞时节，也是候鸟受伤、受困、迷途和离群落单的高发时期。尽管野生动物救助站不在候鸟迁飞的主要通道范围内，但每年都会有部分候鸟从这里经过。

2017年深秋，阿克塞县的候鸟们又开始了南迁旅程。一天，救助站饲养员马燕在为野生动物投食的途中，发现了一只掉落在救助站园区内的天鹅。这只天鹅体型不大，但不知为何左翅膀受了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马燕到救助站工作不久，清楚这样的情况自己一个人处理不了，于是立即跑去找人。救助站其他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将这只天鹅迅速隔离后，请来了专业的兽医为天鹅进行伤情和疫情检查。“当时这只天鹅的左翅膀中部断裂，伤势比较严重，不过幸好没有发现流感问题。”马燕回忆道。

紧接着，救助站对这只天鹅进行隔离治疗。除了每天给天鹅涂药、换药，马燕还给它开“小灶”，将玉米面、小麦面、油渣和高钙盐混合，细心进行喂养。隔天还为它投食切好的甘蓝、洋葱等新鲜疏菜，以便让它获得更好的营养，从而尽快康复。一开始，由于马燕来救助站的时间短，经验不够丰富，加上受伤的天鹅比普通野生动物更害怕新环境，所以对她的好意并不“领情”，但马燕却未因此放弃，她常常和经验丰富的饲养员讨论照顾天鹅更好的方法，又向从事野生动物保护工作的丈夫取经。慢慢地，这只天鹅不再这么害怕马燕，逐渐接受了她。天鹅的伤势也很快得到了痊愈，身体渐渐恢复健康。2018年10月的一天，达到飞行条件的天鹅飞回了大自然的怀抱。

救助站的人们把这里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把野生动物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除了盘羊、赤麻鸭、天鹅，他们还救助了藏野驴、雪豹、猞猁、金雕、斑头雁、蓑羽鹤等国家级野生动物。

“大自然才是它最应该去的地方，那是它真正的家。”马燕说，“虽然和它相处了一年，我也不舍得它离开，但暂时照顾受伤、迷途的野生动物，是我们救助站工作人员的使命，它们养好伤、恢复健康后，就应该回到真正属于它们的天地，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儿。”

目前，阿克塞县野生动物救助站共救护野生动物22种150余头（只）。救助站救护各种野生动物的事迹，激发了更多人保护和爱护野生动物的热情。阿克塞县的人们在他们的影响下，也更加关心野生动物的安危，看到受伤或受困的野生动物，当地人都会第一时间联系救助站的工作人员，有的好心人还会因担心错过最佳救护时间，直接将动物们送到救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