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悲伤当成诗

2019-04-26 06:48若蝶
思维与智慧·上半月 2019年3期
关键词:记下黄永玉窗台上

若蝶

一日闲读,被黄永玉笔下的荷花打动,和大多数中国画中柔美纯静的荷花有别,黄永玉先生的荷花有着别具一格的况味。浓墨重彩的背景下,一朵或数朵红的、粉的、白的荷,张狂而桀骜地开。一瓣瓣荷叶倒像是战士手中的刀剑,有着美人如玉剑如虹的气势。

再读黄永玉的生平故事,同样为这位风趣睿智的老人所打动。这位83岁登上《时尚先生》杂志封面,92岁开着法拉利的老人,被人称为“老玩童”。他给人的印象永远是嘻哈、游戏,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总是我行我素,放荡不羁,似乎永远没有悲伤的时候。事实上黄永玉的一生漂泊动荡,也横遭劫难过。

在动荡的年代,有一年生日,黄永玉挨了一顿皮鞭,回到家,对妻子说:“今天挨了224下。”妻子给他换衣服时,发现衣服已经被血水粘住了,忍不住放声大哭。黄永玉转头对妻子说:“世界不会永远是这样的!”在狱中,黄永玉给妻子写了首长诗:“我们的小屋一开始就那么黑暗,却在小屋中摸索着未来和明亮的天堂……”

当时他们一家住在一间狭小昏暗的小房子中,妻子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为了改善环境,他便在墙上画了一个大窗子,2米多宽,窗外盛开野花,阳光灿烂。这段最黑暗的时光里,他用一支深情的笔,为自己和家人开了一扇春天的窗。他说:“悲伤很误时间,有人因此送掉半辈子光阴,把悲伤当成诗,那会好过点。”

说得多好呀,把悲伤当成诗,他的一生波涛汹涌,最后都汇成了静静的河流,他在悲伤里静如处子,默默等待着时间将自己带向下一个出口。

那个初夏的午后,我住的病房走进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是新来住院的病人,面色苍白,身影纤细。在将行李安置好后,她打开带来的一只塑料袋,一阵馥郁的清香扩散开来,是栀子花的香气。姑娘抬起雪白的手臂,轻轻地将栀子花一朵朵摆在窗台上,这样每一阵风过,香气都会飘进病房。

那几天我常常对着窗台上盛开的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出神,那朵朵素白和丝丝甜香淡化了我的忧伤。

姑娘的病情很不乐觀,甚至随时有生命危险,在这般如花的年纪里却横遭霜刀雨剑,心中岂能没有悲伤?可是当悲伤已无法幸免,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耽于悲伤。在医院的病房里,姑娘依然能优雅地把一朵朵栀子花摆在窗台上,那是在用潜藏在心头的悲伤做着一路路诗行呀。

我所喜欢的音乐和艺术作品,几乎都是略带悲伤的,而悲伤能呈现出动人的诗意光泽,从而洞穿人的心灵世界。诗人席慕蓉也曾说艺术品是流着泪记下的微笑,或者是含笑记下的悲伤。艺术品正是对悲伤的一种诗性表达。

古代文人墨客最懂得将悲伤当作诗,“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如天,飞起沙鸥一片。”这满腹的心事和无常的人生,在古人的笔下化作了清丽的诗句,如一只只破茧而出的蝴蝶翩翩在光阴的田园里。

寂冷的冬天是苍凉而忧伤的,然而大自然也知道要把悲伤当成诗,于是纷纷扬扬的雪轻盈而下,冬天便有了诗意。当生命的冬天来临时,扬起心灵的雪吧,且用漫天的诗意去覆盖深深浅浅的悲伤。

(编辑  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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