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陈更:诗是一种情话

2019-05-08 16:30董腾
意林原创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情话读诗意林

董腾

陈更有很多个“标签”。她是《中国诗词大会》年度总冠军,是北京大学机器人研究方向的在读博士,是《意林》杂志的专栏作家。她是“学霸”,也是“才女”。她有严谨的理工思维,也有深厚的文学素养。她自己如何看待这一切?文学、诗词能够给人带来哪些帮助?抛开一切标签,我们真正应该追寻的东西是什么?

今天,让我们共同聆听,陈更的讲述。

《意林》:首先恭喜我们的陈更小姐姐获得第四季《中国诗词大会》的冠军(鼓掌)!想问一下,你觉得此次夺冠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陈更:首先是觉得自己运气好。然后就是支持我的朋友终于不用再绞尽脑汁地在提到我时用各种“无冕之王”“心目中的冠军”等来组织语言了(笑)。

夺冠并不是我的目标,《诗词大会》不是说你拿到了冠军你就是最厉害的,比赛中间有很多因素也不是能自己决定。当然,因为有很多人在支持你,必须要全力以赴。

《意林》:从第一次站上了《诗词大会》的主舞台到现在,四年来,自己在心态方面有什么变化吗?

陈更:我觉得我的心态没有变化,就是感受和学习,我始终在专注于倾听和挑战自己的极限。

在古诗词这个引线之下,许多人的生命热情被点燃了,不管他是被柴米油盐的生活所迫成了一个务农为生的人,或者建筑工地的工人,或者像雷海为大哥一样的送餐员,到一个舞台清丽秀美,音乐婉转悠扬,嘉宾兰心蕙质妙语连珠的环境里,他会想起隐藏在生活之下的曾经的文学梦想,那些不曾熄灭的点亮他生命的诗句。

《意林》:在比赛的过程中,有没有特别难忘、印象深刻的瞬间?

陈更:第四季有一场,百人团里坐在我左手边的男孩子在比赛间隙看一本书波兰诗人辛波斯卡的诗集《万物静默如谜》,安静地读着。这本书显然与接下来的比赛没有什么关系,我问他为什么看这本书,他说:“因为最近一直在看这本书,不想因为比赛打乱了阅读计划”。就在那一刻,我一下就被触动了,这才是真正的爱诗之人,只有赤子心,没有胜负心。

《意林》:什么时候开始与诗词结缘的呢?诗词、文学,对于工科生而言,它的帮助是什么?

陳更:我21岁开始广泛地阅读诗词,到现在五年多。从小只是读了很多小说,后来觉得自己应该让阅读计划做一下调整,就开始从小说转为散文集。然后又读了蒋勋老师的《蒋勋说唐诗》。在这本书里,蒋勋老师把唐诗和人的心理意识、勇气等联系起来,我觉得特别好,从那时候便开始读诗了。

其实我认为,一个人跟诗词能够摩擦、碰撞出一些东西,是需要一定年龄和阅历的。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或者说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是不太会读懂一些诗词。一定是一个人心里积累了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她)才会对诗词有感觉,才会从中获得救赎或者释放,从而喜欢上这种确实稍微艰深一点的文学。

我读诗常常是假期住在农村的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在那些美好、优哉的日子里,我更能体会诗歌。当读到“昔岁逢太平,山林二十年。泉源在庭户,洞壑当门前”的时候我正好在农村,我们家的房子就是一个小院子,门口是一条土路,处处村舍、农田的环境,恰好就是诗中的氛围。当我从诗中抬起头,看到我爷爷和另一位老爷爷正坐在不远处的石碾子上,那个情景至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深读诗词让我的生命更宽广厚重,能更耐心、更坚忍地面对艰深曲折的科研工作。而从诗词中汲取的力量,让我永远不累,永远有向上的劲头。

《意林》: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攻读机器人方向的博士呢?这些年在北大的学习生活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陈更:我高中的时候,对自己能否背下大段的历史和政治没有信心,加之觉得物理的电学、热学等很有意思,就选择了理科。本科学习的是自动化专业,研究生选择从事理工科,都是自然而然的选择。

北大对我的影响最大的就是优秀的北大人给我的力量。研一时,我加入过轮滑社。第一次训练是在晚上,就在英杰中心外面的空地,一个瘦弱的女生为了让我理解怎样摔跤最安全,穿着轮滑鞋,一遍遍摔在水泥地上示范给我看。我和她素不相识,也只有那一个训练的夜晚有交集。但那个多次摔在地上的我的小教练,成为我心中北大人的最初缩影。在北大, 少说话、多干活、不遗余力、全力以赴是一种习惯。而这种努力常来自本真的热爱、赤诚的纯粹,与功利无关。

后来我越来越多地发现,比起怎样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北大的姑娘们会更重视我有什么本事,我能给其他人带来什么。

《意林》:人工智能作为近几年来高速发展的技术,已经逐步进入了各行各业。在你看来,诗词是否有其“特殊性”?人工智能是不是永远没有办法像诗人一样去“写诗”?

陈更:因为南辕北辙的平生所好和专业背景,每次出现在诗词节目中,我一定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哎,她可以研究一个机器人来写诗啊!”当时总是一笑而过,心想嘉宾们要将每个人的背景与诗词联系起来,真是难为他们了。

直到2017年,我参与了中央电视台《机智过人》节目,真的遇到了为作诗而生的机器人“九歌”。九歌用深度神经网络方法学习了初唐到晚清的30万首诗歌,只要为它指定好诗的格式,譬如七绝五律,它就能在几秒的时间里交给你合辙押韵合乎格律的诗。

30万首诗歌足以让“九歌”学到庞大的词汇量、完备的语法规则,甚至豪放派该如何挥毫,婉约派该怎么觅句,可我最想问的是,它为谁而作诗呢?

诗是情话,是人对所要倾诉的对象说的情话,这个对象有时候是自己,有时候是放在心尖上的另一个人。而机器人没有倾诉情话的对象。

所以,相比于教导机器人写诗的套路,或者以算法来启迪人写诗,我还是更眷恋这个场景,杜甫的小儿子宗武过十三岁生日,这一天,做爸爸的殷殷地对儿子说:

“诗是吾家事,人传世上情。”

这是诗,有故事,有背景,有对象,有情,有分量。

《意林》:在这么多的诗人之中,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他(她)的哪些特质比较打动你?

陈更:杜甫,他有一颗柔软,善良,温暖的心。

简媜说:“最难的是,在困苦流离之中仍保有宽容平静的微笑;最珍惜的是,在披风带雨的行程中,还能以笠护人。”杜甫就是这样的人,最难做到的人,最该被珍惜的人。

《意林》:所以读诗的同时也应该去了解作者的思想。

陈更:对,读诗本质上应该是一种交流,在交流中读懂自己,读懂人性,读懂世间万物,要做好交流,当然与诗人沟通得越深入越好。

《意林》:你曾经出过一本散文集,《意林》杂志也刊登过你很多的作品,你觉得自己最想通过文章传递给读者的是什么?

陈更:诗词是温暖的,有情怀的,不是冷冰冰的文字技巧,想通过我的解读让大家体会到其中的感情。今后我也会注意不让自己原地踏步,努力成为一个更合格的写作者。

《意林》:我们的读者之中多数都是中学生,他们在生活、学业以及情感方面会有很多的困扰,能不能送他们几句寄语呢?在你看来,这一时期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更:两点吧,一是尽量不要被动地随大溜,多思考,不要人云亦云,保持自己的判断。二是不要陷入情绪里,尽量行动起来,行动可以化解焦虑,一件件小事做好以后,一点点的成就感,都可以化解焦虑。做好一件件小事,也能积累成很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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