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药业存货谜团

郭永清

在康美药业（600518.SH）近期发布的《关于前期会计差错更正的公告》（下称“更正公告”）中，会计差错金额之大，前无古人，恐怕短时期之内也后无来者了。这到底是会计差错，还是会计舞弊？值得讨论。

我们且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就按照公司董事长和会计师事务所的说法，这是一个重大会计差错。可是，这个重大会计差错也经不起任何推敲。差错的后面也许就是谎言。而存货可能是其中最大的谎言。文中分析所用的数据，均来自康美药业的公告信息。

按照康美药业的更正公告，存货少计195.46亿元，调整以后，2018年12月31日为342.10亿元，2017年12月31日为352.47亿元。在康美药业2018年年度报告附注7的存货中，具体构成中，原材料、在产品、库存商品、周转材料和消耗性生物资产应该对应的是康美药业的医药和保健食品业务，其金额合计2018年12月31日为307.91亿元，2017年12月31日为293.55亿元。开发成本和开发产品对应的是物业租售业务。

在企业经营过程中，存货出售后结转到利润表中的营业成本。康美药业2018年年度报告中披露了主营业务分产品和分行业的信息。

由于康美药业未披露存货更加具体的构成信息：中药饮片、自制药品、保健食品等的存货，因此，只能计算医药和保健食品存货的总体周转情况。

医药、保健食品在2018年度对应的营业成本为130.27亿元，2017年的营业成本为104.15亿元，2018年12月31日存货为307.91亿元，2017年12月31日为293.55亿元。按此速度，我们可以计算康美药业的存货周转天数，即2018年存货周转天数=365天×307.91亿元÷130.27亿元=862.72天=2.36年;2017年存货周转天数=365天×293.55亿元÷104.15亿元=1028.76天=2.82年。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康美药业在2018年賣了130.27亿元的存货，即使假设2018年当年采购当年卖出的存货为零元，2017年12月31日的存货为293.55亿元，那么也至少有163亿元以上2017年以前的存货在2018年12月31日还没有卖出去。在2019年3月31日的一季报中，营业成本总额为34.26亿元，即使把物业租售的营业成本包含在里面，那么，2017年以前的存货至少还有129亿元没有卖出去。现实中，存货不可能是在2017年12月31日一天之内产生的，假设是在一年之内比较均衡的产生的话，即使不考虑2017年1月1日之前的存货余额，那么2017年12月31的日293.55亿元存货平均下来的时间大概就在2017年6月30日左右。请问：康美药业的医药存货和保健食品存货的保质期是多少天？哪家医院、哪些消费者会在以后购买康美药业两年前的医药产品和保健食品？

如果康美药业承认上述数据是真实的，那么康美药业卖的是陈年产品，如果康美药业否认产品不是陈年的，那么数据就是谎言一部分。在此，我慎重地提醒一下所有康美药业的客户，你购买的是两年以前的陈年中药！

其实，对于监管部门和会计师事务所来说，要确定康美药业存货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实在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毫无技术含量的活：把所有仓库同时打开，一箱一箱、一袋一袋、一盒一盒，老老实实、毫不含糊地盘点、对账，追根溯源，请中药行业专家确定中药的等级和价格，与医疗器械供应厂家核对供货数量和价格。

除了存货外，康美药业的投资性房地产、其他应收款也是疑点重重。电影《驴得水》中，一个谎言的开始，就意味着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这就是个一环套一环的故事，主角以为他玩得溜，但事实证明，电影中的所有人就像个跳梁小丑，自导自演了一场戏，整个就是一场荒诞的笑话。林肯有一句名言：你可以在所有的时间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在一部分时间欺骗所有人，但是你不可能在所有时间里欺骗所有人。

我们将拭目以待，静观康美药业故事的落幕。

作者为上海国家会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