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新娘”,恐怖组织的秘密武器?

2019-05-23 08:12郑立颖
看天下 2019年13期
关键词:布拉袭击者恐怖组织

郑立颖

当看到怀有9个月身孕的沙米玛·贝居姆头戴黑纱,身穿黑色罩袍,满脸绝望地说出“我只想回英国”时,人们的心很难不被这个19岁的少女所触 动。

因此,英国内政大臣贾维德表示“会动用一切力量阻止贝居姆回国”,并取消她的英国国籍后,英国政府陷入了舆论的漩涡。

贝居姆的姐姐直接致信贾维德,称其剥夺了贝居姆“唯一的希望”。贝居姆的律师塔斯尼姆·阿肯吉则公开谴责英国政府缺乏人道主义精神,违反《欧洲人权公约》,令贝居姆的生命处于危险之中。

然而,随着对贝居姆人生故事的深入挖掘,她和其他“IS新娘”被蒙蔽、被伤害的形象却一点点崩塌,甚至是180度的反转。

人们还是太善良了。

“IS新娘”

4年前,15岁的孟加拉裔英国女孩贝居姆决定成为一名“IS新娘”,她偷走親友的首饰作为盘缠,前往叙利亚,义无反顾。

然而,之后的4年里,想象中的“美好生活”在现实中却是战争、炮火和空袭……因为营养不良和医疗条件差,她连续失去了三个孩子——英国政府拒绝她回国之后不久,贝居姆生下了第三胎,没过三周,这个小生命就死于肺炎。

但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这位令人同情的母亲,并不如她向媒体自称的,在叙利亚只是做了四年的家庭主妇,“只是待在家里,照顾我的丈夫,照顾我的孩子,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据情报机构透露,现实中的她,根本不是“误入歧途”“家破人亡”“祈求回国”的弱势女子形象,而是一名随身携带AK47,在街头扫荡的“伊斯兰国”女性道德警察执法者,职责范围是发现并举报那些生活举止不符合伊斯兰教规定的女性,以及蔑视“伊斯兰国”法律的人,月收入高达1500英镑(约合人民币13330元)。

 当地时间2月22日,伦敦。贝居姆的姐姐向媒体展示妹妹15岁时的照片(@视觉中国 图)

情报还指出,有人在“伊斯兰国”据点叙利亚拉卡市(Raqqa)看见贝居姆持枪对身穿鲜艳鞋子的叙利亚妇女大声喊叫。另外,还有目击者看到,这名“IS新娘”在缝制自杀式爆炸背心,“穿上它的人不引爆炸弹就无法脱掉背心”。

事实上,贝居姆公开表示过,她从不后悔加入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

长期以来,在人们的印象中,像贝居姆这样的“IS新娘”,是一群被恐怖组织宣传洗脑的懵懂少女,而嫁过去后,她们所做的不过是煮饭、打扫、照顾孩子和丈夫等家务事。

但现实远不止想象的那么简单。

作战力量

2018年10月,突尼斯女孩米纳·盖布拉告诉母亲,自己第二天早上离开,前往东部城市苏塞寻找工作。

母亲并未觉得有何异常,“盖布拉一直都很勤奋和努力,她在攻读博士学位,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对着电脑为博士论文和未来的工作做准备”。

第二日,突尼斯首都市中心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名女性自杀式袭击者在警车附近引爆炸弹,二十余人受伤,其中大多数是警察。作案者正是盖布拉。

警方调查发现,盖布拉利用“秘密沟通渠道”与“国内外的恐怖主义领导人”取得联系,通过网络学习自制炸弹,并宣布自己效忠“伊斯兰国”。

对于这个调查结果,盖布拉的家属深感震惊,他们没有认领盖布拉的尸体,也没有参加她的葬礼。盖布拉究竟何时被“伊斯兰国”洗了脑,成为他们余生中再难弄清楚的谜题。

事实上,20世纪60年代以来,女性自杀式袭击事件一直在上升,甚至在1985年至2006年期间,15%的自杀式袭击是由女性主导的。

当地时间2018年10月29日,一名女子在突尼斯首都市中心引爆了自己(东方IC 图)

当地时间2018年10月9日,叙利亚大马士革。政府军和“伊斯兰国”多年的战火,使当地的建筑设施遭到严重损坏,满目疮痍(@视觉中国 图)

女性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更具隐蔽性和欺骗性,同时,一些女性生性脆弱,更易被操纵和蛊惑。恐怖组织正是利用了这些特征开始加大力度培养女性来进行自杀式炸弹袭击。而女性自杀式炸弹袭击者最强烈的动机之一,就是为逝去丈夫或近亲报仇。

萨丽·琼斯,曾是一名朋克乐手,2013年,她在网上结识了19岁的吾姆·侯赛因,并前往叙利亚。二人被英媒称为“恐怖夫妻”。2015年,侯赛因在美国无人机空袭中丧生,随后,琼斯就成了凶名赫赫的“白寡妇”。

她利用十余个账号在社交媒体招募女性前往叙利亚,指导女性自制炸弹,并“鼓励”她们进行恐怖袭击。

有消息称,琼斯在2015年纪念二战日本投降庆祝活动中,策划了暗杀英国女王和菲利普亲王的行动。2016年,琼斯还在社交媒体上呼吁在伦敦、格拉斯哥、卡迪夫等地的女性在斋月期间进行恐怖袭击。

联合国曾发出警告称,“伊斯兰国”中女性的角色被低估,她们在加入“伊斯兰国”后,除了负责传统的家务,已经开始接受安保和作战训练。一旦她们“学成归国”,将负责招募成员、策划袭击和前线作战等任务,而对恐怖组织女成员的刻板印象,导致各国安全部门严重低估了她们的破坏力。

报道显示,2016年10月,10名女性试图在摩洛哥议会选举期间发动自杀式袭击,被摩洛哥当局逮捕。调查发现,其中4名女性已经嫁给了“伊斯兰国”圣战者。而在2017年,英国破获一起针对大英博物馆的恐袭计划,而此次恐袭策划人均为女性,主犯仅18岁,从犯是其亲人和朋友。

就在今年4月21日,斯里兰卡遭遇恐怖组织连环爆炸袭击。当警方进入自杀式爆炸袭击者伊哈姆家时,伊哈姆怀着孕的妻子法蒂玛引爆了炸弹。她自己、三个孩子追随着丈夫而去,并让三名警察丧命。

法蒂玛成为斯里兰卡9名自杀式爆炸袭击者中唯一一名女性。

何以为家

是否允许具备作战能力的“IS新娘”回国,成为各国政府最头疼的问题。这些人经过深度洗脑,也可能遭遇了严重心灵创伤,甚至可能会在本国策划恐怖袭击。

2015年,澳大利亚立法剥夺了那些加入恐怖组织民众的国籍。为了不让民众在剥夺国籍后成为无国籍人士,这项法律只适用于具有双重国籍者。后来,美国也宣布禁止为“伊斯兰国”服务过的女性回国。上个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就在推特中表示,不会让加入“伊斯兰国”的少女霍达·穆塔纳重返美国。

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国家为回国的“IS新娘”设置了特殊的去极端化机构。《华盛顿邮报》报道,法国在卢瓦尔河谷建立了去极端化中心,极端主义者归国后将在这里接受关于法国历史和文化的沉浸式教育。沙特也建立了改造营,由工作人员对归国的恐怖分子进行一对一指导,帮助他们学习历史、哲学等知识。

然而,反恐专家让·查尔斯布里萨德对恐怖分子是否能回归社会有所怀疑,“恐怖组织的参与者中,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有着非凡的决心”。

纽约大学全球事务中心研究员玛丽·阿尔蒂尔则进一步表示,恐怖分子和其他刑事犯罪者的再犯风险相当。在对超过40个恐怖组织的87个样本进行调查后,她发现,70%脱离恐怖组织的人还是会重返暴力。换句话说,“除非能够找到让她们(IS新娘)重回社会的办法,否则,她们很容易重回恐怖主义。”

5月4日,孟加拉国外长就是否接纳贝居姆做出了公开表态,“我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是孟加拉公民。”“我们的原则很简单,任何人一旦与恐怖主义有牵连,就是死刑,没的商量。”

贝居姆父亲在英国哭诉,“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她应该有个归处。”但没有一个人能为一个国家保证,让“IS新娘”回国,是拯救了一个无知少女,还是在本国埋下一颗炸弹。

毕竟,如何定义一个恐怖分子已经被改造好,始終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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