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G时代的媒体融合新趋势

刘瑞生

摘 要：2019年“两会”，中国新闻传播率先进入5G时代，并显示出中国媒体融合的创新发展的四个趋势。今年“两会”的新闻传播，充分显露出中国媒体融合的一体化型构趋势，这标志着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深度和厚度。技术决定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速度和硬度，5G为媒体升级提供了技术基础。形式决定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亮度和热度，“两会”更成为新媒介技术驱动下的融合报道的“试验场”。效果既考量着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效度，也是衡量中国媒体融合水平的尺度，中国“两会”的媒体融合报道既在国内收获了眼球，也在世界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关键词：“两会” 媒体融合 5G 智能

每年新春后的“两会”，不仅是我国的重大社会议题，也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而日渐举世瞩目，成为各路媒体拿出看家本领的“演兵场”。媒体融合发展，是新技术驱动下的一次全新的媒介和社会变革，也是当下中国新闻传播的绝对主旋律。2019年3月，中国新媒体鼎力聚焦“两会”，竞相推出5G时代“神器”，媒体融合的一些新趋势由此可见端倪。

一、传播格局融汇贯合：全媒体的一体化型构

一体化标志着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深度和厚度。今年“两会”的新闻传播，充分显露出中国媒体融合的一体化型构趋势和崭新的传播生态。

早在2016年2月19日，习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融合发展关键在融為一体、合而为一。2019年1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将集体学习的“课堂”设在了媒体融合发展的第一线，习近平总书记带领中共中央政治局同志来到人民日报社新媒体大厦调研，就全媒体时代和媒体融合发展举行第十二次集体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学习时提出了坚持一体化发展方向，即通过流程优化、平台再造，实现各种媒介资源、生产要素有效整合，实现信息内容、技术应用、平台终端、管理手段共融互通，催化融合质变，放大一体效能，打造一批具有强大影响力、竞争力的新型主流媒体。

而实际上，由尼古拉斯·尼葛洛庞蒂（Nicholas Negroponte）等西方学者所提出的“媒体融合”（media convergence）概念，所指的正是在数字化网络大势下，不同的媒介形态日渐“融合”并形成一种新的媒介形态的发展趋势，而除了媒介形态，传媒的媒介功能、传播手段、所有权、组织结构等要素也不断结合、汇聚甚至融合。

纵观互联网时代中国的媒体发展，基于数字化、移动化、社交化、视频化、个性化的网络媒体，已经成为最重要的整合性和兼容性媒介平台，它将媒体以及社会各个要素融为一体的力量和趋势日益显见。

中国的媒体融合发展始于上世纪末，这场剧烈的变革历经20年而仍在“进行”中，传播格局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表象看，中国的新闻传播格局日益复杂，传统媒介形式在新媒介形态的冲击下日渐衰微，不断推陈出新的丰富多样的新媒介形态开始取代“旧媒介”而成长为“主角”。从本质看，纷繁的百花齐放的各种新媒体，又呈现出一体化的特征。在传播大势的影响下，实际上，“新旧”媒介之争已经成为一个没有太大价值的伪命题，因为新技术的勃兴极大加速了传播形态的优胜劣汰，这不仅表现在报纸等旧媒介的退场，也充分体现在激烈竞争中诸多新媒体的“昙花一现”。在传播格局中，“新”已经成为一种常态，“新”推动着所有媒体“吐故纳新”“相互借鉴”，在网络这个同质化、互融互通的大平台中，传播生态出现了一体化的型构态势。

在2019年3月“两会”的新闻传播中，中国新媒体的这种全媒体一体化型构甚为明显。

第一，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的已经彻底融为一体。尽管人民日报、新华社等中央媒体不仅早已由传统意义上的“旧媒体”蜕变为“新媒体”，成为互联网平台上“两会”报道的主力军，尤其是2018年由原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电视台）、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原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合并组建的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在今年的“两会”中更是“面貌全新”地站在报道的最前沿。

第二，从中央到县的各级媒体日益融为一体，传统的媒体层级分野在融合中逐渐消逝。2014年以来，媒体融合成为我国国家发展战略，中央及各省市地区级媒体在国家战略的推动下加速融合发展，这一大潮在2018则强力波及到县。例如，今年“两会”期间，央视新闻新媒体则通过“全国县级融媒体智慧平台”，联合500多家县级融媒体中心、多家矩阵号及快手APP共同打造《我给“两会”带个言》特别节目，反映“农村电商未来如何发展”“大病保险异地报销何时推进？”等百姓关注的话题，诸多县融媒体中心推出新媒体产品，在内容栏目设置和传播形式上融合创新，在中央地县各级媒体的合力传播中，“两会”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盛会”。

第三，主流媒体、商业媒体、自媒体日益汇集，各类新传播形态合而为“一”。过去，人们更多得将主流媒体与商业媒体、自媒体作为相峙的竞争对手和不同的舆论宣传平台，但近两年一个明显的趋势是新浪、腾讯、百度、抖音、阿里巴巴等商业化新媒体与主流媒体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汇的趋势加强，主流媒体与微博、微信、抖音的深度合作也极大地改变了传播生态。例如，今年“两会”期间，央视新闻移动网与阿里巴巴合作推出聚合产品《上新了·“两会”》，就吸引了广大用户。

北京市新闻工作者协会发布的媒体融合蓝皮书《中国媒体融合发展报告（2019）》认为，2017-2018年，我国媒体融合开始由相“加”迈向相“融”，由单体融合、各自融合迈向区域融合、整体融合，由形式融合、内容融合一跃而升级至以体制机制融合为主要特征的融合3.0时代。2019年3月的“两会”报道，正露出我国媒体在体制机制融合创新的新探索和新趋势。

二、传播技术更新迭代：新媒体的加速化升级

技术决定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速度和硬度。2019年“两会”的新闻报道最大的亮点之一就是首次实现5G网络全覆盖，为媒体升级提供了夯实了技术基础。

技术是媒体融合的“新”动力和“新”常态。而穆勒（Milton Mueller）1999年在《数字融合及其后果》（Digital Convergence and its consequences）提出，融合实际上是通过一种数字技术接管所有形式的媒体。尽管笔者并不认同技术决定论，但是从2G开始，数字信息技术对媒体乃是人类社会的发展产生了革命性影响，而且这种超速性的迭代性影响不断加速。5G的到来，则进一步提高了这种迭代的加速度。

因此，从传播与社会发展的角度而言，谁站在5G的制高点，也就站在了媒体发展与社会发展的制高点。因此目前美国等主要国家都在大力发展5G。美国甚至认为5G将把所有人和社会链为一体，极大促进经济社会升级，因此要“尽一切可能保持我们的无线领导地位”。2019年4月，美国无线通信和互联网协会（CTIA）2日發布调查报告称，在引进新一代通信标准5G的竞争方面美国和中国并列第一。而在CTIA2018年度调查中，中国居首，美国排名第三，这扩大了美国对其5G竞争力的担忧。

2013年，我国发布了“宽带中国”战略，2017年首次把5G写入政府工作报告，5G作为新型网络基础设施，是信息化时代举足轻重的技术。我国国家主导研发的5G技术目前在全球已经居于领先地位，2019年—2020年，我国将发布5G牌照并在大中城市逐步推广5G商用。

5G则大大加速了传播技术的更新迭代，新闻传播可以说是对新的信息技术“最敏感”的地带。媒体通过5G网络，能将拍摄的高清连线画面和视频信号实时传回播控端，借助5G网络高带宽、低时延的优势，可以极大地提升移动用户密集接入网络场景、数据并发的速率和时延体验。

今年2月底开始，位于北京梅地亚中心的全国“两会”新闻中心首次实现5G网络全覆盖，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在国际上首次实现5G技术持续传输4K超高清信号，现场直播“两会”记者会提供5G站点服务新闻报道。此次“两会”报道标志着中国新闻传播率先进入5G时代，这极大提升了媒体融合报道的速度，也为新闻报道创新试验提供了坚实的基石。

三、传播形态活力绽放：融媒体的开放式延展

形式决定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亮度和热度。在5G的支持下，“两会”更成为新媒介技术驱动下的融合报道的“试验场”，中国各路媒体各展“神通”，纷纷采用5G、AI、4K、VR、AR等新技术手段对“两会”创新报道。

4K、VR等新技术所带来的新的报道形式提升了“两会”的亮度。“两会”期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通过4K超高清频道增加《航拍中国》第二季精品纪录片，让观众体验4K技术带来的“更美丽中国”的视觉享受。央视网也首次在主题主线报道中运用“VR+AR”实现《全景沉浸看报道》：将VR实景视频与三维动画结合，辅以李克强总理同期声，生动直观地展现了政府工作报告。央视新闻新媒体3月3日在首场“部长通道”实现5G+VR直播，全新解读各部委负责人发布的权威信息，观众可以通过移动手机方位和手指触摸屏幕方式实现720度无缝观看现场场景。

新华社新媒体中心首次启用了智能AR直播眼镜。运用独特的注意力捕捉技术，使记者用眼神即可指挥摄像机与人体眼动同步拍摄视频画面。人民日报社新媒体中心也推出“5G+VR全景”技术，通过5G客户终端设备（CPE）和VR全景相机，将大会现场的超高清视频信息“同时”传递给互联网用户，为用户营造身临其境的现场感。中国经济网则使用 “5G+6K全景”的融媒体技术手段进行“两会”报道，将读者的传统阅读体验提升为沉浸式“现场阅读”。

人工智能AI合成主播增加“两会”的热度。新华社推出了《新小浩上“两会”》《新小萌上“两会”》。其中“新小萌”在今年“两会”首次登台，是首位“AI合成女主播”，“新小萌”的节目在Youtube和脸书上被疯狂转发，有外国网友们评论认为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人民网、光明网、封面新闻、长城网等纷纷推出“小明”“小封”“冀小蓝”等“鲜活”的虚拟主播，极大提高了“两会”报道的新鲜感，增加了人气。

丰富的Vlog、3D动画短视频、H5、漫画等内容形式令人眼花缭乱，进一步提高了“两会”报道的新鲜度和活跃度。在5G时代，视频类内容成为主流。人民日报新媒体推出了《中国24小时》系列微视频——《锦绣河山》《天道酬勤》展现了中国地大物博之美和人民勤劳致富之美。光明网围绕部长通道推出“我是部长”系列有声漫画，通过“声音+动态漫画”的形式展现多位部长的精彩问答以彰显中国开放自信的形象。

政府报道是“两会”报道的重点。中国政府网水墨国画的形式展现《政府工作报告》。中国网联合歌手李昃佑推出H5《我把政府工作报告唱给你听》，引导用户回答报告中的相关问题，答对题目解锁相应歌曲，AI将所有歌曲自动生成一段歌曲串烧。腾讯新闻旗下职场短评社区头牌观点，在政府工作报告发布当日，组织“奋发新时代·追梦新征程”专项活动，激励用户在社区中翻牌解读政府工作报告。在友好热烈的氛围中，传达“两会”精神，碰撞思维火花。“两会”报告这个严肃的内容也生动地走入新媒体用户的“眼窗”。

为吸引青年网民，新华社新媒体中心在全媒体报道《“萌”婶代表记——全国人大代表赵会杰和小庙子村的新故事》中，推出了一个3分钟创意动画短片，视频中现实里的村庄与3D动画虚实切换，通过一镜到底式的拍摄剪辑手法，以及“萌”婶的自拍镜头，获得了新媒体用户的点赞。

总体而言，今年的“两会”报道出现的新形式令人眼花缭乱，对于各种新技术和新元素的不断接纳，极大促进了我国媒体创新的活跃度。

四、传播效果集聚扩散：多层化奏响中国强音

效果既考量着中国媒体融合发展的效度，也是衡量中国媒体融合水平的尺度。

根据微博发布的数据，“两会”期间，媒体在微博发起的核心话题有66个，相关话题的总阅读量增加145.4亿，讨论量增加1460多万。媒体发布的“两会”相关视频为6.2万个，总播放量达34.3亿次，直播总观看人次达2.79亿。《网络传播杂志》发布的信息显示，根据蜜度信息“微热点”大数据分析平台数据，从3月3日0时到3月14日24时，涉及全国“两会”的信息共1272.6万条，其中微博上的信息量超过876万，占全网信息量的近70%。而年轻人成为“两会”报道的主力受众。微博数据显示，“两会”相关信息的受众中，73.5%年龄都在30岁以下，其中年龄在20岁以下的网友占到27.9%。减税降费、粤港澳大湾区、外商投资法等，都成为“两会”热词。

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新媒体研究中心、腾讯指数、腾讯媒体研究院对2019全国“两会”热点事件数据的分析显示，自3月2日至15日，微信公众平台、微博、新闻网站及客戶端、新闻评论上关于2019年全国“两会”热点传播总量达829.8万条，“人工智能”“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减税降费”等成“两会”最热词。此外，QQ看点针对青年开设的“‘两会·青年好声音”话题，共计39.2万人参与经济、民生、政治等话题互动。这表明，2019年的“两会”报道获得了民众的持久关切和较热烈的互动。

根据香港新闻网舆情监测系统的数据，3月3日至15日，境外媒体对“两会”的报道仅英文就超过8000条，“经济”出现了2416次，“金融”出现了2177次，“创业”出现了1989次，“交通”出现了1756次，“教育”出现了1609次，“医疗合作”出现了1100次。粤港澳大湾区3月13日这天，粤港澳大湾区一词还登上了谷歌的新闻热搜榜。这也表明，独具中国特色的“两会”，不仅在国内受到高度关注，在世界上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也日渐成为举世瞩目的全球性话题。

由2019年“两会”的新闻报道，我们可以看到，进入5G时代，在多样化、开放化的传播空间，在“两会”报道这样一个典型的大事件上，融合创新中的各级各类媒体却呈现出一体化的趋势。进入5G时代，中国新媒体在全球正合力奏出强音，中国新媒体成长为世界上最大的“全媒体”。

当然，在盘点“两会”新闻传播诸多亮点的同时，也有很多问题值得检视和思考。正如黄旦教授所言，这场媒体融合，不是一场线性的“转型升级”，也不是一次简单的“技术采纳”。这场在媒体自身融合的“媒体融合”和媒体与社会日渐融合的“媒介化社会”的大势引领下，观念革而不止，技术永远求新，传播交而互融，一轮轮的革故鼎新与交汇融合不断推动媒体一路向前。

参考文献：

[1]新时代学习工作室.习近平谈媒体融合发展：关键在融为一体、合而为一.[EB/OL].[2018-08-22].http：//cpc.people.com.cn/n1/2018/0822/c164113-30242991.html.

[2]广电业内.推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加大政策资金人才支持力度.[EB/OL].[2019-01-25].https：//mp.weixin.qq.com/s/xTErMOo8gxELxCT_-oUGmw.

[3]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EB/OL].[2019-03-28].http：//www.cnnic.net.cn/hlwfzyj/hlwxzbg/.

[4]香港新闻网.今年“两会”西方媒体用8089篇报道集体表了个态.[EB/OL].[2019-03-15].https：//xw.qq.com/cmsid/20190315A134BW00？f=dc.

[5]黄旦.试说“融媒体”——历史的视角[J].新闻记者，2019.（3）.

[6]全媒派.2019“两会”报道新姿势：拼神器、晒创意，严肃新闻也能亲和有趣.[EB/OL].[2019-03-15].https：//mp.weixin.qq.com/s/xHHsKAAcP9H_QRke1qD0wQ.

（作者单位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