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乘到机长

朱宝

在成为机长前，杨小露的梦想是做一名空乘。

2004年，19岁的杨小露从前哈尔滨蓝天航空学校毕业，成为四川航空的一名空乘—能在全世界飞，是她一直向往的职业。

3个月的培训之后，杨小露开始了自己的正式飞行。如果说原本对于空乘工作还停留在想象阶段，那么在进舱之后，杨小露才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这份工作的真实面貌。

空乘工作强调的是标准化和服务意识—标准化的着装、标准化的微笑、规范的应答和周到的服务—这些都是杨小露在培训期间训练过无数次的内容，而当它们变成日复一日的工作之后，杨小露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在杨小露的期待里，工作应该更具挑战。尽管还未明确自己下一步的具体方向，但做空姐几个月后，杨小露知道这并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工作，于是她选择了辞职。

放棄这样一份稳定又多金的工作，对于父母和朋友而言难以理解，但在杨小露心里，这几乎是个必然的选择。接下来该做什么？她没有想好，但想飞的念头依然还在。

2007年上半年，杨小露和往常一样打开四川航空的网站—这是她保持已久的习惯，当看到四川航空公开招聘女飞行员时，杨小露觉得自己的机会来 了。

女飞行员一直是航空公司里的稀有群体。根据中国民航局发布的《中国民航驾驶员发展年度报告2018版》，截至2018年年底，中国拥有784名女飞行员，只占全国飞行员总数的1.3%。虽然稀有，航空公司并不会放松对女飞行员的要求，要想成为一名飞行员，所有人都必须按照同样的标准经过相同的考核。如今回想起来，杨小露都会庆幸如果没有当时的执着和坚持，她就无法成为这784人中的一员。

严苛的体检首先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环节。众所周知，飞行员这份工作对于从业者的身体条件要求很高，而女性飞行员的体检标准几乎和男性相同，像是转椅、散瞳等项目就足以淘汰一大批人。杨小露记得，光是那次体检，就已经让2/3的人出局了。

之后的培训又是一轮新的关卡。北京的3个月培训相当于加拿大学飞之旅的预科班，在这里，杨小露高密度地接触了有关飞行的专业知识，包括飞行起步和航空理论知识，以及更让人头疼的飞行专业英语。尽管之前有一定英语基础，但飞行员需要掌握的术语十分冷僻和专业，这对于杨小露而言是个难关。那段时间，她几乎投入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学习。杨小露很清楚，尽管是预科班，如果考试通不过，随时都有被叫停的可能。

终于，杨小露拿到了去加拿大学习飞行的资格。

国外一年多的学习是压力最大的时段。语言就是一大障碍，无论是课本还是飞机上的标识全都是纯英文，这让本就枯燥的理论知识变得更加晦涩。为了学好理论、克服语言关，杨小露坚持每天学习英语，积极和教员沟通，课上听不懂的地方，课后继续琢磨。经过3个月的理论学习，杨小露通过了考试，等到了能摸飞机的时刻。那是一架螺旋桨飞机，在教练的指导下，杨小露第一次操纵了驾驶杆，感受着飞机在自己的操控下移动的成就感。

密集的学习过后，杨小露终于迎来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空中单飞。那是一个飘着大雪的早晨，教练把她带到飞机前，问她是否做好了准备。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在摸到驾驶杆那一刻都消失了，那些在心里重复过数万遍的动作，在那一瞬间都回到了身体里，变成了流畅而熟练的操作。整个起飞和降落，她都没有任何差错。落地后，教员把事先装好的一桶雪倒在她身上，这是庆祝她单飞成功的特殊仪式。

完成了在加拿大的学习后，杨小露回到川航，之后还有一系列的培训和学习任务等着她。直到2010年10月，历经层层关卡和数次跟班学习，杨小露终于有资格自己飞行。

“你知道转弯时要转到什么程度最合适吗？”第一次坐上副驾驶的位置，机长这样问她，“要让旅客在喝咖啡的时候感觉不到你转弯。”于是，“不能让咖啡洒了”成了杨小露后来飞行时对自己的最基本要求。

长期的专注和坚持不仅让杨小露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经过4年多的机长训练和考核后，如今她已经是川航的一名女机长。杨小露承认，在成为机长的那一刻，一贯坚强的她激动得想哭，曾经的艰辛历历在目，尤其是当年顶着压力辞去空乘工作时，她曾说：“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负责。”她没有失信。

截至2018年年底，中国拥有784名女飞行员，只占全国飞行员总数的1.3%。如果当时没有辞去空乘工作，杨小露就无法成为这784人中的一员。

Yi YiMagazine Y Yang Xiaolu

Yi 有没有感觉自己和其他女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Y 我喜欢玩赛车，以及一些比较刺激的运动，蹦极、攀岩等。我从小就比较有主见，自己的事情一般都是自己做主，父母基本上不发表意见，也很少插手，给了我很多自由。

Yi 第一次和川航机长一起飞，是什么体验？

Y 第一次飞基本就是打杂，机长会教我该做什么。飞航班的时候会涉及到很多航空对话，这个还比较复杂，当时我就拿着笔记本很认真地记，我称这本笔记为“葵花宝典”。后来新上飞机的一批飞行员就会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参看杨小露的笔记，她记得最全。每个飞行员都要在跟班一段时间后，才有资格正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Yi 考飞行执照时，你觉得哪一部分是最难的？

Y 对我来说学仪表飞行的环节比较难，整个过程中几乎不能看外面，很枯燥。而且在加拿大学习时，教学的飞机不是液压的，是机械式的，有点摇，女生要用很大力气掌控，这个对我来说也有点难。但也有幸福的时候，比如飞目视时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我还特别喜欢飞海边，那里有飞行员才能看到的美丽风景。

职业关键线

2004年

成为四川航空空乘

2008年

职业生涯第一次单飞

2009年

获得加拿大民航商用飞行执照

2010年

获得中国民航商用飞行执照

2015年

成为四川航空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