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万棵树连起家园

王春元

好动的川金丝猴有时候坐在树上眺望远方，有时候给亲密的同伴挠痒痒，有时候从树上跑下来四处溜达……

藏身灌木丛中观察着这些场景的李忠宪，不时在本子上记录下猴群的生活状态。

李忠宪从小就对动物感兴趣，大一下学期便加入生命科学院齐晓光老师的课题组，研究秦岭地区川金丝猴的生存状态。

猴的树 人的影

川金丝猴是中国特有濒危野生动物，陕西秦岭中的川金丝猴大多分布于周至、宁陕、佛坪、洋县和太白五县。上世纪60年代以来，人们对秦岭40万公顷的森林进行大规模采伐，当地环境由原来的葱茂森林变成了林间裸地、公路等斑块状的镶嵌生境，严重影响和改变了野生动物的栖息环境。“秦岭金丝猴通常生活在树上，生态环境的破坏使它们活动空间减少，只能被迫到地面上生活。树木对猴群而言，就像人类的道路一样，大肆的砍伐严重影响了猴群间的正常交往通路，同一区域里的猴群只能近亲繁殖，从而破坏了物种的多样性。”李忠宪向我们解释道。

针对这个问题，齐曉光老师带领研究团队展开了研究。在野外调研中，李忠宪的任务是记录周至县王家河镇玉皇庙村一带金丝猴的相关数据。“玉皇庙村一带约有80～90只个体。我主要记录WF（威风）、SQ（双翘）两个家庭群的行为信息，并通过采集粪样对它们进行激素水平分析。”

在野外考察的过程中，快速熟悉猴群是第一步。李忠宪发现，WF（威风）家族猴群个头偏瘦小、毛发稍长、背部颜色偏深且比较光亮。SQ（双翘）家族虽然在长相上没有明显特征，但其中一只母猴戴上了人工项圈，非常惹眼。于是，李忠宪以这只雌性猴为主要观察对象，进而观察与它关系亲密的猴群，很快熟悉了SQ家族。

为了深入研究川金丝猴的习性，需要对它们进行全面的科学记录。“一旦发现有下地活动的金丝猴，我就要记录下它们的年龄、性别及活动类型等，包括取食、休息、移动等情况，同时会在地图上标明该群所在的地理位置。”经过分析，李忠宪发现植被越稀疏，猴群下地活动越频繁，验证了生态环境对川金丝猴的生活确实产生了影响。之后，李忠宪将毛样、粪便带回实验室，进一步做微观研究，从基因检测角度分析川金丝猴家族群落特点以及肠道菌群信息，以研究它们的激素和繁殖等情况。

这种野外集体调研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山里生活条件简陋，但李忠宪认为做这件事很有意义。“川金丝猴社会与人类早期社会有一些相似性，了解川金丝猴，未尝不是了解人类本身。只有进行充分全面地研究，才能更好地保护它们。”

10万棵树连起家园

在对川金丝猴的研究过程中，李忠宪发现，研究只是一种间接的保护。最直接的保护方式，就是先为川金丝猴营造一个绿色家园。对此，西北大学生命科学院院长李保国教授一针见血地指出：“恢复秦岭林区的植被覆盖，金丝猴的家园危机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随后，生命科学学院青年志愿者协会成立了秦岭生态环保项目志愿队，启动了“为秦岭金丝猴植树”项目。每年三月至四月，西北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都会组织志愿者前往秦岭，在周至国家级保护区、玉皇庙、东木河等实验区开展人工种植。

大一下学期，李忠宪又以志愿者的身份，与大部队一起热火朝天地行动了起来。“我们选择的是一些适宜当地自然植被群落的物种，如杨树、栎树、松树、桦树、板栗、核桃和槐树等。在废弃的公路两旁，我们又栽种了与两侧植被一致的竹子、灌木等，每隔100米栽种一株。到秋天时，协会还打算在树木无法生存的地区种植山茱萸。”

树种下去后，需要确保树苗的成活率。“志愿者会利用寒暑假统计植被恢复情况、观察动物利用率，平时还会招募当地村民进行树苗日常养护。”为确保项目的顺利开展，生命科学学院又聘请了多名专家教授提供专业指导。“此外，我们还通过科学讲座、捐献图书、添置生态垃圾桶、放环保标示牌等方式对当地生态进行帮扶。”渐渐地，这项活动从生命科学学院扩展到整个西北大学，并影响到延安大学、陕西师范大学、河南大学等高校的青年学生中，提升了大学生的环保理念，引导他们积极助力生态文明建设。

为了进一步扩大植树规模，志愿者想到了“线上植树”的方式。从2017年起，网友可以在支付宝“蚂蚁森林”项目中认购或捐赠树苗。志愿者负责联合当地农户种植，并定期将树苗生长状况反馈给认购者。

截至2018年底，团队共组织2300余名志愿者和100余名当地村民参与到树木种植养护中，在139公里的废弃公路上种植了106000棵树苗。令人欣慰的是，志愿者陆续在人工植树实验区发现了动物粪便和毛发，这说明人工绿色通道联通了部分被分割的栖息地，破碎化的生境在改观。

老乡放下砍树的刀

通过调研金丝猴、志愿植树等经历，李忠宪对玉皇庙村有了更深的了解，也敏锐地发现了一些问题。“因为当地经济发展落后，中年、青年人大多外出打工，留守在此的人为维持生计，不得已砍伐树木、打猎以谋求生路。”为改变这种状况，李忠宪萌生了公益创业的想法，希望用公益的影响力获得商业价值，再利用商业利润支撑公益发展，形成一个良性的生态循环。

在调研中，李忠宪发现当地的特色农副产品品质良好，但销路不畅。“主要是交通不便。秦岭山脉一带没有公交、客车，我们出去调研也只能包车，一趟下来花费就要1000多元。”为激活当地经济产业链，增加老乡的经济收入，李忠宪与团队决定建立一个专门的线上平台，来解决这个问题。

结合志愿团队开展的“线上植树”项目，李忠宪想到可以帮助当地农户种植一些果树，如板栗、银杏等，从而产生经济效益。“消费者在线上平台支付一定费用，就可以认领果树树苗。通过雇佣农户种植培育，可以带动当地就业;作物结出果实后，一部分寄给果树的主人，一部分交给当地百姓售卖，也可以增加老乡的收入。”这个想法得到了学院老师以及很多志愿者的支持。“老师在培育树苗方面为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志愿者帮忙做线上对接沟通;我们的商业团队则进行实地考察，对接各路资源，打开销售渠道。”渠道打开后，团队又通过在淘宝、天猫等网络购物平台售卖当地特色农产品，进一步扩大经营规模。

与此同时，团队还积极联系大型超市、特产专营公司进行线下推广营销，助推当地经济发展。“我们的项目在三原县中小企业公共服务中心立项孵化后，在三原县绿秀家庭农场有限公司的帮助下，将当地农户的蜂蜜、木耳、香菇、板栗等农产品进行包装销售。”目前，该项目已成功筹集项目资金40余万元，所获得的资金，一部分用于维持项目运营;另一部分用于帮扶当地贫困农户，实现了商业与公益的双赢。

随着老乡们收入的增加，砍伐树木、猎杀动物的现象减少了，与社会各界人士共同植树的生产方式，更大大提高了农户种树的热情。得到积极反馈后，李宗宪依然没有停止思考：“我们还想尝试通过建设生态经济开放园区，在春季举行赏花活动，秋季举办果实采摘活动，吸引游客带动旅游业的发展，村民也可通过开设农家乐等，形成一条完整的旅游产业链，使扶贫成效得到质的提升。”

新时代

今年大四的李忠宪，已被推免到中科院国家纳米科学中心，即将成为纳米科学与技术专业的研究生。很快要走出秦岭山脉的他表示，依然会继续做好这个公益项目。“看到老乡的经济状况逐渐改善，秦岭生态越来越好，我非常开心。今后，我将和伙伴们继续努力，把善的种子播撒得更远更广。”

责任编辑：曹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