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纰漏大事故

李会超

2010年4月13日，国泰航空公司的一架空客A330型客机从印尼泗水机场起飞，搭载着309名乘客和13名机组人员前往香港国际机场。A330是空中客车公司生产的大型干线客机，装备了两台推力强大的发动机。国泰航空公司的总部位于中国香港，是香港的主流航空公司之一。在正常情况下，这个编号为CX780的航班需要飞行约4小时40分钟。

在起飞约40分钟后，飞机进入距离地面一万多米的巡航高度，开始了平稳飞行。忽然，驾驶舱中的电子监控仪表发出了“2号发动机控制系统故障”的指示。按照处理飞行故障的流程，两位飞行员马上行动起来。虽然经过严格训练的飞行员对飞机各个系统的工作情况相当熟悉，但当飞机在空中出现故障时，他们一般会通过通信卫星，联系地面控制中心的工程师。相比于专长是驾驶飞机的飞行员，这些工程师更擅长处理飞机的机械故障。在参阅了飞机的维护手册后，工程师与飞行员就当前飞机的状态进行了讨论。此时，虽然出现了报错信息，但2号发动机依然能够正常工作，因此飞行员和工程师决定先不采取任何措施。

对于大型民航客机来说，飞机向前飞行的动力来自发动机。和驾驶汽车的司机在起步时要踩下油门让汽车加速一样，驾驶飞机的飞行员在飞机起飞时同样会把控制飞机发动机推力的油门控制杆调到较大的位置，让飞机可以在跑道上尽快加速，达到能够起飞的速度。等飞机爬升到正常飞行的巡航高度后，加速过程一般会停止。此时，飞机一般已经接通了自动驾驶仪，这种仪器能够帮助飞行员自动控制油门，让发动机输出的推力根据气流和风速进行调整，使飞机始终以较为平稳的速度飞行。而在即将降落时，飞行员则会通过调低油门的方式逐渐降低发动机输出的推力，与扰流板、襟翼等飞机的翼面配合，降低飞行速度，最后平稳着陆。可以说，发动机在飞机起飞到降落的整个过程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同样的报错信息再次出现。同时，飞行员还发现1号和2号发动机的推力都出现了一些微小的波动。此时，飞行员陷入两难选择。一方面，如果飞机出现机械故障，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中断本次航班的飞行计划，尽快寻找附近的机场备降，在搞清楚故障原因，排除故障后再继续飞行。然而，一旦实施备降，乘客们的旅行计划就必然会被打乱，航空公司也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安置乘客。因此，飞行员需要判断目前的故障是否对飞行安全有影响。如果故障不影响飞行安全，飞行员一般会采取措施隔离故障影响，等飞到目的地后再进行处理。

与控制中心再次取得联系后，工程师根据以往的经验和通过卫星对发动机参数的监控判断得出处理意见：只要飞行员不在短时间内大幅度调整发动机的推力，飞机还是可以继续飞行到香港的。

千钧一发

在距离航班计划的落地时间还有约40分钟时，飞机已经进入香港民航管制部门负责的空域，开始按照指定的路线执行香港机场的进场程序，准备逐步降低高度，在07L跑道上降落。此时，电子仪表上突然出现“2号发动机失速”的提示信息，这表明2号发动机已经无法正常输出推力。

空中客车公司生产的客机自动化程度相对较高，电子监控系统在发现并提示飞机存在的故障后，还会自动找出应对这一故障的处理流程。同时，在一台发动机失效时，装有两台发动机的现代喷气客机仍然能够使用另一台发动机继续维持飞行。根据电子监控系统的提示，飞行员执行了“单发飞行”的处理，将出现故障的2号发动机油门收到最低，同时将1号发动机的油门调至最大。但此时本来正常工作的1号发动机也没有正常响应飞行员的控制，其推力水平不但没有达到最大，反而不停波动。

与此同时，为了让已经处在危险中的飞机尽快落地，飞行员向管制员发出了“PAN-PAN”的呼叫。这种呼叫的紧急程度仅次于最高等级的“Mayday”呼叫，表示飛机此时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机械故障，虽然暂时还不会对机上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直接威胁，但必须尽快落地以免事故扩大。在接到飞行员的呼叫后，管制员马上调度其他航班避让出现故障的CX780，让它能够尽快落地。同时，管制员还通知机场消防队进入戒备状态，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化险为夷

在距离机场80多千米时，电子监控系统报出了1号发动机失速的故障信息，飞机此时几乎失去了全部推力。飞行员马上向管制员宣告了最高等级的紧急状态“Mayday”。虽然情况十分危急，但飞行员没有慌乱，他们开始不停地推动油门操纵杆来观察发动机的反应。最终，1号发动机的推力增加到了最大推力的74%，而2号发动机的推力则达到了最大推力的17%。就这样，飞机虽然没有了失去推力的危险，但发动机的推力却被锁定，无法降低。而由于在落地之前无法将发动机推力调小，飞机只得以超速的状态降落在跑道上。

发动机除了能让飞机加速外，落地后开启的发动机反推还能使飞机尽快减速。但此时两台发动机都不能正常工作，只有1号发动机能够发挥一部分反推性能。好在民航客机在设计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意外情况，预备了应急的办法：通过刹车系统向机轮施加比正常情况下大得多的制动力，靠起落架的应急刹车使飞机减速。因为应急刹车产生的巨大热量可能使起落架起火，此时就需要机场的消防队及时赶到控制火情。在本次事件中，香港机场的消防队在规定的时限内赶到了现场，很快就扑灭了起落架上的火焰。飞机上的乘客在机组人员的组织下紧急撤离，没有出现重大伤亡。

事后的调查表明，造成这次事故的原因并非来自飞机本身的制造和维护瑕疵或飞行员操作不当，而是来自遭受污染的燃油。大型机场一般都会把输油管铺设到停机位。在为飞机加油时，机场将派出装有油泵的加油车，将管道中供应的航空燃油加压注入飞机。事发之前，印尼泗水机场正在进行加油管道系统的扩建，几个正在施工的停机位加油管道与CX780所使用的停机位加油管道共用一套加油系统。由于在施工过程中，机场方面并没有严格遵循正常的流程和规章，导致这套加油系统中的航空燃油受到了污染。混入燃油中的杂质在飞机飞行过程中，卡住了发动机的主计量阀门。这个阀门的作用是根据飞行员的控制调整向发动机供给的燃油量，从而实现对发动机推力的控制。而这个装置的失效，才导致整个飞行过程中发动机推力控制的种种不正常现象。

CX780的故事不禁使人感叹：飞机的运行真是一件马虎不得的事，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哪怕一点儿纰漏都有可能造成极大的危险。所以说，航空业者承担着人们生命的重托，工作起来是要非常认真谨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