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颂歌

周惠业

沽河

早晨五六点

沽河在鸟鸣中醒来

草地，流水，岸边的树

释放出宁静

偶尔游过的野鸭

一对对钻入芦苇丛

虫儿在私语

草根一晃一晃

順着波纹，窜到了水面

那些看不见的

听不见的小贝壳、小泥螺

假装没有生命

被天空映衬着，扑面而来

——远方：庄稼铺满原野

那些快乐

那些快乐像浪花，次第涌来

一朵一朵闪着光。

风一吹，有话就要跳出来。

涛声伴奏下，小饮片刻时

那么多愿望，可以慢慢说。

那些山坡，草和露珠

那些散落在海边的脚印

都是我们的朋友。

我刚刚低头

想你，你就悄悄轻轻地靠近。

幸福多么轻啊

月明星稀

寒气刚开始升起

霜还未至

炉膛里火噼啪燃着

幸福多么轻啊

——酒是我的

你是我的

而我恰好是你的

美丽光阴

一只布谷鸟，一棵白杨树

无数朵云彩的天空

一池荷花，一个我

在几千公里的寂静中

老去是缓慢的

盛放也是

野鸭游弋在水里，是缓慢的

我听不清它们的交谈

它们和我，都愿意被忽略

幸福让时光几乎完整

清晨的那一声低语

有柔软的翅膀

在你我之间

空气一样弥漫开来

太阳一点点地升起

温暖正在途中

幸福让时光几乎完整

春天里的一个日子

柳条儿已软了腰枝

风吹来的时候

零乱着扭动起来

总有光鲜着的桃花杏花

猛然跳出

喜鹊，蝴蝶，不知名的鸟——

还可以再丰富些，热闹些

潭水一样清澈的空气

偶尔想起你

偶尔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冬日里

雪花的脚步越来越清晰

那个行走在河边的女子

在傍晚

开始听到冰层下鱼儿的私语

空旷中，有流星飞过的痕迹

她读懂了你眼中的暖

却假装一直没有看见

当我遇到你的时候

当我遇到你的时候

轻轻坐在你的身旁

我不允许自己变得

缠绵和没有主张

我允许自己

一直开成你喜欢的模样

在你的前边，在你的后边

时而是手足无措的蝴蝶

时而是小鸟欢快的飞翔

江南雨夜

青石板

小桥流水的粉墙黛瓦下

木门偶尔的嘎吱声

雨一直不快不慢下着

好像永远不会停

小巷里行走着的那个女子

忽然静静地笑了

招手树

秋风无声吹过湖面

鱼儿慢慢生长

野鸭时而潜水，时而低飞

你一直就在那里

无论春夏秋冬

当我的目光停留在你身上

你挥动着所有的快乐

你挥动着所有的快乐

那时，飞逝就慢了下来

白鹭

芦苇开花

野菊散发着香气

这些

都是你的邻居

暗中我站成一株荷

你乘着月光，到来

整个湖面都是我们的

整个夜色

捂着嘴，在笑

七月

青草的气息很浓

湖边正好有一把长椅

风吹过来

荷叶的背，一齐翻转过来

慢慢地，她有了流水的表情

相遇如涟漪——

先是跳跃着

然后一整天，波光粼粼

光阴

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几声喜鹊的喳喳

几座刚添过土的坟茔

——那就是未来

一行小葱，几株大蒜

静静绿着

柳絮飘飘，落在水面

不发出一丝声响

如果这时你来到身边

多好

大槐树

很小的时候

父亲说我们的故乡在大槐树

自青岛经河北

进山西，顺汾河而下

焚香，磕头

在周姓牌位前，恭敬行礼

在巨大的“根”字下静静站着

碑亭、祭祖堂、广济寺……

每走一步，我都看到

去世的他，已先行一步，来到这里

（选自《青岛文学》2018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