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彩云之南

李一蕊

说到香格里拉，人们自然会想到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的香格里拉市，那里风景旖旎，美如画卷。其实，香格里拉一词，还有着更深的内涵。它源自藏经中的香巴拉王国，在藏传佛教的发展史上，一直作为极乐世界的最高境界而被广泛提及，在现代词汇中，更是伊甸园、理想国和乌托邦的代名词。

我常年生活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越来越浮躁的时候，总想为内心寻求一些平静与安宁，于是在春夏之交，约上好友自驾云南，想要寻找到心中的香格里拉……

1小中甸的“桃花源記”“失魂”的独克宗古城

古城平静从容，在它起伏不平的石路上，旧时的马蹄印清晰可见，仿佛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昔日的喧嚣与繁华。

每个人都对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颇为神往，而云南的小中甸，就是我心目中世外桃源的样子。春季的草场冒着新绿，硕多岗河潺潺流淌，河岸上红柳婀娜，小中甸水库留存着雪山融水，屋舍掩隐在葱茏的林木间。这里平均海拔3000米以上，属高寒山区，以种植业和畜牧业为主。农作物以青稞和荞麦为主，且一年只种一季。除此之外，大片草场用于畜牧，藏民储存牧草的木架遍布草场。由于香格里拉地区的冬季干旱少雨，这种用木架储存的方法既能晾晒牧草，又可防止牛马偷吃，是当地独特的风景。

沿着乡村小道前行，我们穿过村庄，越过田野，看见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高耸的草坡，格桑花正在灿烂地盛开，两棵海棠树傲然绽放，绚丽的晚霞在空中燃烧。草坡后，就是被白塔和经幡环绕的神山，在传说中，这座山有压制邪恶的力量，只可男性靠近，不允许女性上山。神山脚下的湖叫做月亮湖，每逢春节，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围坐在这片草地上，拉起弦子（一种藏族乐器，类似于二胡），用唱歌的方式回顾一年的生活。月亮湖和草原的交汇处，形成了小片的湿地，晚霞倒映在碎镜般的水面上，宛如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我们静坐湖边，与万物一起沉浸在恬静里。

藏族好友竹玛邀请我们，去参观她家正在修建的新居。藏民建新居是非常讲究的，需要先请喇嘛选择地址和住宅的朝向，然后各家各户都会来帮忙挑土背石，以示庆贺。随后，拿上政府批准的采伐证，到山里砍大树回来做主梁，接着请木雕师傅雕刻精美的花纹。新居的修建是个浩大工程，需要一家人齐心协力，耗费三至五年才可完成。新居建起来后，当年不能粉彩油漆，要请喇嘛来念佛经，把彩色谷粒撒到各个房间，隔了年才可以装饰。整个小中甸的藏居都是四四方方、砖木混合的结构，但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藏族民居内部装饰却很考究，雕梁画栋、金银器皿、手工地毯一应俱全，美轮美奂。

从松赞林寺出来一路向西，我们去拜访了位于德钦县奔子栏乡书松村的东竹林寺。这座寺庙在海拔3000米的山峰之巅，曾是康藏的十三林大寺之一，如今依旧香火旺盛，有诸多朝觐者不远万里，跋山涉水为它而来。寺院高大的外墙下，不论男女老少都有节奏地绕着白墙移动。我正望着她们虔诚的身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虽然我们之间并无言语交流，但却仿佛读懂了彼此。寺院的角落坐满了当地的村民，他们微笑着交谈，从朴素的衣着上可见他们并不富裕，但眼睛却清澈明亮，脸上时刻洋溢着笑容，令人动容。

3云海里的梅里雪山“一妻多夫制”的各几村

推开门只见夜空中一轮圆月，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村庄在夜色中尤为安谧静美。月色下一株老梨树正在开花，花朵从树枝蔓延至树梢，如雪满枝头。

告别东竹林寺，驶离主路，碎石子路面引导我们进入原始森林的边界，翻过一个陡坡，我们就望见了梅里雪山。梅里雪山是北南走向的庞大雪山群，北段称梅里雪山，中段称太子雪山，南段称碧罗雪山，主峰卡瓦博格峰海拔6740米。在信奉佛教的藏民心中，梅里雪山是神山，每年有成千上万人赶来，围绕着神山绕匝礼拜，匍匐攀登，而这就是“转经”的由来。

此时的梅里雪山在云雾中若影若现，不肯露出真颜。梅里一年有200多天都笼罩在云雾之中，只有等到10月中旬，云雾才会散开，那时几乎每日都可以看到“日照金山”的美景。而在夏季，偶尔的午夜或者清晨，在云层消散的瞬间才有机会看到。没有来对时节，我的心中自然遗憾，却又隐隐觉得，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雪山脚下的各几村，这是个原始森林里的小村落，只住着五户人家，曾经实行一妻多夫制。据说最初这里人多地少，大多数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为了避免财产的分散，减轻家庭的负担，所以形成了这样的婚嫁习俗。

我们来到其中一户人家做客。纯白色外墙房子里，木质结构的老屋让人瞬间穿越到90年代初期，屋内的木质楼梯十分陡峭，二层是客厅和居室，三层则是晾晒粮食的坝子和漂亮的佛堂。女主人热情地邀请我们围坐在佛堂内，并拿出方形的彩旗、黑色的木雕版和墨汁，教我们印刷传统的经幡。经幡藏语叫“隆达”，“隆”是风的意思，“达”是骏马的意思，所以经幡又称“风马旗”。它的颜色分白、黄、红、绿、蓝五种，分别象征祥云、大地、火焰、江河和天空。常见风马旗的图像中心大都为一匹骏马，马背上驮着燃着火焰的佛法僧三宝。

风马旗的印制过程并不复杂，但却充满了宗教的肃穆感。所用的布、油墨都有讲究：棉布最好，木版用过一次要经过熏桑方可再用。印制时先在刻板上涂上颜料，然后把各种颜色的布料平放在刻板上，用卷起来的塑料片来回刷几次，把印好图案的布料取下更换，如此反复多次就可制好一挂。

制作好风马旗，女主人端来青稞和玉米糌粑，倒上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热情地款待我们。我们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沉浸在一种自在而温柔的氛围里。说起“一妻多夫制”，女主人告诉我们，现在已经不这样了，她奶奶那辈是实行的，所以她家有两位“爷爷”，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

不觉夜已深了，兴尽欲归，我们告别了这热情的一家往回走。推开门只见夜空中一轮圆月，照得四周亮如白昼，村庄在夜色中尤为安谧静美。月色下一株老梨树正在开花，花朵从树枝蔓延至树梢，如雪满枝头。缭绕在梅里雪山附近的云雾也已经消散，雪山向我们展露了它圣洁的容颜。

惊喜之余，我想起藏族人对神灵和自然的崇敬与他们平静温和的面容，思及自己为了逃离城市的喧嚣来到这里，确实不枉此行。在这里我变得愿意去倾听一朵花绽放，等待一颗种子发芽，也终于明白：心静何方不净土，“香格里拉”已在我心中。